那陰兵說:“是一百一十年前,麻衣陳家的族長陳玉璜,壞了喬坤的一次大事。”
陳玉璜是我義兄的高祖父,平生也多有傳奇之事,卻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喬坤結了仇。
只聽那陰兵說:“一百一十年前,豫東開封城裡有個姓王的人夜裡回家,走到大梁門下的時候,突然看見有個大黑東西放在城門下面,擋住了他的去路。這個姓王的人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大東西是個巨型靴子。再晚上看,又有一個靴子,都到了自己的眉頭那麼高,他嚇了一大跳,擡頭一看,纔看見有個巨人,坐在大梁門上,腿在下面晃盪着。”
我點頭道:“這個所謂的巨人,就是你們喬老大吧?”
“對。”那陰兵道:“就是我們喬老大。那個王姓的人又驚又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在猶豫,忽然後面又過來一個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直接衝着那隻巨型大腳而去,就好像沒看見一樣。等那人走過去的時候,那巨人就把腳給擡了起來,那個人匆匆過去,連頭也沒有回。王某人一看,就也往前走,想着那巨型大腳還會擡起來,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剛剛走過去,那巨人就用腳擋着,他往這邊走,那腳就擋在這邊,他往那邊走,那腳就擋在那邊,來回了好幾下,巨型大腳突然不見了,王某再擡頭一看,巨人也不見了。他這才入的大梁門,回家去了。”
我詫異道:“這是什麼個意思?你們喬老大喝醉酒了,在調戲人?”
“不是調戲人,是殺人。”那陰兵道:“我們喬老大就這一個毛病,什麼時候閒得無聊了,就會跑到一個地方溜達溜達,然後逮住一些倒黴的人,戲弄一番,這被他戲弄過的人,不出三天,必死無疑!”
“這是爲什麼?”我憤憤道:“草菅人命啊!”
“也不是。”那陰兵道:“我們喬老大殺的人,都是那些能看見他的人。”
“啊?”我心中一驚,道:“有陰陽法眼的人?”
要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喬坤,豈不是也要把我給往死裡整了?!
“不是,不是。”那陰兵又搖搖頭,道:“這世上,不止是有陰陽法眼的人才能看見我們,那些身體極其衰弱的人,八字太弱,氣場太差,經常出入殯葬場所以及墳場墓地,經常行走夜路的人,也偶爾能看見我們。所以,才倒黴啊。不都說,夜路走多了,遲早會遇着鬼嗎?我們喬老大就專挑這些人去戲弄,那個人要是沒看見他,直衝沖走過去了,也沒事兒,偏偏是看見他了,那就有事兒了。”
我心中還是憤然道:“這還是仗勢欺人嘛!”
“沒辦法,誰叫他是夜遊神啊。”那陰兵笑笑,道:“那些被他戲弄死的人,到了陰間,也不敢告他的狀,他背後是都市王。”
“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風。”我冷笑兩聲,道:“那這事兒,又是怎麼跟我們陳家的老祖玉璜公扯到一起了呢?”
那陰兵說道:“是那個王某人交了好運。他本來是要死的命了,回去之後病懨懨的,媳婦兒問他是咋回事,他就把遇見的事情跟他媳婦說了說,他媳婦一聽,就上了心。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去了開封城的大相國寺裡找高僧詢問……”
“大相國寺。”我詫異道:“那裡面現在還有高僧?我也是去過開封城的人,雖然讀書少,可是你也不要騙我啊。”
那陰兵道:“現在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在一百多年前,那裡面還是有高僧的——那高僧是個老和尚,也確實是見多識廣。當時一聽那王某的媳婦講王某的事情,立即就說,哎呀,不好!這件事情麻煩了,你回去趕緊給你丈夫準備後事吧,他活不過三天了!那媳婦一聽,這還了得,當即是哭得死去活來,說情願把家給捐出去給寺裡的菩薩重塑金身,也要救了自己丈夫一命啊!求大師搭救!那老和尚搖搖頭,說,你還是走吧,老衲無能爲力,而且你丈夫都快要死了,老衲不能再要你們的香火錢了。那媳婦就是不走,死也不走,哭哭啼啼,只是要那老和尚救命……那老和尚實在是被她給糾纏的沒有辦法了,只好說,行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看你也是面善之人,其實想救你家那位,只可惜老衲沒有這個本事。瞧在你可憐的份兒上,老衲給你指點一條光明大道吧——你們趕緊起身趕路,出開封城往西南去,過了尉氏縣,再過長葛縣,進許昌城,再從許昌往西下,沿着許昌到禹都的大路走,不過四十餘里,那裡有一個陳家村!這就是救命的地兒!去陳家村裡找陳家村的族長陳玉璜幫忙吧。他能救你們!那媳婦哭得跟什麼似得,說,您堂堂大相國寺裡的大師傅都沒辦法,讓我去找一個村兒裡的莊稼漢子,他能濟什麼事?那老和尚把眼一蹬,說,你這婦人好不知道厲害!那陳玉璜是麻衣道派嫡系傳人,鐵口金牙,片岩斷人生死!一雙陰陽法眼,窮究陰陽天道!比我本事高出去一百倍都不止!你居然說他是個莊稼漢子!唉……那婦人一聽,又急了,說他這麼大的本事,會管我們家那位嗎?老和尚說,不用擔心,陳玉璜與老衲還有些交情,老衲給你寫一封信,你拿着信去求他,他看在老衲的幾分薄面上,一定會幫助你的!那婦人聽了這話,才高興了。老和尚寫了信,給了那婦人,那婦人拿着信,歡天喜地的去了。回了家,喊上倒黴催的王某,一刻也不敢耽誤,僱了馬車,卯足了勁兒,拼命的往陳家村裡趕去。”
我連忙道:“那玉璜公幫他們了嗎?”
“當然幫了,不幫怎麼會跟喬坤結仇?”陰兵說道:“這一對夫婦趕到了陳家村以後,拿了信就去求見陳玉璜。陳家村的人,把他們倆給引到陳玉璜跟前。陳玉璜當時剛剛年過而立,卻已經接過了麻衣陳家族長的掌印大權!他拿了信,根本就沒有拆開,只是瞟了那王某人一眼,就說,你這是遇上了惡鬼攔路,不出兩日必死無疑啊!這傢伙可把王某夫婦倆給慌得,跪在地上就亂磕起頭來,哭哭啼啼的要讓陳玉璜救他們。陳玉璜當時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做相士的,本來就泄露天機太多,死後恐怕不得善果,這種得罪陰司的事情,是真不想做,可誰讓那老和尚都親筆寫了信呢?我不看也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罷,給那老和尚一個面子,也看在你們數百里奔波的份兒上,我搭一把手。”
我好奇道:“玉璜公是怎麼幫的?”
陰兵道:“陳玉璜說,你們去我陳家村公中大院裡,我教人給你們買一口薄皮棺材回來,嫂子披麻戴孝,燒紙哭靈,這位大哥就躺在棺材裡,合上棺材板,漏一個縫,別叫憋死了。然後再在棺材板上點燃一根蠟燭。大哥躺在棺材裡,不能動彈。我再給你一根毛筆,你拿在右手裡,千萬別掉。等到天黑以後,將近子夜,一準有陰司裡的公差,前來找大哥勾魂索命。到了那個時節,大哥你別害怕,等到陰司公差到了你的跟前,你就睜開眼睛,趁他受驚之餘,用這毛筆在他臉上畫個勾,然後就好了。只是有一條,千萬不能睡着了!如果你躺在棺材裡,睡過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誰也救不活你了!”
我吃了一驚,道:“那毛筆,是不是判官勾魂筆?”
“不錯。”陰兵說道:“就是判官勾魂筆,陳玉璜在那筆上使了法力,交給了王某人,就是要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