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苦笑了一聲,道:“我爲魚肉,你爲刀俎,就算是爲難我,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你跟木家原屬一家。”義兄道:“木家原本也曾誤入歧途,但是現在,他們過得很好,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很好。我相信有一天,你也會跟他們一樣。”
“是麼?”楊天道:“連我自己都無法預想到那一天。”
“可能我這一雙天眼,比你要看的遠一些。”義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只要心還不壞,終究是殊途同歸。”
“嗯。”楊天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道:“其餘四堂的四個堂主,現在怎麼樣了?”
義兄道:“道行盡失,形同廢人。”
楊天沉默了。
義兄也不再理他,而是轉而看向我,道:“歸塵啊,這一年多不見,你的變化倒是稍稍出乎我的意料。”
我難爲情道:“大哥,我給你丟臉了。”
“你丟什麼臉?”義兄道:“你的骨頭硬,心思正,腦袋聰明,重情重義,你丟了我什麼臉?薇薇、如昕和木仙都見過你,回去之後,沒有一人說你的不好,她們可都是眼界極高的人。”
“是她們過獎了。”我道:“要是我有本事,也不用再勞煩大哥親自出山了。”
“我出來可不單單是爲你。”義兄道:“我是來找老舅回去的。”
義兄指了指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蔣明義,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他和木仙是一道出來的,我讓他們分頭去打探異五行的消息,木仙已經回去給我彙總信息了,可是老舅卻一直未歸——他出來的時間太長了,而且老舅的性格太隨意,我怕他惹出事兒來。加上木仙給我帶回去的消息,聲稱異五行近日來將有一場大的行動,你們幾個恐怕應付不了,即便是老舅在,也會壞事,所以我便又出來一趟了。所以,不是你無能,不是你沒本事,是對手太強大。你的本事其實不小啊。”
“我?”我撓了撓頭,道:“我能有什麼本事?”
義兄意味深長笑了笑,道:“只一年多不見,你居然連兒子、女兒都有了!恭喜,恭喜!”
“啊?”
我愣了一下,頭腦登時有些發矇。
義兄將手一揮,一股暖洋洋的風吹散開來,被楊天封住穴道,一動不動的楊柳,突然就能動了。
她眨了眨眼,看看陳弘道,又看看我義兄,道:“神相!你剛纔的意思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龍鳳胎?”
“哈哈哈……”義兄開心地笑了起來,道:“歸塵啊,聽見了沒有?人家可是比你聰明的多!”
“這……”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燙的厲害。
成哥兩眼冒火,抓住我道:“什麼什麼什麼!你,你……”
池農早把成哥拉到一旁,然後兩人開講,講的熱火朝天。
義兄道:“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女兒的面子上,以後能不能不要再找我義弟陳歸塵的麻煩?”
“神相這是在求我?”楊天吊起了嘴角。
“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邪教妖人!”成哥聽見這話,立即就跑了回來,道:“神相用得着求你嗎?吹口氣能散了你的骨頭!”
池農也道:“楊天,神相是顧及你女兒的感受,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知道。”楊天道:“神相所想無非是,柳兒有了陳歸塵的骨肉,你若是滅了我,柳兒或許會對陳歸塵懷恨在心。所以,神相不對我下手,不過是顧及自己兄弟的感受,與我無關。呵呵……我楊天雖然技不如人,但也絕不要人憐憫!更不受人脅迫!我只問神相,是不是在求我?”
“爸!”楊柳叫道:“你就非要逞英雄嗎?”
“哼!”楊天並不搭理楊柳,只是看着我義兄。
義兄一笑,道:“是我求你。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女兒的面子上,不要對我義弟歸塵再下毒手。”
楊天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義兄是何等樣人?在術界是何等身份?
他是六百餘年來術界中的第一人!
神一樣的存在!
他居然開口求一個邪教中人!
求不要傷害我!
這一刻,我腦子裡“嗡”的一聲響,感覺全身的血氣都在往上涌動!
我在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讓自己成爲真正的強者!絕不再受任何人的庇護!
楊天呆呆地看着義兄,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義兄還是面帶笑意,道:“怎麼樣?楊堂主,還要我再求第三次嗎?”
“如果我不答應呢?”楊天開口了,他盯着義兄道:“如果我不答應,如果我說,你放了我,我以後還會殺你的義弟!你能怎樣?”
“我不能怎樣。”義兄道:“只能隨你。也看天意,看天是要歸塵活着,還是要歸塵死在你的手上。”
楊天再次愕然。
過了許久,他才搖搖頭,嘆息一聲,苦笑道:“神相究竟是神相!我只是凡夫俗子!我服了!我答應您,以後絕不再對陳錚下手!木堂的人,只要歸我號令節制的,也絕不會再對陳錚下手!”
“術界中人,誓言最重。”義兄道:“楊先生定無虛言!”
“那就告辭了!”楊天看了看楊柳,道:“你跟我回去,還是留在這裡?”
“這裡又不是我的家。”楊柳道:“當然是回去了。”
“好。”楊天看了一眼歪在地上的杜故,上前一把提起他,就像是拎着一隻小雞,當先往外而去,楊柳就跟在後面,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楊柳!”
眼看着她就要出了洞口,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楊柳站住了腳步,扭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她突然笑了一下,媚入骨髓,但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我呆呆的出神。
“神相,爲什麼要放楊天走?”池農的聲音響了起來:“就算顧及楊柳和錚子之間的感受,也該廢了楊天的本事。免得他回去再作惡!放虎歸山留後患啊。”
“楊天此人,不算是絕對意義上的惡人。”義兄道:“如果廢了他的道行,放回去,對我們來說,可是弊大於利。”
邵薇道:“怎麼講?”
義兄道:“一個道行盡廢的人,回到異五行之後,就真是個廢人了。他絕不會再成爲木堂的堂主。異五行會另行選出一個新的木堂堂主,這個新的堂主有可能會是個窮兇極惡的人,這對我們來說,是壞事,不是好事。與其讓一個真正的壞人去執掌木堂,爲什麼不放過楊天一馬,讓一個不那麼壞的人去掌控一個邪惡勢力呢?”
衆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義兄繼續說道:“這還是其一,還有其二,楊天能保全性命,能保全道行,是因爲歸塵的緣故——我是因爲顧及歸塵和楊柳之間的感情,所以才放了他一馬——這樣一來,他就等於說是欠歸塵一個人情!日後,你們對付異五行,這可是一個變數。楊天就等同於我們在異五行悄悄埋伏下的一個不安定因素!”
池農和成哥、邵薇已經笑了起來。
義兄道:“還有其三,異五行這次行動,一共出動了五個堂主,木堂爲正,其餘金、水、火、土四堂都是副主,行動的最終結果是四堂副主盡喪,只有他保全了。異五行不會不查明白這件事的,當查清楚以後,是咱們放走了楊天,那楊天在異五行之中還會得到信任嗎?惡人之間,只有利益,沒有信義!楊天若是被懷疑,遲早都會成爲異五行其餘四堂必欲除掉的眼中釘,肉中刺!楊天爲求自保,極有可能會倒戈向我們這邊。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