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一落,一干村民面面相覷,劉村長嚥了口吐沫,道:“也就是說,我們在水下找不到屍體,是因爲我們在水底下迷了路?我們在水底下被鬼遮眼了?”
我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認爲。況且,你們先前也害怕,並沒有真的下功夫去找,再加上這水底下的淹死鬼佈局,鬼遮眼,鬼打牆,你們很難發現什麼。這六具屍體,你們剛纔是在哪裡找到的?”
打撈屍體的村民紛紛說道:“是在河底淤泥裡,一個個直挺挺地頭朝上插在淤泥裡,都是隻露了半個腦袋,還有水草纏着,裹着,要不是村裡有幾副潛水鏡,都拿來用了,我們還真找不到。”
我與德叔對視一眼,彼此都會意對方心中所想。
屍體深陷河底淤泥,而且都是直挺挺頭朝上的姿勢,只露半個腦袋,還被水草裹着,這絕非是正常的溺死形容!
再仔細看他們的屍體,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個令我觸目驚心的黑色手抓印痕——之前我媽媽腳踝上也曾經有過的——鬼爪!
很顯然,這些死者都是生前被什麼東西該拽到水下,淹死之後,又故意被困在了淤泥中!
我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只喃喃唸叨了一句:“冤死,慘死,可憐的孩子啊……”
劉村長問道:“小陳先生,這些娃娃到底是咋死的?”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道:“你們看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同點。”
衆人紛紛去看,然後議論道:“都浮腫了……”
“不是,身上都有泥!”
“還有膩到肉裡的水草!”
“……”
我道:“不是這些,他們的共同點是每個人身上都有鬼爪印痕。”
“鬼爪?”衆人大吃一驚,我道:“就是黑色的抓痕,像人的手印,但絕對不是人的手印,你們看這些屍體,有的在腳踝上,有的在手腕上,有的在腰上,有的在大腿上,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顏色濃淡,總之,每個人身上一定有一個!”
我話音剛落,立時就有人驚叫道:“看啊,真的都有!孬蛋兒的大腿根,羊娃兒的脖子,狗兒的小腿肚兒!都有!”
“小強的胯上,大民的腕子上,喜娃的腳脖子上,也都有一個!”
“天哪,這都是那啥子鬼爪?”
“原來還真是鬼把人拽下去淹死的?”
“我早就說過了,這河裡有淹死鬼,你們都不信!看看這印兒!就是淹死鬼把人拽下水的時候,用的勁兒太大,留下來的!”
“……”
村民們議論紛紛,我也不用解釋了,德叔已經開口道:“這條河裡以前是不是死過什麼厲害的人?”
村民紛紛搖頭,都說道:“除了這一段時間,最近幾年裡……好像都沒有怎麼淹死過人。”
劉村長反問道:“陳先生,你說的厲害的人,是啥意思,啥人才算是厲害的人?”
德叔道:“厲害的人就是孕婦、孩子、老人,這幾類人如果淹死在河裡,可不得了!你們想想,有沒有這幾類人淹死過?尤其是老人,老婆子!”
村民們又想了一陣兒,都紛紛搖頭道:“哪家兒的媳婦兒懷孕了,也不會來河邊走動,還有老頭老婆子,腿腳不利索,也不會來河邊走。至於小孩子,以前倒是淹死過,難道是這些孩子變成鬼了?”
德叔搖了搖頭,道:“我在河底只發現了一個老婆子的影像,還沒有發現孩子的,這就說明不是以前淹死的孩子在作怪,而是那個老婆子。你們仔細想想,村裡真的沒有老婆子淹死在河裡,而且屍體沒有被打撈出來嗎?”
“沒有……”衆人都搖了搖頭。
“哎!”劉村長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來了,以前村裡那個五保戶王婆子你們還記得嗎?”
“她不早就丟了嗎?”有人回答道。
“說是丟了,那是人沒影兒了!”劉村長道:“萬一她是淹死在這河裡呢?她沒兒沒女沒親戚,一個孤寡老婆子,淹死在這河裡,誰知道?”
村民們都不吭聲了,顯然是都默認了劉村長的話。
我連忙問道:“那個王婆子是不是長得一臉皺紋,小眼睛,而且還是地包天嘴,胳膊乾的像一根棍兒?”
“對,對,對!”劉村長連連點頭道:“就是她!一臉枯粗皮,細縫兒眼,老婆兒嘴,瘦幹僵!陳小先生也知道?”
“我不知道她。”我心有餘悸道:“我只是之前下水的時候,快淹死那會兒,看見她了,就在這河裡。”
村民們聽見這話,都是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蹭着腳步,想要更遠離河邊一點兒。
德叔嘆息道:“五保戶,孤寡老人,無緣無故淹死在河裡,沒有人知道,怨氣一定很大,再加上沒有人收屍,不能入土爲安,死後必成孤魂野鬼,在這河裡興風作浪,也不足爲怪了。劉村長,這個王婆子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劉村長沉吟道:“三年前了吧,具體啥時候我也記不清楚了,反正挺久了。”
“三年前?”德叔吃了一驚,道:“那時候就失蹤了,那時候就淹死在河裡了,怎麼到現在纔開始禍害人?”
劉村長道:“啥意思?”
德叔道:“如果人生前存有怨念,死後想要害人,那麼死後沒多久,就會有所表露,不可能拖到三年以後才突然發作,而且還發作的這麼猛烈!這中間的幾年,它幹什麼去了?”
我也道:“對呀,鬼要是想害人,從成了鬼之後就會對人下手,尤其是新淹死的鬼最想害人,因爲她淹死在水裡以後,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會以爲自己還活着,就是困在水裡出不去了,所以特別想要人來救她出去。因此,新鬼就會想方設法引誘人來河邊,下水,然後再拽着活人不丟,直至活人也被淹死在河裡。這也就是常人所說的淹死鬼找替身,其實它們不是要找替身,而是它們以爲自己還活着,想找人救命罷了。這個王婆子之前不害人,過了三年之後,突然害死這麼多人,顯然不是以爲自己還活着,更不是爲了救命,而是爲了蓄意害人!這是爲什麼?”
村民們都茫然了,連我和德叔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麼會知道?
我和德叔也不是要問他們,只是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類似自言自語罷了。
德叔又道:“更爲可慮的是,王婆子害了人之後,都把屍體留在水下,不讓人找到,這是幹什麼?”
我道:“《義山公錄·邪篇》記載,不得好死者,七日之內不能安葬,冤魂不得超度,怨憤之氣難泄,必成厲祟!這些淹死的人,七天之內,屍體還不能被找到,不能得以安葬,那就會成爲厲鬼,也跟着害人。這個王婆子害了這麼多人,又把屍體藏在水下,就是爲了害更多的人,我不就是因此中招的嗎?大中午看見了一羣鬼在游泳……”
“三年之前不害人,三年之後變本加厲來害人,這其中,別有文章啊!”德叔道:“劉村長,這個王婆子的戶口信息你們村裡還有沒有?”
劉村長道:“應該還有,陳先生需要的話,我給您找來!”
“我需要!”德叔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道:“事不宜遲,你快去給我查!有了她的戶口信息,可以查查她的生辰八字,查到了她的生辰八字,我便有法子把她引出來!到那時候,要是能超度她,就超度了她,來世好好做人,要是窮兇極惡,還是一心爲害,那我和錚子便要辣手滅了她,來替天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