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掘地屍蟲猛然顫動了一下身軀,倉皇把頭從土地中拔了出來,但寶鑑的光芒還照在它的身上。
土先生收斂笑容,叫道:“善財動手!”
“施捨衆生了,施捨衆生了,快來拿錢,快來拿錢。”唐善財應聲往前,嘴裡唸叨着,忽然將手一揚,飄飄灑灑,一張張紙錢從天而降。
我忍不住抓起一張看時,卻是冥幣!
我嚇了一跳,趕緊又扔掉。
“以這等微末伎倆吸引衆鬼來助陣,也太小看我陳家祖墳了!孤魂野鬼哪個敢來?都給我破!”陳弘仁冷笑着,將軒轅寶鑑環照四方上下,只聽“譁”的一聲響,彷彿風吹樹葉,鋪天蓋地而下的冥幣,瞬間都消失不見。
唐善財兩手攤開,空空如也,面如死灰地愕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掘地屍蟲還在慢慢蠕動,似乎想要變小逃回瓶子裡,但是在軒轅寶鑑光芒的照射下,卻爬不出去,只是漸漸乾癟,片刻間,已經成了一張皮。
“師父!”聖白菜哭喪着臉,朝土先生說道:“寶貝死了!”
土先生咬着牙,半晌才嘿然道:“好寶貝!好寶貝!不過陳弘仁,你的功力也耗費了不少吧?”
陳弘仁冷冷看着土先生,沉默有時,才緩緩道:“你一直不動手,就是因爲不是我的對手。”
土先生道:“之前好像不是,但現在似乎是了。”
陳弘仁道:“那何不一戰?”
土先生道:“時日尚多,何必着急?”
兩人互相看着,誰也沒有搶先動手,似乎都無必勝的把握。
從兩個人的話裡可以聽得出來,陳弘仁比土先生要技高一籌,但是土先生勝在有備而來,又仗着人多勢衆,不斷消耗陳弘仁的實力,兩人之間的差距已經漸漸縮小,甚至已經不復存在。
這樣下去究竟是對我們有利還是有害,我已經不敢多想,只是期盼着陳家其他的高手趕緊出現,趕緊來收了這個妖人吧!
過了片刻,陳弘仁冷笑一聲,道:“你約摸着你現在人多勢衆,我獨身一人,落了單,你就敢爲非作歹?莫要忘了,神相陳元方的威名尚在!哪個敢太歲頭上動土?”
“嘿!”土先生冷笑道:“陳元方真是好威名!可惜現在呢,還太歲頭上動土,他自己都成土了吧!欺我眼拙嗎?那不是他的骨灰盒?待會兒我連他的魂也要拿走!”
“你敢!”陳弘仁怒目而視。
“我敢!”
土先生指着小亭子內的一衆骨灰盒,道:“昔年,神算陳漢生爲逼其嫡孫陳元方入相,不惜折壽爲之奪來一雙陰陽法眼,又爲其增加一道運勢。陳元方也算爭氣,以二十餘歲之弱齡遽成神相,補了麻衣神相數百年不現江湖的空缺,統領術界一十八路門派,一舉覆滅血金烏之宮,何等威風!那時候,我們這些人都藏在深山老林裡連大氣都不敢出呢!”
“知道便好!”陳弘仁道:“一直當烏龜是對的,出來就是送死的!”
“嘿嘿,月盈則缺,水滿自溢,陳元方到了盛極一時的地步,你們陳家也到了盛極一時的地步,就該走下坡路了。”土先生道:“所以嘛,一夜之間,陳家村的一衆高手,包括陳元方在內,還有其父陳弘道,其祖母曾子娥,五大族老一起失蹤,就連陳元方的那些紅顏知己們,茅山江靈,木家仙秀,邵氏如昕全都失蹤了,還不是被上邊一網打盡了啊?到如今,數年過去,依舊是聲息不聞,你們陳家高手凋零殆盡,還敢做什麼?”
(陳元方等人失蹤事蹟,詳見拙作《麻衣神相》,在此不影響閱讀)。
土先生侃侃而談,說的吐沫橫飛,我半懂半是不懂,陳弘仁在一旁嘿然冷笑,道:“你要是真以爲麻衣陳家的輝煌過去了,你就大錯特錯了!”
“錯就錯吧,我也不計較。”土先生笑道:“今天來本意是讓土靈傀吸收你們陳家祖墳裡列祖列宗的英魂,找一找《義山公錄》會不會有殘卷留在陳家村,不料還能有意外的收穫,這軒轅八寶鑑應該也是我的了吧,嘿嘿……你們認不認得這寶貝?”
土先生最後一句話是朝身後的兩個徒弟問的,但是聖白菜和唐善財卻一起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真是一羣蠢貨!”
шшш ▪ttκá n ▪¢O
土先生假意罵道:“這可是上古時期軒轅黃帝造出來的寶貝!陳元方叱吒風雲時,沒少借它的光!這個黃帝,曾經鑄造了十五面鏡子,第一面直徑一尺五寸,法滿月之數。第二面直徑一尺四寸,第三面一尺三寸……嗯,以此類推,其餘的也都是相差一寸,軒轅八寶鑑便是第八面鏡子,直徑剛好八寸!那什麼,鼻作麒麟蹲伏之象,繞鏡鼻而列四方,又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依方布陳。四方之外乃設八卦,卦外又置十二辰位,每一辰位上再設辰畜。而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上古之字,周繞輪廓,文體似隸,點畫無缺,今人難以辨識!如此紛繁複雜,以法祭之,則妙用無窮!古書中說,‘承日照之,則背上文畫,墨入影內,纖毫無失。舉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絕’,因此古人有得之者,號稱‘靈境’!稱‘持此則百邪不侵’!”
土先生一番長篇大論,聽得我目瞪口呆,陳弘仁也有些吃驚,道:“不意旁門左道中人,還真有些博聞強識的本事。”
土先生似乎特愛顯擺,見我們驚訝,還有些洋洋得意,笑道:“不要小看我,雖然壞,但是卻很真的厲害呢。”
陳弘仁嘆息一聲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我本就是賊嘛。”土先生道:“你這個正人君子打算怎樣?陳家村裡到底還有沒有《義山公錄》?這軒轅八寶鑑,你是乖乖地交出來,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陳弘仁將軒轅八寶鑑往懷中一放,道:“書沒有,至於這鏡子給不給賊,你說呢!”
“是個好漢子!”土先生將大拇指一伸,喝道:“徒兒們,拿出最後的手段,再替爲師好好招待陳五爺!”
“是!”
聖白菜和唐善財齊齊應了一聲,幾乎是整齊劃一地把手往懷裡一摸,又同時掏出來一樣東西,然後朝陳弘仁一擁而上。
他們手裡都捧着一具土靈傀,在月光下緩緩蠕動,既噁心又恐怖。
“收了你們這鬼東西吧!”
陳弘仁不屑地罵了句,身子一晃,已經欺身至那兩人之間,左右手同時暴長而出,眨眼間已如探囊取物般抓走了聖白菜手裡的土靈傀。
唐善財的本事竟似是較聖白菜技高一籌,躲過了陳弘仁的這一抓!往後疾退而去!
陳弘仁意料之外,不由得“咦”了一聲,緊接着手臂暴漲,猛然間憑空長長了半尺有餘,終於從唐善財手裡取走了土靈傀,兩書奮力一捏,只聽得“噗”、“噗”兩聲悶響,陳弘仁兩手之中,土屑碎末簌簌飄落!
“易筋換骨功?”唐善財瞠目結舌,竟然忘記了還在臨敵作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算你有眼力!六相全功身法之易筋換骨!”
暴喝聲中,陳弘仁蹬地而起,一雙腿,兩隻腳左右踢出,那兩人立時如斷了線的風箏,兩向飛出,跌落在地。
“收!”
陳弘仁人還未落地,手已經又從懷裡拿出軒轅八寶鑑來,在空中一晃,淡金色的光芒燦然一片,早有兩縷黑氣鑽進了鏡中,消失不見。
“啊!”
“啊!”
唐善財和聖白菜都先是一怔,繼而一起慘叫起來,都像是發了瘋似的,扯着頭髮,咬着嘴脣,手舞足蹈。
“嗬嗬!”
“嗬嗬!”
聲音慘烈,不敢多聞。
“靈力不夠,也敢逞強使用法器,反噬之苦豈是爾輩所能承受?”陳弘仁冷笑兩聲,看向土先生道:“你這師父簡直不是人,讓兩個不中用的徒弟來做炮灰,消耗我的功力,自己卻在一旁保存實力——你在幹什麼!”
陳弘仁正說之際,臉色忽然大變,身子朝着土先生“嗖”的奔出,速度之快,仿若離弦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