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菲明仰天長嘆一口氣,淚如雨下,道:“罷了,罷了,木家當真是氣數已盡……”
這話說的心酸淒涼,木賜、木仙和阿秀也各有悲色。
也怪不得木菲明心灰意冷,片刻之間,木家兩人喪命,九冥鬼蟲毫無用處,張熙麓用毒的手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制服他,必須要做到眼極準、力極大、速度極快,方能一招得手,數招斃敵!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太爺爺,而木菲明的實力與張熙麓相當,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了。
太爺爺、老舅、江靈都看着張熙麓,面色冷峻,目中充滿憤慨和厭惡的神色,即便是木貺、任老六從前結交匪類、爲惡作歹,但如此死法,還是太慘烈了。
江靈的精神已經恢復常態,紅葉盤膝坐在地上,看似默然,不關心周圍事務,其實是在療傷。
老舅在張熙麓與木家人大戰時,便行至太爺爺身旁,與太爺爺、江靈、紅葉走到了一起。
表哥目睹張熙麓的手段,臉色一片煞白,對我低聲說道:“現在我相信你的話了,這羣殺人不眨眼的混賬,確實能秒殺父親。我看在場的這許多人中,除了天佑道長和木菲明以外,,木賜、木仙、木秀、江靈還有受傷的紅葉根本在他們手上走不了招!”
我道:“走不了招也要走,這下,木家、蔣家、陳家遇到共同的敵人了。”
表哥吃驚道:“怎麼講?難道他們也會對父親下手?”
我幽幽道:“木家有御靈術要,蔣家難道沒有嗎?至於我們陳家,《義山公錄》就是最大的禍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表哥的臉一下子陰沉下去。
張熙麓兀自洋洋自得地環視着木家衆人,木菲明臉上忽青忽暗,以相色十五種來看,乃是憂憤傷肝,急怒攻心,血氣凌亂矣!
木賜似乎想施展惑魂之術,但是看到邵如昕、曾子伯、李星芸、袁奕筎都凝視着自家諸人,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惑魂之術需一心一意對敵,稍有不慎,便遭反噬,且不論木賜的惑魂之術對張熙麓能否奏效,單單是這麼多強敵環伺的處境,就已經預先宣告了木賜的失敗。
木賜恨聲道:“只可惜我木家的火毒蜈蚣羣傷亡殆盡,否則一定食盡你這個矮胖子的肉!”
張熙麓“嘿嘿”笑道:“你以爲你養的蜈蚣敢來吃我的肉?它們對毒的敏感性比起你來可是要敏感的多。好了,別廢話了,乖乖聽邵姑娘的話,我便不傷你們,否則違法作亂,格殺勿論!”
太爺爺冷冷道:“張熙麓,好毒!好威風!當真是救死扶傷的醫門國手!”
張熙麓面上一紅,嚅囁着說不出話來。
木菲明道:“我留下來,讓他們走,他們只是木家的小輩,知道的不多。”
邵如昕道:“東西交出來之前,誰都不能走。”
木菲明道:“你一個都不放?”
邵如昕道:“一個都不放。”
木菲明額上青筋頓時跳起,緊握的雙手又開始顫抖。
邵如昕忽然冷冷道:“木仙,你信不信我會在血金烏飛起之前殺了你?”
木仙一愣,隨即把放在嘴邊的手指又無聲垂下。
“這就對了。”
邵如昕道:“你在九大隊呆過,雖是臥底,但也該聽說過我的聲名。你們木家其他人若不知道,你可以告訴他們。”
木菲明道:“不用說了!”
邵如昕道:“那你的意思是?”
木菲明厲聲道:“你如此苦苦相逼,我寧死不交!”
“好。”
邵如昕淡淡地說了一個字,然後環視了一下曾子伯、張熙麓、李星芸、袁奕筎等人,緩緩道:“木家衆人,不聽教勸,自甘墮落,淪爲匪類,於伏牛山中隨意傷人、殺人,又喪心病狂,與政府頑抗到底,是自絕於人民,自絕於國家!對於此等危險分子,我五大隊一定不遺餘力,剿除乾淨!”
這一番義正言辭、冠冕堂皇的話語之後,邵如昕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配合從寬,抗拒從嚴,何苦來哉?曾子伯、張熙麓,殺了他們!”
“是,邵姑娘。”
曾子伯和張熙麓都應承道。
木賜看了看木仙和木秀,又看了看木貺和任老六的屍體,眼中不由得閃現出憤怒而驚懼的神色。
他的兩個女兒難道會和木貺的下場一樣嗎?
只聽張熙麓笑道:“曾兄,老尼姑很棘手,她交給我,那兩個小妮子還有這個吞了噬魂鬼草的人就交給你了。”
木賜聽見這話,忍不住失聲道:“你知道我吞了……”
張熙麓“嘿嘿”笑道:“醫門中人的眼一向都毒!”
說着,張熙麓朝木菲明走去,曾子伯也面無表情地朝木賜父女三人走去。
“阿秀……木仙……”
我心中一陣慌亂,自己要不要出手?
“慢!”
就在這焦躁時候,太爺爺忽然喝道:“曾子伯,張熙麓,站住!”
曾子伯怕太爺爺,張熙麓更怕,太爺爺一發話,兩人不約而同地都站住了。
邵如昕微微蹙起眉頭,道:“怎麼,天佑道長有話說?”
太爺爺嘿然一笑,道:“丫頭,你小小年紀,怎麼學的如此歹毒?”
“毒嗎?”
邵如昕淡然道:“不毒又如何在這腌臢骯髒的世上安全活着?”
太爺爺道:“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咱們互不相干。相門、卜門本來也無宿怨,公家、民間更是一體,你我本應無仇,但你今日這番作爲,卻是逼我出辣手了!”
“哦?”
邵如昕不鹹不淡地看着太爺爺。
太爺爺冷聲道:“對木家下手,難道不是殺雞儆猴嗎?你要木家的御靈術要,難道就不想要蔣家的?你說對陳家感興趣,恐怕能引起你興趣的不是人,而是書,是《義山公錄》,是《神相天書》!一介婦人,小小丫頭,你好大的胃口!”
“人老成精,果然不錯。”
邵如昕的臉上始終沒有出現半點波瀾,她依舊是用她那淡然而又冷漠的語氣說道:“小看女人是會倒大黴的。”
“道長,識時務者爲俊傑……”一直不說話的陳弘生忽然弱弱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太爺爺看也不看陳弘生,只是失落道:“弘生,你也想要陳家的東西嗎?”
陳弘生急忙搖搖頭,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什麼,惶恐中,他又把頭低了下去。
邵如昕道:“與他無干。是五大隊想要你們的東西,木家的、蔣家的還有陳家的,把你們的東西都交出來吧。交給我們,造福人民。”
表哥憤憤然道:“這羣明火執仗的強盜!”
“哈哈哈!”太爺爺仰天大笑道:“我想知道你們要造福哪些人民?”
邵如昕道:“我不喜歡你的態度。我也並不喜歡殺人。”
太爺爺面色一沉,道:“我沒有《義山公錄》,更沒有《神相天書》!”
邵如昕道:“你身上沒有,但心中有,否則也活不到百歲之上。我們很想知道,你的長壽之法從何處來?”
太爺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錢有了,權有了,長生便成了你們的終極追求!”
邵如昕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這些千古帝王尚不能免俗,更何況我輩?”
太爺爺大聲道:“沒有!我身上沒有,心中也沒有!而且就算我有,也絕不交給你這種東西!你還不配長生!”
邵如昕盯着太爺爺看了幾眼,忽然道:“你不說,會有別人說的,我見過你的重孫子,陳元方,他就在附近。”
我聽見這話,立即把頭縮了下去,表哥也一樣。
“你見過他?”太爺爺、老舅、江靈、阿秀連帶木仙都吃驚起來。
江靈緊張道:“你抓他了嗎?你把他怎麼樣了?”
邵如昕道:“我開槍殺他,被他躲過了,他從我和曾子伯、李星芸三人手中逃脫,很厲害。”
老舅立即鬆了一口氣,繼而傲然道:“那是當然,他是我親外甥!”
邵如昕沒有理會老舅,道:“我算準他會出現在這裡,我希望他出現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們的人,而不是你們的屍體。”
太爺爺眯起眼睛道:“你有把握殺我們?”
邵如昕道:“邵氏卜術,機斷來去,從未有失,我算準能殺你們!”
太爺爺聞言,一一往木菲明、木賜、木仙、木秀、老舅、江靈和紅葉望去,然後道:“陳家相術,觀天知命,也屢試不爽!我斷定他們都不會死!”
邵如昕道:“那是要試試?”
太爺爺眼中殺機畢現,兩道精芒掃向曾子伯和張熙麓,後者都垂下腦袋,不敢直視。
邵如昕道:“你不用看他們兩個。我們五人中,我和袁奕筎最強,袁奕筎完全熟悉你六相全功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而我更能算準你的氣息吐納、力量消長、陰陽幻化,我們兩人就算殺不了你,也足能牽制住你。”
邵如昕並沒有把話說完,她還有潛臺詞,也即只要她和袁奕筎牽制住了太爺爺,那麼張熙麓就能打敗木菲明,曾子伯就能殺掉木賜、木仙、木秀,李星芸能殺掉老舅、江靈、紅葉。
太爺爺沉默片刻,然後道:“茅山紅葉師徒與此事無關,讓他們先走。”
邵如昕道:“共犯與主犯同罪,主犯若不配合,共犯也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