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我有些悚然道:“怎麼危險?”
表哥焦慮道:“我也不知道,花鼠畢竟不是人,雖然是我家養的,但是能攜帶的信息有限,只是說危險。怎麼危險,在哪裡危險,都表達不清楚。所以我只能跟着花鼠巴巴地趕來,好不容易走到這山谷裡,結果又遇上了強敵,給我帶路的花鼠被一條神出鬼沒的金頭蜈蚣吃光了!”
“金頭蜈蚣?”
我猛地想起之前在拜屍教總舵中的地下坑道里時,我被九冥鬼蟲控制的華明、陳弘生打傷,不能動彈時,就有一條巨大的金頭蜈蚣突然從地下鑽出來,趁我不備,迅速地吃掉了五隻花鼠!
我之前一直以爲那金頭蜈蚣是阿秀放出來找我的,現在看來,事情遠沒那麼簡單!
表哥繼續道:“蜈蚣本來就是五毒之首,號稱天龍,最善攻殺,那條金頭蜈蚣更是厲害,我幾次想除掉它,都讓它逃脫了,一路之上,我總共損失了二十五隻花鼠!這二十五隻花鼠,無一例外,全都葬身在那金頭蜈蚣腹中。”
我愕然道:“那東西居然有這麼厲害?”
表哥憂心忡忡道:“這金頭蜈蚣背後一定有高人坐鎮,想當今世上,在御靈術上能與蔣家一較高低的只有木家還有傳說中已經消亡的邪教血金烏之宮,不過剛纔聽你和木賜的對話,血金烏之宮還在世上?”
我點了點頭道:“血金烏之宮不但還在世上,而且隱忍百年,一旦復出,其實力肯定極爲恐怖。”
想起何九叔和丁小仙,屍骨蛆、僞禁制局、滴血過氣、冥封陰針、血雨腥風,就連血金烏之宮的兩個門徒都能如此興風作浪,弄出一個又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殺人邪術,這血金烏之宮的宮主該厲害到何等地步?
而能將血金烏之宮收攏於暗宗之下的面具人,難道就只是具備目前他所展現的手段嗎?
慮及深處,我已脊背生寒。
表哥也眉頭緊鎖道:“那我現在都不知道那金頭蜈蚣到底是木家弄出來的還是血金烏之宮搞出來的?他們處處與我們蔣家作對又是幹什麼?”
“同行是冤家。”
我淡淡道:“說不定你們家有什麼御靈的秘密讓他們很感興趣,做掉你們,他們就能更上一層樓了,世間講究弱肉強食,玄門術界也不例外,他們也沒做錯啊。”
表哥愣了一下,然後看着我道:“元方,我怎麼感覺你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個局外人啊?姑媽還是不是蔣家的女兒?我爸還是不是你親舅?你們陳家和我們蔣家還有沒有聯姻的情誼?”
我一看蔣夢白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找不到老子,正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作,趕巧我說的話也有些揶揄,他就要逮着我發飆了。
我趕緊賠笑道:“我沒這個意思。哥,這次還要謝謝你及時殺到,救了老弟一次。”
表哥“哼”了一聲,道:“我的本事可沒有你大,木賜差點殺了我,你收拾他跟玩兒貓似的,還說什麼在你面前使用魂力,就是班門弄斧。我當然也是靠魂力御靈的,可不正是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嘛。”
我頓時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表哥看了我一眼,忽的展顏一笑道:“好了,給你開個玩笑!做哥哥的心情鬱悶,就拿你開開刷!”
我也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表哥道:“花鼠損失太大,而且斷了和你舅舅的聯繫,沒有花鼠帶路,我幾乎無計可施,滿山谷亂竄中,不意竟然遇到了阿子!”
我詫異道:“阿子?它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表哥道:“不是,我們馴養的動物義助,常常不會跟人同時行動,不然這麼大個的老鼠,還要坐火車,坐汽車,那不嚇死人了?每種動物,我們都會固定在一個地方養,全國各地都有蔣家的山場、林場,比如說長白山的蛇地、雲臺山的猴谷、雞公山的蜈蚣林、穎水西畔的狗莊、大鴻嶺的蜂場,而這些花鼠就是在伏牛山散養的。”
我恍然道:“我懂了。所以我舅舅來此地,也不會帶什麼動物義助,這裡本來就有你們養的花鼠,老舅遇到危險了,就立即派花鼠回去通知。”
表哥道:“南陽本就有蔣家的分支,花鼠先到分支處通知那裡的負責人,那裡的負責人打電話到家裡,我就趕來了,在分支處帶上報信的花鼠,再跑來此地尋找。”
我這才完全明白,道:“原來如此。”
說罷,我看了看阿子,它也正轉着眼珠子滴溜溜地看我,我莞爾道:“不過你們要是想把阿子弄回家,該怎麼辦?”
表哥道:“好辦。它自己跑出山谷,我們開卡車拉走不就行了,你看它長得像大豬似的,說是豬也沒人會追究。”
阿子“吱”地叫了一聲,似乎是對錶哥說它是豬而表示不滿。
表哥不在意地道:“而且阿子只是在夜間行動,所以就算它自己在夜裡長途跋涉地從人跡罕至的山林間穿行,跑回家去,也沒人能發現。”
我笑道:“說的也是。那它爲什麼叫阿子?”
表哥道:“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嘛。”
我道:“是這樣啊。”
表哥“嗯”了一聲,道:“當時我遇見阿子,我真是喜出望外,由它牽頭,我又重新聚攏了六百隻花鼠,然後分頭行動,鑽地、入山、下水、行林,五隻一組實行撒網式地搜索行動,一定要找到你舅舅!”
我恍然道:“怪不得我有好幾次都遇見了這些印花的老鼠,我當時就猜它們是不是再找什麼東西,沒想到是在尋找老舅,更沒想到你是幕後推手。”
表哥道:“這也是沒方法中的笨方法。不過,令我驚憂的是,在尋找的過程中,我發現竟然有五隻花鼠瘋了!”
“瘋了?”
我愕然道:“瘋了是什麼意思?”
表哥沉吟道:“就是無法再用御靈術控制了,它們暈頭轉向,亂竄亂跑,像發瘋了一樣。我懷疑是高人用極強的魂力強行摧毀了它們的魂魄。你知道動物的魂魄不如萬物靈長之人類,人有三魂六魄,動物則以種不同,我家養的花鼠只有一魂一魄,一旦被摧毀就不可能再復原了。我猜幹這種事兒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金頭蜈蚣的主人!”
我愣了片刻,隨即想到之前我和江靈被困在山洞中,不能動彈時,有五隻花鼠鑽了進去,而我試着把自己臆想成老鼠,跟它們溝通,結果在我的龐大魂力衝擊下,那五隻老鼠就發瘋似地逃竄了……
我頗難爲情地看了看錶哥,沒好意思說出來是我乾的。
表哥也沒注意我的表情,自顧自說道:“在這場大搜捕中,我和阿子都是單獨行動的,只是沒想到,當我再次撞見它時,它就少了一條腿,而且還神情不對,幾乎不認識我了,我一看之下就知道是有人對它進行魂力攻擊了,還好不是特別嚴重,我廢了一番功夫才把它給恢復過來,然後讓它帶着我來找傷它的仇人。我猜測傷它的人應該就是金頭蜈蚣的主人,沒想到過來時遇見了你,跟一個面目不清的男人摟摟抱抱,讓我看了好一陣兒纔好意思動手。”
我尷尬道:“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阿子也救了我兩次呢。”
此時,月影漸沉,東方泛白,林子裡已透進陣陣亮光,表哥長出了一口氣,道:“天快亮了,咱們合兵一處,一塊走吧。邊走邊說,你把你的經歷都告訴我,咱們從長計議。”
我點了點頭,道:“好。”
表哥把手放到腰上挎着的鹿皮軍囊,正欲取下來,卻聽“嘭”的一聲響驟然而起,我和表哥都驚得眼皮一跳!
阿子也立即支起了耳朵,鼻子快速地聳動着,動物的本能總是很出色。
表哥正不知所謂地探視四周,我低聲道:“哥,從咱們這裡往東約二百丈處有人!剛纔那是槍聲!”
表哥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我道:“聞聲辨位,麻衣陳家的耳朵都好使。咱們過去看看?”
表哥遲疑道:“還不知道是些什麼人?”
在谷中用槍的人只有一種,公家,即五大隊和九大隊!
五大隊的人只剩下陳弘生死生不明,九大隊也是幾個殘兵敗將,若是他們在這裡開槍,極有可能是遇到了敵人。
九大隊的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但陳弘生,我卻必須要救,所以我當機立斷道:“哥,說不定是與我有關的自己人,咱們得去看看。”
表哥聽見這話,便不再言語,點點頭,招呼我坐在阿子身上,然後指揮阿子,快速而悄無聲息地往槍聲響起處襲去。
阿子悄然行了一段距離,我便可見密林深處影影綽綽、或站或立的有三個人。
有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邵姑娘,你說陳弘生、紫冠、華明他們都死了?”
另一個冷漠的女人聲音道:“我想,應該不會錯,死多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