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內先是短暫的沉默了片刻,而後便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燕南飛仰天長笑,駱道明更是將手裡一大疊文案揚手拋了出來,漫天都飛起雪白的紙張,李牧之嘴脣顫抖,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眼中卻是滿含淚水。清風緩緩坐倒在椅子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臉的如釋重負。
幾位大員之中,倒還只有路一鳴保持着冷靜。
“各位,各位!”他敲着桌子,大聲道:“肅靜,肅靜。”
李清不在定州,定州各項政事實則上以路一鳴爲主,本來還有一個清風,但清風與以前相比,卻極少插手政務,即便問到她,她也只是淡淡地說一聲各位大人作主就好。路一鳴一出聲,議事廳內總算安靜了下來,只不過一臉的喜色卻是怎麼也奪抑不住。
廳裡的太知道這場戰事的重要性了,雖然一直都認爲這是必勝的戰役,但戰爭總是千變萬化,沒有誰敢主有十成十的把握,現在終於傳來了好消息,數月以來,壓在衆人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如何不喜。擊潰南軍二十萬精銳,便代表着寧王最後的力量也被定州打垮,南方落入定州之手幾成定局,拿下南方,一直困擾定州的糧食,資源等問題便迎刃而解,在與中原的對抗之中,將佔據絕對上風。
“各位,衛州大捷,我知道大家都急着想要慶祝,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請大家安靜下來,做完了這些事情,今天晚上我請客。”路一鳴大聲道。
衆人轟笑起來。
“各位,衛州大捷,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胡田集團將順勢追殲南軍精銳,必將深入全州,遼州,瀋州,大軍躍進千里,所需要的輜重物資我們必須要供應上,要將這些東西源源不絕的送到軍中,否則,大軍一旦接濟不上,必然會停下追擊的腳步,逃亡的南軍將會更多的涌上泉城和應城,這會給主公帶來不必要的危險。狗急了還要跳牆呢,這些南軍想要逃回去,必然會瘋狂地攻打主公,而大家不要忘了,主公那裡只有兩萬人馬。”
路一鳴一席話,讓狂喜的衆人都冷靜了下來,是啊,擊垮了南軍,但還沒有完全消滅南軍,泉城,應城的主公必然還要面對敵人的一次瘋狂進攻。
“路大人說得不錯!”清風蒼白的臉上浮現着兩團不正常的紅暈,“監察院前幾天傳回消息,沱江解凍,大量的冰凌順江而下,是以我們雖然攻克了安順港和沱江上的南軍水寨,但戰船仍然不能進入沱江,水師陸戰隊也只能從岸上突擊,不能利用水道,則支援將軍的物資與援軍就不能及時到達泉城與應城,所以,能讓呂田兩軍在追擊的過程中多消滅一個敵人,將軍在泉城的壓力就會小一分。”
李牧之問道:“清風,沱江什麼時候能開始利用。”
清風道:“戰船進入沱江,至少要半月以後,而到達泉城,更是會在一月之後。”
李牧之點點頭,南軍如果一路狂奔的話,到達泉城和應城可用不着一個月。
“付正清!”路一鳴叫道。
“首輔大人!”戶部尚書付正清站了起來。
“戶部還能拿出多少銀子?”
“首輔大人,年前戶部歸還了上一年的債卷合計五百萬兩,又下撥了一百萬兩的春耕用銀,用以購買種子,耕牛,農具等應付即將到來的春耕,向全州等地下撥了五十萬兩的賑災費用,衛州開打,岷州戰事眼見也是迫在眉睫,銀子花得就象流水一般,戶部委實已經沒有錢了,去年過年,定州下屬官員們就沒有發賞,而今年,我更是已經欠了所有官員們二個月的薪晌了。”
付正清的話,如同一瓢冷水澆在衆人頭上,沒有銀子,這可怎麼辦?
付正清看了看衆人難看的臉色,本來狂喜的衆人被自己一瓢冷水澆上去,心裡的彆扭可想而知。心裡不禁有些惴惴。
路一鳴沉默片刻,“戶部難我知道,但無論如何,絕不能因爲錢拖了前線的後腿,付大人,你有什麼辦法?”
付正清咬咬牙道:“官員們的薪水可以先欠着,想必定州轄下官員們不會對此有什麼想法,其二,士兵的軍晌?”
“這個不行!”清風,李牧之,駱道明,燕南飛等人一齊搖頭。“什麼都可以欠,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欠了軍晌。付大人,我監察院下面還有一些產業,湊湊,能給你一百萬兩銀子。”
“我可以拿出十萬!”路一鳴也道。
“我也出十萬。”駱道明大聲道。
“各位大人,我窮,竭盡所能,也只拿得出兩萬兩銀子。”燕南飛苦笑道。
“我出二十萬兩吧!”李牧之道。
廳裡衆人七嘴八舌,片刻之間,倒是湊出了兩百萬兩銀子。
付正清攤攤手,“各位大人,不說別處,單是衛州十數萬大軍,每天都要消耗二十餘萬兩銀子出去,這兩百萬兩銀子,只能支撐十天。這還不算其它一些正常的消耗。”
“募捐!”路一鳴道:“向民間募捐,能募多少便募多少,其二,馬上發行三年的定州債卷,定州商人們有錢,除了向他們募捐,更要鼓勵他們購買定州債卷,我們付一成的息。”
“一成?”付正清傻了眼,“這,這太高了吧?以往定州債卷都只有點三的息,一成,我們將來怎麼付得起?”
清風站了起來,“你糊塗,如果不是高出這些商人們做生意的收益,他們怎麼肯大筆地購買債卷,至於還不還得起的話,那些商人們想必也不會糊塗,將軍拿下南方,眼看着便會席捲中原,天子富有四海,還會還不起這些錢麼?即便一時還不出,總有還清的一天,先度過了眼前的危機,打贏了南方這一仗再說。”
“是!”
“付大人,我知道你爲難,但是,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十天之內,你要先期籌到一千萬兩銀子。即便戶部的人不吃飯,不睡覺,也得完成這個目標。”
“是,首輔大人!”
“任大人!”路一鳴轉向時任工部尚書的任如清。
“屬下在!”
“你這一段時間,要親自督察定州軍工廠和各類物資生產廠家,前線所需的物資要一點不少的按時起運,第一軍工廠那邊暫時不用與戶部結算,所有原財料的錢給那些供貨的商家打招呼,先欠着。”
“屬下明白!”
“如有不曉事的,你給監察院打個招呼即可!”清風陰森森地道。
議事堂內的諸人連晌午飯也顧不吃,聚集在一起,討論着一切可以弄到錢的辦法,正所謂辦法是人想出來,人多力量大,商討了幾個時辰之後,一套完整的方案便拿了出來,正當衆人舒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名內侍走了進來。
“參見各位大人!”這名內侍亮着一副公鴨嗓子向衆人行禮。
路一鳴皺起了眉頭,這名內侍是周王的貼身太監。“你怎麼來了,是皇帝陛下有什麼事麼?哦,我正準備進宮向皇帝陛下道賀呢,攝政王殿下在衛州大捷了。”
皇帝在定州只是一個幌子,最大的用處便是收服天下士子之心,壓制清流對李清的反感,以其抵制大楚的正統名份而已,其它方面,定州的大臣們對其可沒有什麼可說的,是以這樣大的捷報傳回來,衆人第一時間誰都沒有想到要報告給周王。
“陛下已經知道了!”內侍也沒有絲毫皇帝代言人的驕傲,細聲細氣地道:“攝政王妃嫣然公主剛剛進宮了,給皇帝陛下說起了此事,皇帝陛下大喜,知道定州缺錢,陛下決定從宮中撥出二百萬兩銀子。”
正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衆人都是大喜,周王從臺島可是帶來了大量的錢財,只不過衆人礙着嫣然公主的面子,不好去討,倒是周王知情識趣,兩百萬兩銀子,前線便又可以撐過十天了啊!
路一鳴站了起來,拱手道:“請公公回去替我等向陛下道謝,就說我等處理完了手上的公務,便進宮向皇帝陛下賀喜。”
“是,首輔大人!”內侍向衆人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皇宮之中,嫣然公主正陪着周王進膳。
“嫣然啊,兩百萬兩銀子,這可是我一半的家當了啊!”周王有些肉疼。
嫣然笑着替周王夾了一筷子青菜,飯桌之上,大都是素食,只有三兩個犖菜。
“父皇,眼下定州國庫空虛,這錢拿去可是要做大事的,總比您放在庫裡發黴要好吧,再說,您在定州困難之時出了大力,攝政王豈會記不得?”嫣然道。
周王嘆了一口氣,“這個皇帝當得可真不是滋味,嫣然啊,你這肚子要爭氣啊,李清已經有了兩兒一女,你必須得儘快誕下嫡子,地位纔會穩如泰山啊!”
嫣然臉一時之間變得通紅,“父皇?”
周王擺擺手,道:“這可是關係到你,我以及周朝宗室的大事啊!嫣然,越早越好,越早越好啊!”
“我知道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