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靜靜地看着霽月,半晌,才道:“是啊,你什麼都敢作,所以你敢揹着我去與李氏宗族聯絡,想以他們爲依仗,所以你敢揹着我對寶妃腹中的孩子下毒手,以爲除掉了這個孩子,安民就會有機會?是不是?”
“是!”霽月直直地看着清風,“姐姐,我曾經以爲你會我和安民安排好一切,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你曾經是那樣的愛我們,但你慢慢地變了,你不再管我們了,你甚至開始厭惡我,你不再管我們了,我能怎麼辦?我只能自己去爭,自己去搶。天上永遠也不會掉餡餅,不是嗎?”
“我告訴過你,在將軍面前,你永遠要做到上善若水,不爭是爭,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清風痛心地看着『激』動的霽月,“你越是爭,就越得不到,你還不明白嗎?”
霽月嘿嘿地笑了起來,“上善若水,不爭是爭,姐姐,我做不到,你倒是做到了,你從來不在王爺面前爭什麼,但他卻永遠對你念念不忘,這就是你的心計麼?我明白,我也好,寶兒也好,嫣然也好,我們三個加起來,也比不上你在王爺心目標中的位置,曾經我以爲這是我的巨大的優勢,因爲你是我的姐姐,不是麼?”
清風感到心口一陣陣的絞痛,手捂着『胸』口,臉『色』蒼白。
“姐姐,你擁有這麼大的勢力,且不說監察院了,便是在軍中,過山風,呂大臨,田豐,揚一刀,那個與你沒有『交』情,你只要替我爭,替安民爭,王爺會不依你嗎,敢不依你嗎?但你做了嗎?李氏宗族找上你,被你直接斥了回去。我一直很疑『惑』,姐姐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想啊想,最後我終於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麼?”清風的身影搖搖『欲』墜。
“這不是你說的麼,上善若水,不爭是爭,你不爭,你在等,等到王爺將來等上大位,等到王爺的位子穩固如山,依你在王爺心目標中的位置,只怕皇后的位子將來沒有人可以跟你爭吧,那時你再替王爺誕下子嗣,將來那個位子就會是你的兒子,是不是?”霽月大聲道。
卟的一聲,清風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將出來,月白『色』的衣裳上濺滿了紅『色』的斑點,一陣陣昏眩襲來,清風眼前金星『亂』冒,勉力扶着桌子,才使自己沒有倒下。
“你給我出去,滾出去!”指着『門』,清風低聲喝道。
看着清風吐出鮮血,霽月的眼中驀地出現一絲慌『亂』,但這一點點慌『亂』頃刻之間又被亢奮所取代,“姐姐,你被我說中心思了是吧?他們都說你心機深沉,深不可測,凡事謀定而後動,這世上能比得上你的人極少,果然如此,你連你的妹妹都要騙麼?”
“出去!”清風尖叫起來,伸手用力將桌子上的物事拂到桌下,砰砰這聲響個不停。
屋外的夏雪和秋萍衝了進來。
“趕出去,將她給我趕出去,趕出桃園小築去!”清風無力地指着霽月,身子搖晃不已。夏雪驚慌地上起扶住清風,秋萍則大步走到霽月面前,眼中『露』出厭惡之『色』,“霽月夫人,主離開!”
霽月一頓足,衝出了『門』去。
夏雪將清風扶到『牀』上,『侍』候着清風躺下,“她瘋了,雲容瘋了!”清風喃喃地道。
“秋萍,去找大夫來到”夏雪喊道。
“不用,不要去找!”清風拉住夏雪,道:“院子裡有內衛,找大夫的話,今天的事情就瞞不住,遲早會傳到將軍耳中去,到了那個時候,霽月就真的完了,不要找。我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這個時候了,小姐,您還念着,念着霽月夫人,她那麼絕情絕意。”夏雪氣憤地道。
清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習慣照顧她了。不管她怎麼任『性』,我都已經習慣了。”
喃喃地低語着,清風慢慢地昏睡過去,夢中,一個小小的身影越來越大,佔據了她所有的夢鄉。只是那個小小的身影的臉卻是那麼的模糊不清。
“媽媽,媽媽!”小小的人影伸出了雙手,向着她飛奔而來,清風也跑了起來,迎着那個小人,跑過去,張開雙臂,要將他擁在懷裡,但好像很近的距離,卻又似乎永遠也不能接近到他的身邊。
“念清!”清風尖叫着,猛地一『挺』身坐了起來。
“小姐,小姐!”守候在『牀』邊的夏雪和秋萍兩人都是一躍而起。
清風滿頭大汗,怔怔地看着兩人,半晌纔回過神來。剛剛那是一個夢,“什麼時候了?”
“小姐,已經三更了!”夏雪道。
掀開被窩,清風下了『牀』,“秋萍,卻將今天帶回來的卷宗拿過來,我把他批閱完。”
秋萍沒有動,“小姐,您太累了,今天又傷了心脈,還是多多休息吧,公務是永遠也做不完的。”
“去拿來吧!”清風揮揮手,“我睡不着,只有讓自己忙碌起來,我才能忘記很多事情。”
秋萍神『色』黯然,轉身離去。
遙遠的室韋,數匹戰馬踏過綠草瑩瑩的草地,越過碧水悠悠的小溪,馬蹄踩碎落『花』,帶起溪水,驚起數只野兔,在青草從中狂奔。
嗖嗖嗖嗖的箭支破空而出,將數只野兔釘死在地上,馬上騎士們縱聲大笑着,在狂奔的馬上俯下身子,大手掠過,連箭帶兔子一起抓了起來。
其中一隻野兔的遭遇最爲離奇,三支長箭破空而來,竟然是成品字形將它生生地困在了中間,箭支擦着皮『毛』深深地扎進土裡,不等這隻兔子緩過神來,一隻大手已將他撈了起來,抓住它的長耳朵,高高地舉在空中。
“將軍神技!”兩名騎士齊聲大呼,眼中,臉上竟是佩服之極的神『色』。
戰馬停了下來,馬上的王琦提着兔子,哈哈大笑,得意地抖了抖了活着的兔子,甩手扔給一名衛士,“捆好羅,呆會送給念清玩!”
丁蘿縱馬奔到王琦面前,嗔怪地道:“都這麼大官了,還玩這些把戲?”伸手從懷裡掏出手帕,遞給王琦,“擦擦汗吧!”
丁蘿原本也是隸屬於監察院特種大隊的,在整個大隊隨着王琦被髮配到室韋之後,嫁給了王琦。看到將軍夫人與將軍親暱,兩名衛士的眼神立刻瞄向了遠處。
王琦一笑,“可惜啊,我這箭法也只能『射』『射』兔子了,仗是沒得打了,前幾天的軍報你們也看了,主公數十萬人馬已經將洛陽圍困起來,轉眼之間,這仗便要打完了。”
“沒有仗打纔好呀!”丁蘿笑道:“馬上便是太平盛世,我們也可以安居樂業了,這麼多年的打打殺殺,我都有些厭倦了。”
王琦卻是遺憾地道:“可是對一名軍人來說,沒有仗打卻是最爲痛苦的事情,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知道你不想打仗了,以後我便陪着你在這青山綠水之間打獵遊牧,好不好?”
丁蘿微微一笑,“那這山裡的野物可就要遭殃了!”
王琦哈哈大笑,一提馬繮,“走吧,咱們趕緊些兒,今兒是念清的週歲生日,要抓週呢,咱可不能遲到了!”
一個小小的村落依着青山錯落有致地分佈,小村前一條小溪蜿蜒流過,田陌之間,『雞』鳴狗叫之聲不絕於耳,田裡散佈着三三兩兩的農夫,看到這幾騎飛奔而來,臉上都是『露』出笑容,有老農扛着釘耙,打着赤腳從田裡穿越而出,有健『婦』挑着水桶飛步而來,頭髮『花』白的老漢提着柴草捆,牽着哞哞叫着老牛,有老『婦』人拿着正在縫補的衣裳,一齊向着王琦走來。
“見過將軍!”
“將軍來了啊?”
“將軍來得早!”
這些形『色』各異,乍看之下,與一般的人毫無區別的百姓紛紛上前與王琦見禮,而王琦也是笑着一一回應。
這個小小的村子裡共有一百八十七人,他們存在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衛護在這裡的一個今天剛剛滿一歲的小孩,他叫林念清。
“念清這段時間怎麼樣?過得還好麼?”王琦問道。
“很好!”牽着老牛的老頭笑道:“十天前會講話了,第一聲將軍猜他叫得是什麼?”
“念清叫得是什麼?”丁蘿感興趣地問道。
“他喊了一聲爸爸,那個時候,正好是丁磊抱着他,將軍,夫人你是不知道,林磊當時臉都白了!”老頭笑道。
丁蘿也是格格地笑了起來。“這個小傢伙也真是的!”
王琦臉上卻沒有笑容,“林磊臉白什麼,在這個小村子裡,他就是念清的父親,你就是念青的爺爺,幸好村子裡沒有外人,要是當時有外人在場,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想法?你們都是司裡的老人了,掩飾僞裝都是上上之選,否則也不會挑你們來這裡,怎麼這麼重大的紕『露』也看不出來?”
老頭一驚,“是,將軍,是我們疏忽了。”
“老林啊,你們這裡一百八十七個人,都要牢牢地記住這一點,在這裡,念清的身份就是你的孫子,林磊的兒子,該管的管,該罵得罵,該打得打,你們要像一個真正的父親,爺爺,我們都是做這一行的,知道任何一點小小的疏忽都會造成致命的影響的。念清可是司長的命根子。”
“是,我明白了!”
丁蘿看着王琦,“好了,好了,今天是念清週歲的好日子,你就不要板着臉訓人了,走吧!我們去看看念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