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敵人的攻擊是真得能傷害到己方.
大明數十艘戰艦的主炮一齊發射時發出的巨大轟鳴聲,便如同一個個炸雷在德羅普的耳邊響起,他的臉色也變得鐵青起來.
如果說早前他還對這種聲音很陌生的話,那今過了大明飛艇的襲擊之後,這種聲音便已經成了他噩夢之中的常客了.
雖然看起來,在海面之上交戰的雙方戰艦數量差別巨大,猛虎王朝佔據着絕對優勢,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德羅普在看到了大明戰艦的速度,在看到了對方的攻擊距離之後,心中一下子就變得異常悲涼起來了.
在這個距離之上,明軍可以攻擊到猛虎王朝的艦隊,但德羅普卻只能幹看着.
他擡頭,眼睜睜地看着數十枚鏈彈在空中旋轉着,飛舞着,猶如死神的鐮刀一般向着自己飛來.
這種飛舞的鏈彈是專門爲了對付風帆戰艦而設計的,德羅普的戰艦之上自然也裝備得有,只不過是用投石機投擲出去的而已,個頭,長度都沒有明人發射出去的更大而已,當然,速度也沒得比.
更快的速度就意味着更大的破壞力.
德羅普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鏈彈落進了他的戰艦羣之中,飛舞的鏈錘旋轉着纏上了一根桅杆,帶着尖利細齒的鐵錘輕而易舉地撕碎了風帆,纏上了桅杆,巨大的力量使得海碗粗細的桅杆如同紙糊一般的被折斷,高大的桅杆轟然倒下.擊斷一根桅杆的鏈錘顯然還有着足夠的餘力,繼續向前,再次折斷了一根桅杆之後這才被風帆給裹着墜落了下來.
數十枚鏈彈的一次攻擊,便讓數十艘戰艦的主桅或者副桅遭受到了重創.
猛虎王朝的戰艦風帆採用的是一主兩副三張風帆,失去了其中的一張,雖然不致於完全喪失機動性,但是速度和靈活性,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目睹着明軍艦隊再一次發射出了鏈彈之後,德羅普下達了一道讓其所有下屬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命令.
他下令所有的輔助戰船甚至那些運輸船成爲整支艦隊的前鋒,而所有的主力戰艦則降速變成了第二梯隊.
這道大違作戰常識的命令讓整個艦隊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當然更沒有做出相應的調整,但第二道措詞更爲嚴厲的命令立即再一次從旗艦之上發出.
此時,猛虎王朝的水師官兵們並不知道他們的大王已經隨着登陸艦隊正在向着海岸線進發,來自旗艦的命令,他們自然而然地就認爲這是丹西國王下達的命令,雖然很難理解,但他們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仍然還是忠實地執行了這一道命令.
輔助戰船和補給船們衝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這些輔助戰船唯一的攻擊敵人的武器,大概就是他們自己的戰艦本身了.
猛虎王朝的主力戰艦如果說在第一時間還不明白德羅普下達的命令的本意的話,那麼,當明軍戰艦開始了他們的第一輪正式的攻擊之後,他們就完全明白過來了.
一陣陣的寒意從每個人的心裡瀰漫到了全身.
明軍的戰艦兩翼已經趕平了他們領頭的那艘巨大的戰艦,整個艦隊呈一字橫列開來,幾乎在同時將他們的側翼對準了正鼓起風帆向着他們急駛而來的那些輔助戰船以及補給船.
然後,一團團的火光便從那些戰艦的側舷之上依次冒了起來.
十數艘猛虎王朝的戰艦在頃刻之間便遭到了致命的打擊,光是大楚號一艘戰艦一邊側弦的火炮,便達到了恐怖的七十餘門.
一艘輔助戰艦被連續數十門炮彈擊中,劇烈的爆炸聲中,那艘輔助戰艦竟然當場斷爲了兩截,在衆人的眼光之中,就這樣迅速地沉沒到了大海之中.
衝在最前面的,直面着大明艦隊攻擊的猛虎王朝的數十艘戰船在第一次的炮擊之中便遭遇到了重大的損失,三分之一的戰船失去了動力,在海面之上無助地隨波助流,三分之一的戰船直接被擊沉,另外三分之一雖然破損極其嚴重,有的甚至還燃起了熊熊大火,但遭受到重創的他們,卻反而被激起了兇悍之氣,他們不顧一切地駕駛着戰船向着明軍戰艦奔來.
臨死,也想咬對方一塊肉下來.
大楚號作戰編隊在一輪射擊結束之後,繼續向前行駛,從猛虎王朝的艦隊之前掠過,駛向一側,而在另一個方向之上,太平號作戰編隊與大楚號作戰編隊交匯而過,再一次出現在了這些猛虎王朝的艦隊之前,猛烈的炮火再一次的響起.
兩個作戰編隊交錯而過,一左一右地駛過了作戰區域的時候,猛虎王朝的前驅戰船要麼變成了在海上燃燒的火球,要麼便是直接擊沉.
兩個作戰編隊偏轉航向,繞了一個大圈子,兜向猛虎王朝大部隊的左右兩翼.在兩個作戰編隊消滅了對方的前驅力量之後,雙方的距離已經拉得足夠近了,此時,對方主力戰艦的投石機已經足夠威脅到大明戰艦了.
不管是周立還是寧則遠,當然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兩人不約而同地繞向敵人的兩側,利用蒸汽戰艦強大的動力和高速的機動性,繞開敵人的正面,準備從側面再給予敵人一波打擊.
第一輪攻擊,戰果輝煌,戰艦之上傳來了大明士兵們的歡呼之聲,但秦風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的目光沒有落在近處的海戰之上,而是落在了遠方,那些正在向着海岸線快速移近的猛虎王朝的運兵船之上.
“陛下,我們的對手很不一般吶!”身邊,傳來了周立的聲音.
秦風點了點頭,”對戰局判斷極其準確,也夠狠辣,寧願派上一些輔助戰艦來送死,也試圖拉近與我們的距離,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你覺得如何?”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是不夠的,我們戰艦的機動性和速度遠超對手,您看,這一波攻擊之後,我們再一次迅速地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戰艦可以派上來送死.”
話音未落,已經快要被大明兩支戰艦一左一右包圍的猛虎戰艦突然如同被什麼入侵了蜂巢的蜂羣一般,轟然炸開了.有的仍在繼續向前,有的迅速轉向迎向左右兩翼,有的則是繞着大弧線掉了一個頭,居然是向後走.
這一次,連周立也僵了片刻.
對方的這一手,讓他大出意料之外.
對方的指揮官居然放棄了編隊,放棄了集羣戰術.看這個樣子,對方似乎是想來一場街頭流氓一般的亂鬥嗎?
“了不起!”秦風站了起來,這一次,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對於指揮海軍作戰並不在行,但他對於整體戰局的把握能力卻不是一般將領所能比擬的.
“陛下不必憂心,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周立以爲秦風在擔憂眼前的海戰,不由出言安慰道.
“不,我並不是擔心這次海戰,敵人的這個指揮官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贏下這一場海戰,恐怕雙方甫一交戰,他們判斷出了他們不是我們戰艦的對手,他的目的,不是擊敗我們,而是拖延我們.周立,你說接下來的戰局會怎樣發展?”
“陛下,接下來將會是一場混戰,我們每擊沉一艘敵艦是需要時間的,而這個時間,足夠讓更多的敵艦接近我們,恐怕近戰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對方的戰船數量比我們要多得多,當然,以我們戰船的機動性,能靠近我們的敵艦也不會太多.”
“就是這樣啊!”秦風搖頭道:”我們在戰前的佈置出了一些問題,不該把戰場放在離海岸線如此近的距離之上,這樣打下去,丹西的陸軍隊伍便有可能大規模地登陸了,依靠韓當的空軍部隊,不可能阻止他們的.”
周立一怔,想了想,事實果然是如此的.要知道,大明將陸戰主力是放在芭提雅的,連馬尼拉本土的兵力都抽走了不少,如果讓丹西的大部隊登陸,馬尼拉就會糟糕了,就算不崩盤,只怕也會蒙受較大的損失.
“我們能不能不管敵人的主力艦隊,我們徑直去追着那些登陸船打!”秦風問道.
周立思忖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陛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是會遇到同樣的困局,敵人的艦隊也會向那個方向靠攏,然後拉近與我們的距離,與我們展開混戰,這樣我們的優勢還是會被減弱.如果我們去追擊那些運兵船的話,敵艦從背後靠過來,反而會限制我們的機動性,因爲那時我們的前方可就是敵人的運兵船和海岸線了.”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清除眼前的敵艦之後才能攻擊運兵船羅?”
“至少要清除大部分.”
秦風看了看整個海面上的形式,對周立道:”給寧則遠傳令,讓他的艦隊從戰場橫穿過去,插入到敵人艦隊與登陸船隻之間.”
周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秦風的意思:”可是陛下,這樣的話,太平號編隊很可能會遭受損失的.”
“你以爲我們有了蒸汽火炮戰艦,在戰爭之中就會一艘船不受損的就贏得戰爭嗎?”秦風嘲諷地笑了笑:”這一次咱們碰到的對手可不是芭提雅的那些廢物.對方對於戰爭的理解,只怕比起我們來,還要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