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的中軍一動,博望坡上的明軍士兵便也開始動了起來,不過他們不是向前,反而是緩緩地向後退去,退到了霹靂火的周圍,在坡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一名軍官模樣的人,霍然揚起了手中的大旗揮舞起來.
博望坡的背面,雷豹看見了揮舞的大旗,獰笑一聲站了起來,”到我們了!”他將抱在手上的頭盔戴在了頭上,喀嚓一聲,拉下了面罩.
在他身後,一千餘名重騎兵紛紛套上頭盔,拍一拍身邊的馬匹,那些高大的有些不像話的戰馬趴伏了下來,騎士兵稍有些艱難地翻身上馬.
這便是小貓打造的大明第一支重騎兵.
重騎兵,首要的就是要有好馬.十年前,秦風佔了越京城之後,便在京城之外設立了培育優質戰馬的莊子,這些年來,這個馬莊沒有幹別的事情,就是一門心思地在想出各種各樣的法子培育他們想象中的神馬.
十年之功,他們找來了各地的各種戰馬,連海外的戰馬,也不遺餘邊,千里迢迢地去了不少過來配種,如今這千餘匹戰馬,便是這個馬莊十多年的最高成就.比起這片大陸之上最好的馬,馬莊所出的戰馬還要大出三分之一來,高大,負重大,耐力強,衝刺速度快,幾乎所有戰馬的優點,都能在這些戰馬身上找到.
大明的重騎兵,不但騎士身披重甲,便連戰馬,身上亦是披着重甲,連人帶甲,早就超過了三百斤,這樣的重量,換作一般的戰馬,別說衝現作戰了,只怕走幾步路就會喘息,但很顯然,這些戰馬完全不在乎,他們駝着這些沉重的騎士,輕鬆地便爬上了博望坡.
雷暴身高九尺,在這個時代是十分罕見的,而他麾下這千餘人,身高與他相比,竟然也是不看不遑多讓,他們手中所持的,也不是大明騎兵一般使用的亮銀槊,而是與雷暴一模一樣的巨大的狼牙棒.
馮道終於看見了博望坡有些什麼,第一眼的時候,他嚇了一在大跳.
黑壓壓的一片騎兵出現在那裡,高大的身材,全身的重甲,可過分的是,連他們的戰馬也黑乎乎的看起來也是披了甲,而馬首之上,還探出一根長長的鋒利的刀刃.
那就是明軍用來引誘他去攻擊博望坡的殺手鐗嗎?
馮道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冷笑起來,千餘騎人馬,他們以爲他們都是武道宗師嗎?即便是武道宗師,在五千火鳳騎兵的衝擊之下,也泛不起什麼浪花吧?
“殺光他們!”馮道冷冷地道.重騎,在他眼中並不稀奇,當年鄧氏的鄧素,不就是靠着一支重騎打天下的嗎?這玩意,優勢明顯,但缺點同樣突出,連馬都披上甲冑,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支撐多久?
雷暴看着遠處奔騰而來的火鳳軍,冷笑着一彎腰,卡卡兩聲,兩腿與戰馬身上的甲冑扣在了一起,如此,他便與戰馬連成了一體,哪怕就是他戰死了,屍體也不會跌下戰馬來.
“鑿穿他們!”雷暴大喝一聲,輕帶馬繮,戰馬踏着細碎的步子開始小跑起來.
速度越來越快,駝着三百餘斤重量的戰馬,似乎沒有感到什麼重量一般,輕盈地向着飛奔着.
兩支騎兵相向而行,雙方的速度都是愈來愈快,火鳳軍中飛出了無數的羽箭,佈滿了天空,而明軍,似乎沒有看到那些自天而降的箭雨,自顧自地摧動戰馬,向前狂奔.
箭雨落下來,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但卻沒有一支箭能在這些甲冑之上留下來,帶着一溜溜火星,這些羽箭徒勞無功的滑落下來.
接下來,兩軍對撞在了一起.
轟地一聲,人仰馬番.黑色的洪流猶如一把燒火了火鉗,毫無阻礙地戳穿了面前的豆腐,速度不減,向着火鳳這騎兵中央狂暴突進.
沒有什麼花哨的陣形和技巧,這些黑甲騎士以最原始的姿態如同洪荒猛獸一般地撞散了火鳳軍的陣容.輕而易舉地鑿穿了他們的陣容,而做完這一切,他們只不過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衝出火鳳軍騎兵軍陣的這股黑色洪流沒有停歇,他們繼續向前,向着稍遠處的馮道的中軍大旗衝來.
馮道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他萬萬沒有想到,五千火鳳軍騎兵,竟然連遲滯敵人的速度都做不到,硬生生地被對手在軍陣之中趟出了一條血肉道路,看着狂奔而來的黑色洪流,他強自鎮定,一迭聲的命令下達了下去.
他身邊留下的五千火鳳軍立時向着中軍大旗之前聚攏,在馮道的面前列成一道道的阻截陣形,一臺臺的強弩迅即拖到了軍陣之前,容不得他們瞄準了,勉強扣上強弩,便立即發射了出去.
雷暴看着疾飛而來的強弩,狂吼一聲,猛地掄起了自己的狼牙棒,用盡全力砸了下去,嗚的一聲,他上身被衝撞得向後倒仰過去,喉嚨之中一陣腥甜,他生生地將一口鮮血嚥了下去.
馮道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剛剛陣中一共發射了十枚強弩,其中五枚竟然被那些騎士砸飛了,這他孃的還是人嗎?別外五枚倒是命中了,強勁的弩箭射中了五名騎士,但並沒有如他所願地將對手射飛,那些騎兵軟塌塌地趴在馬上,但他們座下的戰馬,仍然在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
不等他們射出第二支弩箭,狂暴的黑潮便已經撞了上來,馮道眼睜睜地看着攔在他前面的士兵飛了起來,就如同一隻只紙鷂,高高飛起,砰然落地.
博望坡左翼,關寧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股黑色的洪流輕而易舉地鑿穿了火鳳軍騎兵,又衝散了馮道面前的親兵.
“動了,馮道的大旗動了,他逃了.”身邊的俞洪興奮地嗥叫了起來.
其實馮道不是逃,他的位置,正處在黑色狂潮衝擊的道路之上,火鳳軍步座佈下的軍陣一座接着一座的被衝散,他不得不避讓.
但在大戰之中,中軍大旗的移動,對參戰士兵的衝擊有多大,打老了仗的軍人都明白,哪就是,己方已經處在了下風,連帥旗都不得不轉移了.
“俞洪,你說,要是雷暴他們衝擊我們的軍陣,我們擋得下來吧?”關寧看了一會兒,突然看着俞洪問道,聲音居然有些發顫.
經此一問,俞洪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們攔不住,下場不全比馮道更好,或者,只有陸豐的礦工營才能對付他們吧.”
關寧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也是,怪物只有怪物才能對付.”他提起了大刀,穿過層層隊列向前走去:”兄弟們,別讓雷騎把風頭都搶光了,乾死這些雜碎啊!”
他舉着刀,衝向了戰鬥的第一線.
俞洪再看了一眼遠處已經將馮道軍陣衝得七零八落的雷暴騎兵,嘆息了一聲,提起他自己的刀,嗷嗷叫着也向前方奔去.
雷暴一鼓作氣地向前衝去,直到眼前一空,再也看不到任何敵人,他這才放緩速度,雷騎一分爲二,一左一右劃了一個大圈子,重新集結了起來.
胯下的戰馬,微微傳來了喘息之聲.
“再來!”雷暴高舉起他的狼牙棒,這一輪,他的一千餘騎兵,折損了兩百餘人,但其中還有差不多五十個人人雖然死了,戰馬卻還跟着大部隊,馬背上,還駝着已經戰死的騎士的屍體.
“出擊!”黑色洪流,開始了再一次的衝鋒.目標仍然是那飄揚着的馮道的中軍大旗,中軍大旗在哪裡,哪裡的敵人便最密集.
葉啓榮的三千騎兵面對着楊致親率的兩千騎兵,毫無懸念的敗下陣來,葉啓榮絕望地看着他的部下,被明軍斬瓜切菜地砍下馬來,而他自己,手裡的兵器早已經不見了,此刻,他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咽喉,鮮血正沽沽地從指縫之間淌下來.
第一次,他僥倖地逃脫了楊致的攻擊,但第二次相遇的時候,他終於沒有如第一次那一般的幸運,當他拼命格擋住楊致的黑色大劍的時候,那枚薄薄的在戰場之上毫無存在感的小劍,從他的後方幽靈般的突現,穿透了他的咽喉,楊致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擦着他的身體再一次衝進了戰場的中央.
下一刻,葉啓榮飛上了半空,他是被一支亮銀槊刺中了胸腹,他被硬生生地頂上了半空,然後便悠悠的飛了起來.飛在空中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僅剩的騎兵正在亡命奔逃,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壓了下來.
博望坡,馮道終於還是逃了.那股黑色的洪流始終瞄着他的帥旗,一次又一次的發起了衝鋒,擋在他面前的士兵再英勇無畏,也無法抵擋得住對方的衝擊.
帥旗一逃,已經被關寧和韓華鋒兩人打得節節倒退的楚軍終於崩潰了.他們撒開腳丫子轉身便逃,這個時候,要比的就是能不能跑過他們的同伴.
三萬大軍援救南大營,卻被一萬明軍再加上一千重騎給打得落花流水,亡命地逃向上京城方向.
關寧和韓華鋒追擊了數裡地之後,立即鳴金收兵,由雷暴的重騎斷後,他們轉身,奔着南大營方向而去.
幾乎與此同時,許三妹指揮的楊致親衛營也在向着南大營運動,而楊致,則帶着他的兩千騎兵,徑直衝向了陽陵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