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舊事(一)

我聽到這句話之後,已經快要壓抑不住心頭的情緒了。

轉身,就朝着靈堂的位置走去,點了一把紙錢,跪在了靈堂面前。用來在二姨子面前掩飾我現在的不安。

楚沐兒也開始拿出來紙錢,一點點的燒去。

我閉上眼,把眼淚全部壓抑了回去,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沒有回頭,我就知道這個人是二姨子。

二姨子嘆了口氣說:“還有六天就是頭七下葬,再過兩天,我就把你其它的幾個姨,還有姨父弄過來幫忙。”

我點了點頭,說:“謝謝二姨。”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節哀順變,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告訴你媽那件事情,她心情會好一點的。”

我點頭,說:“恩,我知道了。”

二姨子離開之後,我一直在燒紙,楚沐兒去廚房,端出來了二姨子做好的吃的東西,讓我也過去吃一點東西,要不有什麼事情,餓着肚子,也不可能有力氣的。

吃完東西,我給張騫九的手機打過去了一個電話,問他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張騫九告訴我,他們在明天早上的時候就會趕過來了。

我說好,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我去鎮口接你們。

電話掛斷之後,我告訴楚沐兒,還有一天的時間。

楚沐兒安慰我不用太過擔憂了。

我搖了搖頭說:“其實我已經猜到了,我媽媽是死了,否則她不會說那句話,讓我非要看見了她的屍體才走。而且還有一件很關鍵的事情,就是她一定知道了什麼事情,要不怎麼可能讓我走呢?老爸的屍體都還沒有安葬。”

楚沐兒沉默了一下,看着我,半晌沒有說話。

我笑着看了楚沐兒一眼,說:“抱歉,我身上有蠶蠱,我知道,我就是說了讓你走,你也肯定不會走的。所以這一次,怕是要你跟着我涉險了,不過你放心,蠶蠱在我身上,你一定是有事情要做,但是卻沒有告訴我,等我爸爸媽媽的事情解決了之後,你可以告訴我那些事情,然後,我會幫你的。”

楚沐兒抿着嘴,看着我的胸口,聲音有些沙啞了起來,說:“是啊,我是不會走的,你想不想現在就知道,這個蠶蠱的故事?”

我擡頭,看了看天色,笑了笑說:“距離張騫九和乾一道長趕過來,還有一段時間,你願意說的話,我當然願意聽。”

楚沐兒目光有些迷離了,接着,她拉開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些。

我沒有回頭躲避,楚沐兒把衣服拉到了心口的位置的時候,我清晰的看見,在那個地方,竟然也有一個印跡,和我胸口的,一模一樣!

楚沐兒輕聲說道:“苗寨,在八十年前,出了一個天才,他培育出了一種蠱蟲,這種蠱蟲叫做蠶蠱,很霸道,吐出來的蠶絲,能夠束縛寨子裡面任何一個人的蠱蟲。就連其它的苗寨,都慕名過來找他切磋。”

我靜靜的聽楚沐兒的講述。

楚沐兒臉上浮現出來了一絲笑意,說:“那一段時間,是國內最動盪的時候,我們苗寨,也受到了不少的影響,不過因爲有他的存在,他會將所以意圖對苗寨不軌的人,扼殺在搖籃之中,曾經有一個軍隊,想進來強行搶奪我們的藥物,還想要把寨子收歸己用。他便下了一道蛇蠱。整個軍隊的人,都被毒蛇穿腸而死。

他是苗寨之內最有天分的人,年齡也不足二十五歲,寨子裡面,很多的姑娘都暗戀他,甚至許願非他不嫁。可是他在暗中,卻早就和一個苗族姑娘有了情愫,甚至將他培育出來的蠶蠱,另外一隻,給了那個女孩作爲本命蠱蟲。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種蠱蟲有一對,如果當時被長老知道的話,一定會被索要的。

那個女孩有了蠱蟲之後,實力也是突飛猛進。

很快,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被發現了。

雖然很多人悲傷,但是絕大多數人,尤其是長老們,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那個女孩,是當時的大長老的女兒。

兩人就在成婚的那天晚上,在洞房的時候,突然,苗寨裡面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道士,那個時候,苗寨還沒有禁止道士入內的規矩。雖然他穿的破爛,可是苗寨並不在意這些東西,只在意人的品行。加上是大喜的日子,也就讓這個道士上座一起吃飯了。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

他,在敬酒的時候,和道士對視了一眼,道士問了他一句話,問他願不願意求道?

結果,他當場就跪在了道士面前,請求道士傳道。

道士告訴他說,道家不婚不娶,可以有感情,但是你永遠不能給你的感情一個名分。

說道這裡的時候,楚沐兒眼角上,已經帶上了一絲淚水,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許多。

我輕吐了一口氣說:“他答應了?”

楚沐兒點頭,繼續說:“他答應了,當時就脫下來了喜袍,行了跪拜之禮,拜道士爲師。大長老當場被氣得吐血倒下,而他的妻子,則是哭得死去活來。他私下告訴自己的妻子,說他一定會回來了,等他學道有成,就會回來和他完成沒有結束的婚禮。不管女孩是否答應,長老們是不可能答應的,他們把所有的錯誤都堆積在了那個道士的身上,全部放出來了本命蠱,要殺了道士。可沒想到,他卻用了蠶蠱,將長老們全部打退,接着,便和道士遠離。”

“從他走後,那個女孩,每天都茶飯不思,看着苗寨的門,發呆等待。一等,就等了二十三年。從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一個婦人。”

楚沐兒已經淚流滿面了,我心裡面卻猜測到了一點點,可是我卻有些不敢相信。

楚沐兒……會是那個女孩嗎?可是,八十年前的事情,怎麼可能楚沐兒這麼年輕?

沒有去打斷楚沐兒的話,我繼續做好我的聽衆。

楚沐兒閉上了眼睛,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接着說道:“二十三年的一天,女孩感受到了胸口蠶蠱的活躍,感受到了他的出現!結果,出現的不是他,而是一個年紀很小,只有十幾歲的孩子。那個孩子,拿着一個骨灰盒,還有一個陶罐。骨灰盒裡面,裝着的是他的骨灰,陶罐裡面,裝着的是蠶蠱。不過,蠶蠱已經死亡了。”

“婦女悲痛欲絕,流出來的是血淚。而這個孩子說,想要他復生的話,只要婦女願意付出剩下所有陽壽的代價,就可以喚回魂魄,寄生在蠶蠱之中。然後尋找一個能夠讓蠶蠱寄體之人,就能夠讓他復生。”

“婦女當時就說她願意,雖然苗寨裡面的人心中不忍,可是已經看着婦女過去了那麼多年,每天如此悲痛的生活,也都沒有人去阻止了。”

“小孩子交給了婦女一個辦法,然後離開。”

“再之後,有一天婦女沒有出現在她的吊腳樓外面。長老們去了她的屋子,發現在屋子裡面她的屍體。同時,還有在屍體上面相互纏繞爬行的兩隻蠶蠱。長老們先是火化了屍體,將她的骨灰安葬。而至於他的骨灰,則是被長老們視作罪人,灑在了苗寨門口。

可所有人都知道,其實他是心繫苗寨的,否則死了之後,也不會讓人送回來他的骨灰和遺蠱。”

我嘆了口氣,也明白了,楚沐兒不可能是那個女孩了。

也隱約猜到了一點點事情始末。

楚沐兒繼續說:“其實,當時長老們願意同意她用命去喚醒魂魄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蠶蠱也會復生,蠶蠱的強大,是所有人都見識到的。而且讓長老們的意外之喜就是,不但他的蠶蠱活了,就連女孩的蠶蠱也留了下來。”

“之後的幾十年間,苗寨裡面,都不停地嘗試讓孩子去吸收蠶蠱。可是沒有一次成功。直到在二十年前,我的降生。我成功的讓女孩的蠶蠱成爲了我的本命蠱蟲。可是讓長老們恐懼的是,本命蠱的形成,雖然讓我能夠操控蠶蠱,但是同時,女孩的魂魄,也甦醒了。她會壓抑我的意識,控制我的行爲。那個時候,老一輩的人差不多都死去了,現在的大長老,用了一種特殊的辦法,將蠶蠱中的靈魂壓制了下去,可是,這樣的代價,卻是讓蠶蠱陷入了沉睡。

希望和失望之後,大家也都稍微淡了一些對蠶蠱的念頭了。

而且除了特殊的幾個長老之外。也沒有人知道,另外一隻蠶蠱在什麼地方。

寨子裡面的人,卻知道蠶蠱的存在的,而且他們想到了一個法子,如果兩隻蠶蠱都找到寄體的話,然後兩人結婚,完成那場沒有完成的婚禮,應該就能夠平復亡魂。同時得到蠶蠱的能力。讓苗寨重新變得強大起來。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那麼容易,因爲,從每個新生的孩子一出生,就嘗試着讓蠶蠱變成它們的本命蠱了,除了我成功了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

林哥,是天賦比較出衆的一個了,他想要再次嘗試,不過長老們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約定了一個時間,讓寨子裡面所有人,都來試着讓蠶蠱成爲本命蠱。

而且,大長老會用盡全力,去壓制蠶蠱的反彈,就算是強行融合本命蠱都在所不惜。

我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回到了苗寨之內。而你,剛好也到了苗寨……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啪嗒一聲輕響,猛然就打斷了楚沐兒的話。

我猛的回過頭,警惕的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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