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嵐溟站在門口的樹下，等候多時。
小月牙的動作總顯得遲疑。她一步三回頭，在這裡面，孩子們都睡得很香。
“走吧。”嵐溟拉住了她的手。
小月牙一個踉蹌，垂目默唸，“對不起……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這又不是你的錯。”
“……連翹如果知道了，會很難過吧。”
“從她決定爲了蒼琉蘇而得罪五大門派那一天起，她就應該想到今天。說句不好聽的，沐家的人都被她連累了——難受，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小月牙微微蹙眉，“你怎麼這樣說她呢？”
嵐溟發現了小月牙的不悅，他微微一笑，“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會再說。”
小月牙再一次回頭，去看黑暗中的那所房子。
“好了好了，別再看了——我會把他們幾個都好好安葬，只希望下輩子，能投胎到一個和平的年代，沒有戰亂，沒有殺戮——那樣多好。”
夜風拂過面頰，帶着幾分生冷，讓小月牙的身體猛地打了個顫。
“冷嗎？”嵐溟攔過了她的肩，“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小月牙幽幽的嘆息，“這些日子，真像是在做夢。”
嵐溟低頭看着縮在自己懷中的女子，眼中透出幾分柔情，“相信我，我一定會讓大家都不用再因魔族而寢食難安——總有一天，這個大陸只有人族一族存在，其他五道，絕不留。”
……
腳步聲已經聽不見了。
四周一片寂靜。
原本漆黑的房子，突然亮起了燈。
紙鳶從門外推門而入，看着將自己裹在被子裡的阿水，心裡有一點點的疼。
“小阿水，你若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
“我不哭、我不哭！”鼻音濃重，卻強忍着眼淚，沐水猛地從被子裡坐起身，回頭望紙鳶，“師父，掌門會來救我們嗎？”
“她如何瞭解這裡的情況，而且——恐怕掌門都不知道，付自閉已經對她下了追殺令。她現在的處境，也極其危險啊。”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只能坐着等死了嗎？”
“逃吧。”
“哎？”
“只不過，這整座山都是空山的地盤，到處都是空山弟子，高手比比皆是。我們能不能逃掉，就難說了。”
“……”
“但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要逃。只要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把該準備好的東西都準備好，明天晚上，大家一起逃。”
“嗯！我明白了，師父！”
“你們呢——”紙鳶看向啊窗外。
沐金沐火沐天都站在門外，他們一併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們一定要記得——在逃亡的時候，我們之中不管誰倒下了，活着的，能跑的，都不許出手相救！”
沐水滿面震驚，“怎麼可以這樣呢？！我們怎麼能獨自逃生呢？！”
“是啊師父，小阿水說的對，我們大家都同生共死了這麼多次——說什麼也不可能拋下同伴自己跑掉啊！”沐天也贊同沐水。
沐金眉頭緊蹙，“大不了，就死在一起。”
沐火沉默不言。
“我們不是要抱團死，我們是要活！在這種情況下，能活一個是一個！我們都死在這裡了，掌門怎麼辦？沐家怎麼辦？！”紙鳶的臉上出現了斥責之意。
“沐小鳳不是好好走出去了嗎！！”沐水終於吼出了這句話。
“……”
“……”
“……”
房裡一片沉默。
沐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用手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們之前不是也一起抵抗柳家的嗎？……可是爲什麼，她就能夠不管我們呢？”
眼淚越掉越急，沐水一邊擦一邊說，“因爲能活一個是一個？所以她就能離開這裡，能夠從這裡大搖大擺的走出去，我們就只能在這裡等死是麼？師父你也這麼想，那我們之中武功最高的就是師父了，是不是我們的生死都無所謂了？”
“阿水，別說了。”沐火出聲制止道。
“我要說、我要說！”
“讓她說。”紙鳶坐下了身，“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都全部說出來吧，也許過了今晚，就再沒機會說了。”
“你們都太自私了！沐小鳳自私，師父你自私，連掌門都自私！！我們會被關在空山，都是因爲掌門——掌門去救沐升是應該的，因爲我們沐家的人絕對是要救的，可是爲什麼掌門會答應付自閉，她會答應把我們留在這裡呢？！師父，我們是被掌門拋棄了對不對？她就是不要我們了對不對？！”
“掌門……她是有苦衷的……”沐天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其實，他對自己的話，也不太相信。
“有什麼苦衷呀！她根本就不配當沐家的——”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所有人都一愣，紙鳶不知何時站起的身，她冷目道：“跪下！”
沐水捂着臉，倔強的站着，“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她根本沒有能力保護我們，保護沐家！”
“掌門，你以爲是那麼好當得嗎？如果我沒記錯，連翹接下掌門之位的時候，沐家就只剩下你們幾個了——從那一天起，她身上揹負着什麼，你懂嗎？外人都恥笑她是功力最弱的掌門，她的心情，你懂嗎？她可以不當這個掌門，她完全可以離開沐家——可是她走了嗎？——還有沐升，掌門一定會把他帶回來，因爲他是沐家的人。”
“你跟她是一路的，你當然會幫着她說話！”
“小阿水，你要是不服，你可以離開。”
“……”
“付自閉要殺的，只是沐家的人而已。如果，你跪在他面前，告訴他，從今天起你不再姓沐，你願意入贅空山，我想付自閉會放過你。”
“師父……”沐天看着紙鳶喃喃道：“師父……你不要這樣……小阿水，你也不要這樣啊……大家都怎麼了……都怎麼了……”
這兩年，經歷多少磨難啊，可是不都挺過來了嗎？
沐家的所有人一直堅信，人在，旗在，沐家在——大家一直很團結，不管任何事情，都走過來了，可爲何、爲何……先是沐小鳳的離開，繼而是沐水的抱怨，現在連師父也……說出了這麼傷人的話……
“哈哈哈哈……”沐水哭着大笑，“好！好好好！離開沐家是嗎？那我現在就走！我現在就去找付自閉，我讓他收我入空山，從今天起，我不再姓沐！”
沐水說着轉身朝外跑，可是剛跑出門口還未下臺階，她的手腕就被沐火緊緊地攥住。
“放開我！你沒聽到師父怎麼說的嗎？她讓我離開沐家！我現在就走、我這就走！！——”
握着她的手腕越攥越緊，沐水還未聽到聲音，就感覺到有淚一滴滴的砸到自己的手上。
沐火深深地喘着氣，他的每一個字，都是用盡力氣憋出來的，“阿水……別賭氣了……”
沐水怔怔的看着她。
她跟沐火一同入的沐家，她從未見他哭過。
可是今天，他卻哭了。
那個時候的她，不會了解，沐火眼裡的沉痛到底是怎樣的意義。
儘管她不瞭解，她還是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抱住了沐火，嚎啕大哭，“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沐家有了一點起色，好不容易掌門回來了，好不容易我們可以邁向新的明天，可爲何現在！！——我喜歡沐家啊！我最喜歡沐家了！我永遠也不要離開你們，我就是死也不要離開你們！！”
“跟師父好好說話，乖。”
沐水擡起頭，看向屋裡的紙鳶。
那是他們的師父。
掌門不在的時候，是她一招一式的教他們。
雖然紙鳶師父看上去比她們都要小，可是她卻像是經歷過很多事情一般。
“師父……”她喚道。
紙鳶沒有看她。
“我就問你一句，在你的心裡，連翹是不是沐家的掌門。”
“她當然是了！早在她帶着我們去尋找沐家的秘籍時，我就已經認定她是我們的掌門！——我只是，一時之間沒法接受，我們即將要四分五裂了……”
紙鳶仍然不轉身看她。
沐水吸了吸鼻子，撅嘴道：“好嘛好嘛，我只是……只是覺得……爲什麼掌門離開皇城的時候，會把阿寶要了過去——我知道她疼阿寶，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掌門要走的人，不是我……們呢？”
沒有人知道，在沐水的心裡，連翹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在她已經不相信人生還有任何希望的時候，是連翹，堅定不移的舉着沐家的旗幟說，沐家不會亡！
連翹不曾放棄過沐家的任何一個人。
不管任何時候，連翹從未擺過掌門的架子。
絕境之中，她的眼神充滿堅定，她從來不會向命運低頭。
這些，沐水全看在眼裡呢。掌門對她而言，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光，引領着她前進。只是……只是掌門雖然對她很好，卻跟門下其他弟子一樣，沒什麼特別。若說掌門最喜歡的，應當是阿寶吧。
阿寶的來歷，大家都知道。掌門疼它，愛惜它，那是肯定的。沐木前世吃了那麼多的苦，最後還死在了沐金的手裡，掌門多希望阿寶的這一世，可以幸福一點。可是，雖然這些她都知道，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好羨慕阿寶。
它可以每時每刻的跟在掌門身邊。
掌門不在的這一年多，她每日都勤奮練武，她希望等掌門回來後，可以給她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她也知道，阿寶一定，都陪在掌門的身邊。
這些她都能接受。
然而這一次……
掌門去救沐升，她絕對願意用生命去支持，可爲何……爲何這次送來空山的沐家弟子中，沒有阿寶？
沒有紅裳師姐，因爲紅裳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他們都知道。
可是……沒有阿寶。
沐金鬆了一口氣，她卻當天夜裡就偷偷地哭了。阿寶沒有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掌門把它給要走了……爲什麼，可以要走阿寶，卻不能要走她呢？
多想……多想得到掌門再多一點的目光與關愛啊……
“我猜，阿寶不是掌門要走的。”沐水終於說了實話，紙鳶含笑看她，眼裡有幾分無奈。
“不是？”
“在那種情況下，掌門肯定要不來阿寶。你想啊，阿寶可是一隻妖，能巨大化，也能最小化，對付自閉而言，有阿寶在掌門的身邊，會很棘手吧。而且掌門跟阿寶感情好，他是知道，他既是知道，又怎麼可能讓連翹帶着阿寶呢？所以，我猜，關於阿寶爲何沒被帶到空山來，應該另有隱情。”
“呃……”
“若想讓掌門看得見你，那你就要更優秀才行——阿水，你答應我，明天晚上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你才能再見到掌門——知道嗎？”
“……我知道了！”
（阿蘿最近在弄視頻，有關連翹和蒼琉蘇噠，有興趣的孩子可以入羣哦~240125111，另外~~多給阿蘿寫書評嘛~@猥瑣醬你個壞孩子、就給我留過一次言、你的賬號現在還記得住嘛？@藍槿，沉默的有夠久了哦！你還在不在嘛？@舞季，阿蘿深深覺得對不起你啊，想當初你一留言我就斷更……咳咳……最後@斯多葛之貓和@沐子雪~你們最好了！留言的最好了！不留言的都是不愛阿蘿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