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溺水

連翹緊緊地抱着小松鼠,不斷的施展輕功,她可以隱隱感覺到鳳凰翎氣息的逼近,雖然着急卻無可奈何。

“你逃不掉的!”小松鼠壞心的打擊道。

連翹又是一個空中翻滾,用更快的速度朝前飛去,在懸崖用肉眼可見的時候,她微微一笑:“你看我逃不逃得掉。”

一口氣飛到懸崖邊,連翹連換氣的時間都沒給自己,便縱身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身穿紫色華服的鳳凰翎閃現在懸崖邊。

他看到連翹消失的背影,臉上出現了一絲詫異,低頭去看,只見霧氣環繞着四周他什麼也看不清。

微微蹲下身,他用手摸了摸崖邊的泥土,手指尖傳來陣陣灼熱。

這個女子是爲了引開他才特地跑這邊來的,所以他不會相信她就這麼傻的自殺了。這懸崖下面一定有什麼秘密——不過,單單只是觸碰到崖頂的泥土他就已經渾身不舒服,如果冒然跳下去,那豈不是找死?

“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會出來。”鳳凰翎雙手負於身後,看向遠處的山脈,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屑。

而跳崖後的連翹,有些狼狽的摔在突出的落臺之上,她吃痛的撐起身體,一隻環抱住小松鼠,另一隻手輕輕地揉了揉膝蓋。

圓滾滾的小傢伙轉了轉眼睛,它把小爪子搭在連翹的手腕處,張嘴就是一咬——

刺痛從手腕處傳來,連翹立即鬆手,小松鼠一溜煙兒的就躥沒影兒了……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到了這裡,定身符咒似乎都失效了,好像什麼法術都用不了。

不過這裡這麼高,那小松鼠一時半會兒也上不去,那鳳凰翎就肯定不能回村子裡。

看來小月牙說的沒錯,這個地方,魔界的人不會來。

連翹從地上站起身,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朝洞裡走去,天知道,她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這般拼命的跑過!想起自己之前的速度,連翹都有些咋舌,剛纔那個人真的是自己麼?自己真的能跑這麼快麼?

洞內的光線不算很暗,連翹一邊走一邊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不過越往裡走,一股溫熱的氣息便越來越濃,聽小月牙說這裡有個仙潭,難不成——剛想到這裡,連翹就看到洞內最深處的地方,煙霧嫋嫋。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喜,加快了速度朝裡走去。行至仙潭旁的時候,她微微彎下腰,用手碰了碰泉水,只覺得帶着令人舒適的熱度。

“竟然是溫泉麼……”連翹喃喃道,聽說不管受了多嚴重的傷,都可以在仙潭裡得到治癒,如今這水的溫度,的確是很勾引人啊……雖然她沒有受傷。

咦,不對!連翹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她微微拉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肘處,小聲道:“我也受傷了,破皮了呢!”

山洞裡靜悄悄的,連翹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她像做賊一般的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後,便迅速脫掉了鞋襪,將褲管捋了上去。

雙腳輕輕地放進水裡,溫泉蔓延至小腿肚,一股說不出的舒坦包裹住整個人。連翹舒適的輕嘆一聲,她慢慢閉上眼,感覺自己無限的放鬆。

放鬆,放鬆……從腳趾開始,到每一根頭髮,都在放鬆。

仙潭的水面上一直在不斷的浮起泡泡,水霧環繞在整個仙潭上空,讓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不過從這潭底的深處,冒出的泡泡卻越來越多,細微的水聲從連翹耳邊流淌,她有些疑惑的睜開眼。

還未等她低頭,便感覺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腳腕,一個使力,她瞬間被拉了下去——

“!!!——”連尖叫的機會都沒有,她便被拽到水裡,雙手趕緊捂住嘴,連翹拼命的瞪大眼。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在不停地下沉、下沉……看來這個仙潭真的是深不見底……

連翹開始掙扎,可是她能感覺到一隻手掌有力的抓着自己腳踝,分明是故意將她拉入潭底!

別慌、別慌……連翹開始進行憋氣,對於習武的人而言,憋氣是必須要學的。在穩住了自己之後,連翹把雙手從嘴邊挪開,猛地彎下腰去抓住把自己拽入水中的人的手腕,擡起右腳朝他手上跺去,但奈何水的阻力,她根本傷不到他。

不過連翹卻顧不了這麼多,就算傷不到,她也不能這麼束手就擒!

這樣想着,她便再次擡腳去踹他的身體,男子也伸手去擋,水中的動作都有些緩慢,一時之間連翹還是無法掙脫。

“……”連翹感覺到自己憋氣似乎要到極限了,再這麼下去她非溺死在這水中不可!她的臉上閃過一抹焦急,似乎是本能的,便用雙手去抓那男子的頭髮。

撕扯、抓咬、踹打……她把能用的潑婦招式全部都用了個便,男人顯然沒想到她會來這招,一時之間竟鬆開了她的腳踝,連翹得到了自由之後立即朝上游去,可是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被拉住——

你奶奶的!!!連翹在心裡破口大罵,她當即抽出頭上的髮簪,彎下腰對着男人的手背狠狠一劃,這一次,男人徹底鬆了手。

連翹抓住這個機會,立即往上游,終於浮出了水面。

她心驚的朝潭邊走去,泉水從脖頸處慢慢滑至腰側,經歷過剛纔的種種掙扎,她現在已經是面紅耳赤。

差點就死在那裡了!——那個男人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誰?難道是水鬼麼?!

還不等她喘氣,連翹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她回過頭,心跳再一次加快。

這是一個背影。

一個男人的luo背。

他的長髮從一側蜿蜒到胸前,因而連翹看到的,是一覽無餘的背部。

健康的小麥膚色。

“你是誰?你爲何要殺我?”連翹警惕的看着他。

水珠從他的背部緩緩滑落,帶着一抹誘惑,他強壯的體格緩緩轉了過來。

連翹隨着他的動作微微退後一步,在看到他緊緻的腹肌之後,有些羞亂的移開視線。

“是你。”男人沉下了臉色。

額?……連翹錯愕的擡起頭,去看他的臉。

五官深邃,面如刀割,眼睛如蒼鷹一般銳利。白色的長髮因潭水而貼在身前,男人站在水中,喜怒未辨。

連翹立刻驚悚了!——她猛地朝後退了一大步,卻因踏空而摔坐在水中!水花四濺,她狼狽的咳嗽了好幾聲。

“你、你你……”連翹從未感覺到如此慌亂過。

“沒想到,這麼快就再次見到你。”男人朝着連翹的方向走去,連翹趕緊用手捂住眼睛——不過似乎是她多慮了,他的下半身穿着黑色的褲子。

壓迫的氣息從上空傳來,男人的聲音裡帶着嗤笑。

“之前那個以身試險的女人真的是你麼?才幾天,就這麼膽小了?”

連翹根本不敢看他,只是坐在地上朝後退去,當退到潭邊的時候,身後的大石頭擋住了她的路,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整個人貼着那比人還高的磐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連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意。

——她能不怕麼?能不怕麼!這裡就她一個人,可她面對的卻是在上官府裡被她重傷的魔界左護法!!他的計劃被她破壞了吧!那天他在身重降魔針之後看她的眼神,都帶着赤裸裸的殺意——他說,我記下你了——如此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他肯定想殺她他絕對想殺她!

“我在這裡,還不是拜你所賜。”瞬玲滅勾了勾脣角,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開始思考,要用什麼手段殺死她。

“……傷,好了麼?”連翹一時間腦子短路,一句話就這麼沒頭沒腦的問了出來。

“快了。”瞬玲滅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的傷疤,這降魔針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覷,若不是有這仙潭,他恐怕命不久矣。

“看到這個了麼?”他突然伸手指了指降魔針留下的傷痕。

“嗯……”連翹的聲音微不可聞。

“這是我的恥辱。”

“……”連翹微怔。她看着那傷痕,在離他心臟很近的地方,他的身影突然變得遙遠,突然又變得清晰。

連翹開始嘗試着溝通。

“其實,我們可以和平解決的……”只是這話說出來,明顯底氣不足。

“你毀了魔尊大人的計劃,你還想我放過你?”瞬玲滅緊緊地盯着連翹,這個女人,留不得。

連翹轉身就想逃,可她忘記了她的身後是一塊比她還高的石頭,額頭猛地撞了上去,她一下子被彈開——瞬玲滅的身影倏地一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連翹摔倒在地上。

“自殺也要拿出誠意。”瞬玲滅輕輕擡手,一根翠綠的髮簪出現在連翹的眼前。這是剛纔在水裡,她用來扎那男子手的髮簪……

連翹暈乎乎的揉着撞傷的額頭,她將髮簪握在手裡,心底卻有些疑惑。

她想用輕功跑,可是完全施展不了。她想用符咒,可是也根本用不出來——就像剛進這裡的時候,小松鼠逃跑一樣,好像法術在這裡沒有任何作用?

連翹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的確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她用過法術。

剛剛在水裡,如果他用法術,她必死無疑。可是兩個人都似乎是在拼體力……如果是這樣的話……

連翹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的心裡多了一點點的希望,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可是隻要有活命的機會哪怕只有一點她也要抓住!

在潭邊站了這麼久,衣服和頭髮卻還是溼漉漉的。連翹將頭髮上的水擰了下來,繼而將髮簪重新帶回頭上。

“左護法,你覺得我像是輕生的人麼?”

哦?……好像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瞬玲滅微微眯起眼,看來,這個女人發現了仙潭的秘密。

“就算是沒有內力,沒有法術,你覺得你打得過我麼?”

“不試試怎麼知道!”連翹的聲音嚴厲起來,她猛地拉開架勢,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瞬玲滅嘲笑般的搖了搖頭。彷彿連翹在他的眼裡,已經是無可救藥。

洞內響起了打鬥聲,兩個人沒有武器,沒有內力,沒有法術,就這樣用手腳拳頭比劃着,可是連翹知道,如果她輸了,她就死定了。

不過連翹已經很幸運了,如果瞬玲滅有內力有法術,她恐怕早就死幾百次了!而在這種還算公平的比較下,不管是體力還是招式,瞬玲滅還是要勝出一籌。

雙手很快被他擒住,瞬玲滅用腳踹了下她的腿彎處,連翹當即跪了下去。

整個人被牢牢地控制在地上,連翹掙扎着,力氣卻不如他大。

她悲憤的撇過頭,就看到瞬玲滅不知從哪裡拿出的匕首,對着她的頭部舉了起來——

他的眼裡無喜無悲,殺人對他來說,早已麻木。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連翹突然哇哇大哭,她閉着眼拼命哭號,好像要在這最後一秒來宣泄自己的不滿:“爲什麼你們都要殺我!!爲什麼都要我死!!——我做了什麼了你們要這樣對我!!!——”

瞬玲滅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如果說你做錯了什麼,那便是你不該來到這世上。”

連翹驀地怔住。

不該……來到……

“呵呵呵……”連翹癡癡的笑了,“你說的對,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如果我還在21世紀,現在應該是在學校吧?……”

瞬玲滅微微皺眉,連翹的話他明顯沒有聽懂。

連翹低着頭,不過嘴邊卻泛起一抹微笑。

只要這一秒的停頓,就夠了!——

她整個身體向後倒去,雙腿死命掙脫他的壓制,狠狠地朝他的面部踹去。瞬玲滅立刻用手去擋,連翹的招式踢在他手臂上,讓他的身影朝後退了兩步,這還沒完!——沒有絲毫的猶豫,躺在地上的連翹再次擡起腳狠狠地朝他胯下踹去——

瞬玲滅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連翹一直都是光着腳,如今整隻腳落入他的手裡,她雖害怕更多的卻是不甘——差一點就踹中了!雖然她知道攻擊那個地方很沒人道,可是她打不過他啊!她不那麼做她跑得了麼?!

“你還真是敢。”瞬玲滅冷笑。

“都死到臨頭了,我有什麼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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