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兵停在了外面,連翹回頭看了他一眼,便二話不說,擡起腿壯着膽子朝裡走。
道路有些蜿蜒,連翹順着燭臺一步步向前走去,山洞很靜,靜得只剩下連翹的腳步聲。
越往深處,燭臺在慢慢減少,最後只剩下零星幾盞。連翹的手指輕輕捏住符咒,她的身上雖沒有武器,這符咒卻還是有的。
路的盡頭是一個不甚寬闊的洞口,兩旁各自亮着一盞蠟燭,只是這洞口裡面,卻似乎漆黑一片。
連翹輕輕地深吸一口氣,她朝前走了一步,卻又驀地停在原地。
不懂爲什麼,此時此刻,心裡突然有一點點的恐慌。
鎮定一點、鎮定一點、鎮定一點……剛纔鬼兵都已經提醒她了,千萬不要恐慌,否則可能鎮定會沒命出去。
連翹在心裡安慰着,她整個人慢慢的朝一旁的燭臺靠去,接着踮起腳尖,取下了燭臺上的蠟燭。
藉着這麼一點光亮,連翹小心翼翼的進入了山洞。
燭光微微雀躍,奈何火光太小,不足以讓連翹看清裡面的環境,哪怕只憑感覺,連翹也可以確定,這是一個很深邃的地方。
連翹面對的是一大片的黑暗,只憑着手上的這一點點光亮,怎麼可能看到少主在哪裡呢?或者說,她應不應該開口呼喚?連翹站住了身子,開始思索。
只是還未等她想清楚,就從正面傳來一股強烈的風,瞬間擊飛她手中的蠟燭。連翹的驀地一驚,整個人朝後退了一步,蠟燭摔落在地上,雖有些掙扎,卻被熄滅得乾乾淨淨。
“居然敢點燈,你活膩了麼?!”
冷不防被呵斥一聲,連翹身體一顫,在意識到這可能是少主的聲音,她連忙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對不起,我是新來的。”
連翹的面色雖然已有些泛白,不過聲音好在是穩了下來,並未出現顫抖。
“新來的?”聲音在空曠山洞裡有些偏大,語氣裡滿是防備,並且毫不客氣。
雖然連翹現在看不到任何東西,卻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說實話,連翹挺怕黑的。
腿腳都想要發抖,她只能拼命地壓制着,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恐慌。
“是的,我是今天剛被帶來的……他們說飯已經煮好了,讓我來服侍少主更衣。”
蒼穹沒有說話,依然坐在寬闊的牀上,冷冷的瞪着連翹。
一時之間,房裡安靜得讓連翹完全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叫什麼名字。”過了好半晌,蒼穹這纔開口。
“回少主的話,我叫連……花。”
“蓮花?”
“是的,蓮花。”
突然又沒了聲音,連翹只覺得頭皮發麻,因爲她可以感覺到,那雙視線沒有一刻從她的身上離開。
但是她卻不能做什麼,只靜靜地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不停地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別害怕,別擔心,他不會傷害你的。
只要照着剛纔那個鬼兵的話去做,一定不會出事兒的。
“你過來。”
“額。”連翹有些錯愕。
“過來!”蒼穹的耐心非常少,連翹只稍微有些不明白,他就立即沉下臉。
“是。”連翹低下頭,雖然看不見,卻慢慢地,慢慢地,朝前方挪去。
每步只走一點點,連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儘管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卻還是看不見前方的路。
陌生的氣息越來越近了,連翹突然停下步伐,心裡還很是忐忑,她卻不得不說:
“少主……您能讓我點亮一支蠟燭麼?”
“你要點燈?!做什麼!?”一聽到連翹想要點燈,蒼穹立即暴走,連翹感到一股氣息迎面撲來,還沒反應好,就驀地對上一雙泛着灰紫的眼睛。
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連翹朝後退了一大步。
看到連翹的舉動,灰紫色的眼睛裡爆射出一陣怒意。
“居然敢跟我說你要點燈!?好啊——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沒、沒有的事……”連翹剋制不住的結巴起來,卻還是努力把話說完整:“我、我想活……”
“你想活?!”灰紫色的眼睛突然消失在眼前,連翹只覺得四周都是風,很顯然,這個少主圍着她來回走了一圈。
突然感覺到領口處一緊,仿若被人攥住一樣。
“女人,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露出這種神情,我會立刻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紫灰色的眼睛猛地靠近連翹,連翹的呼吸驟然一緊,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蒼穹扔到了一邊。
整個身體沒有穩住,連翹直接撲到在地上,她的手指間碰到了一個硬物——是剛纔摔落的蠟燭!
濃重的呼吸聲就在身後,因爲從未碰到過這種事,連翹還是比較無助的。
但是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能救她的人只有自己!如果她不趕緊想辦法保護自己,恐怕她在肉肉到來之前,就已命喪黃泉!
雙手握住蠟燭,連翹以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站了起來。
憑着感覺找到少主的位置,她低着頭,神色穩定,語氣不卑不亢。
“對不起,少主,要求點燈是我的不是,只不過……因爲我是人的體質,所以並不能在這麼黑暗的地方視物——我什麼都看不到,連走路都有可能摔倒,更不用說伺候少主更衣……我第一次來這裡,什麼規矩都不懂,有冒失的地方還請少主多多教誨,蓮花保證,絕不會有下次。”
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連翹反而更鎮定一些。不懂爲什麼,她覺得,這個少主的脾氣雖然很不好,但應該不是濫殺之徒。
房間裡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時間過得太久,連翹握着燭臺的手都有些微微發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絕不該出現的聲響,從連翹的肚子裡冒了出來。
臉上立刻浮現出窘意——
這、這、這……
蒼穹依然緊緊地盯着連翹,在聽到她肚子宣佈餓意的時候,神色有着輕微的變化。
只不過臉上卻還有着讓常人無法理解的固執與孤傲。
“不用你伺候了,本少主現在就要出去。”
“……是。”
“你在這裡等着,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許去。”
“額,那個——”連翹本能的喊出聲。
蒼穹沒有回話,卻是站住了腳步,面色非常不好的朝連翹看去。
“我……真的餓了……”連翹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得讓普通人根本聽不到。
“那又怎樣。”
“我想……吃飯……我飯量不大,一點點就夠了……額、再多一點點……”連翹嘗試着討價還價。畢竟他這一出去,真不知道他要幾點才能回來。
暈,她不得餓死啊。
蒼穹低眉想了一會兒,最終說道:
“我會讓人給你準備的——但是,你要記住我的話,絕對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否則——”
“我明白!在你回來之前,我哪都不去!”連翹趕緊宣誓。
“很好!”紫灰色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看了連翹一眼,最終消失在黑暗裡。
感覺到少主已經離去,連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連翹只覺得,面對這個少主,這一分一秒,都真的好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