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債難還疑天譴

農曆端午,南疆氣候宜人。南詔和城中,更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大婚,新娘卻是傳說中半神的龍族。許多好奇之人早早便來到迎親上,一來圖個熱鬧,二來也是想親眼目睹一下,這龍到底長得什麼樣。

此時的紫陌已然坐在了段府中的閨房內,雙眼微閉,脣角輕揚地任憑着侍女們爲她梳理打扮着,然而在她的心裡,卻並不像她表面這麼平靜。這麼做到底對不對?龍王老爹與龍母老媽若知道自己私自嫁人,會不會給氣得七孔流血?這人神本不該相戀,雖然他的前世也是龍,若是上天知道,會不會也處罰自己?前世的自己到底是誰?爲何會讓他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多的爲什麼,總是縈繞在她心頭,以至讓她看上去有些頹廢。

“公主,您累了嗎?一會兒就要來了,您看還缺點兒什麼?”小桃在她耳邊輕柔地詢問着,似乎是怕語氣重了之後會將她驚擾。此刻的她,宛如一尊沉睡的雕塑,總是讓人有種想要膜拜的感覺。當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彷彿朝陽灑下了大地。果然是半神的龍族,那高貴而神秘,讓人有一剎那的錯覺,以爲看到了神聖的八部衆(佛教的天龍八部衆)。

“你們看吧!我也不懂。不過還真是餓了,現在幾時了?”紫陌揚起了嘴角,將衆人的思緒一下拉了回來。畢竟半神不是神,她也有餓了時候,甚至還會生病,休息還好也會感覺到不舒服。

“哦!已是隅中(911點)了,您想吃點兒什麼嗎?奴婢這就給您弄。”小桃回着,目光卻捨不得離開她的臉頰。難怪如此癡迷,即便是誰,就算爲他付出一切,都無法改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燕兒姐姐的死,已然證明了這一點。

說到燕兒,小桃的心中卻埋着一個天大的秘密。雖然都是同父所生,但二人身份卻有着天壤之別。她是父親正妻所生,自小嬌生慣養,卻爲了卻甘願放棄一切,日日守在宮中,只爲了不讓他愛上別人。然而她的出現,卻改變了一切。雖然當時的她,一身颯爽蟒袍,被帝王封爲王爺,但她的嬌媚,她的舉止,卻早已將她的身份顯露無遺。況且她竟然還是段氏之後,身份的高貴,已然是她無法相比。

那夜的她,躊躇地找到自己,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只要能夠將她除去,只要能夠讓他回心轉意,就算讓她犧牲再多,她都不會有半點兒憐惜。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知道那名神秘女,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能讓如此癡迷。懷着好奇與幫親的心態,她答應了她的請求。從此化名小桃,天天跟隨她的左右。

然而她卻是那樣的好人,是她見過最好的主,甚至有時懷疑她纔是自己的姐姐,因爲無論何時,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將她當成是下人。每日就餐時分,只要她在府內,總會約她一同進餐,並親自爲她盛飯。說是主僕,更像是朋友,每當她要推辭,她便總會倜儻道:“佛曰:衆生平等,哪有什麼上人下人之分。若有人說你,你就告訴他們,你是我葉榆王的寵妃,看誰還敢要說你。”

每到這時,她總會面紅耳赤,這哪是一名女應該說出的話語。可每到夜裡,見她退卻了僞裝,那樣柔美的曲線,總會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

“兩份煎蛋,糖心、七成熟,你一份兒我一份。其他幾份十成熟,謝謝小桃娘!”她依然倜儻着,完全沒有妃應有的端莊。脣角的笑意帶着幾分狡黠,與方纔的神秘高貴,簡直無法同日而語。

“啪”見她不動,她竟然揮起手來,彈了個響指,“傻妞,你再看,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哈哈!旺仔牛奶!”

真是被她打敗了,輕嘆着搖了搖頭,轉身向着屋外走去。希望今後她能夠幸福,永遠不要再像從前那般流離失所。

“回去!”忽然一名男出現在了閨房之外,紫陌從鏡中見他手持匕,架在了小桃的頸間。“紫陌,別來無恙吧!你走了之後,我可是天天想着你呀!”雖然帶着面具,但紫陌已然聽出了他的聲音。不禁淡淡莞爾,“崇峻兄,你不乖乖呆在你的劍南府陪你那身懷六甲的嬌妻,這麼老遠跑回南詔來撒野,你就不怕她爲你擔心嗎?”

“我呸!別跟我提那個賤人。什麼身懷六甲的嬌妻,她肚裡的娃根本就不是我的!”他憤怒地摘下了面具,卻聽紫陌一聲怪笑:“哇噻,帶綠帽了呀!哈哈!我同情你,男人哭吧!不是罪!”

“你!”他氣得臉都綠了,咬牙切齒地將匕指向了她,“蒙紫陌,你別得意了,我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爲了你。無論怎麼說,你是唯一能夠讓我真正心動的女人,我不會那麼輕易就將你拱手讓人的!”

“讓人?就憑你?”紫陌緩緩站起身來,冷冷一笑,擡起雙手在胸前結了個印,指間泛起柔光,龍牙劍如同春筍般,從她手心“長”了出來,目光也變得如劍一般的凜冽,“我從未想過要殺你,因爲我覺得你並非十惡不赦。雖然你曾經差點兒殺了我,但我並不想深究。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劍南去,不管那孩是誰的,至少老婆是你的,誰也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夠了!”他惱羞成怒,再次將匕架在了小桃的頸上,卻憤怒得全身瑟瑟地顫抖,“你就不怕我殺了她嗎?”

“你連燕兒都殺了,多殺一個妹妹又有何難?”紫陌的鎮定,着實讓他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表妹?”

“直覺!第一眼見到她,我的直覺就已經告訴我,她並非一般窮苦人家的孩。因爲她的眼神,她初進府時看我時的恨意,我就已經猜到她來者不善了。”

“公主!”小桃慚愧地垂下頭去,淚水無聲地落下。

“而且!”望着着她,紫陌冷冷一笑,“你纔是那個用藥物迷倒迦異的人。”她說得很輕鬆,心中卻很難過。原本她並不打算點破這個事實,直到她發現她總是在他面前“出謀劃策”。

“哇!”蒙崇峻得意洋洋,“既然他背叛了你,那你就跟我走啊!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好,爲了你,我連皇位都不要了!爲了你,我才親自策劃了那場兵變!我本想殺了皇上,然後再殺了二伯,到時候天下就是我的了,你自然也是我的了。可你爲何非要與我作對呢?那小到底有什麼好呀?”

紫陌淡然一笑,真是爲他而不值,“其實他真的不如你,沒有你那麼深的城府。他總是自以爲是,甚至喜歡欺負我。但我就是喜歡他,或許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世夙緣吧!”

“紫陌!”他臉色已然煞白,難以掩飾的心痛,讓他眼中噙滿了淚水,“你真的從未喜歡過我嗎?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你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動心嗎?”

她咬着嘴角,默默地垂下頭去。真的沒有嗎?她也問着自己同樣的問題,他的外表比他更爲成熟,內心比他更爲穩健,而對於自己的依戀也絲毫不比他少,甚至爲了自己可以放棄一切。而他可以嗎?除了任性的殉情,他還會什麼呢?別人隨便一教,他甚至於不在乎自己內心的感受。

門外爆竹聲聲,他已經來了。然而他卻依然不走,深情地望着她,宛如撲火的飛蛾,“紫陌!跟我走吧!不要再猶豫了,我們從此浪跡天涯,不要再管什麼南詔與大唐之間的恩怨了,那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你的責任就是享受樂趣,享受這美妙的人生啊!你是龍,是我白蠻的神氐,我敬你、愛你,我不會讓你受一點點的委曲,我更不會像他那樣欺負你!快跟我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沉默了,劍如冰般融化在她的手心。跟他走,她相信他此刻說的並不是假話,可是倘若真的跟他走了,那迦異又怎麼辦呢?她好矛盾,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徘徊。

“跟我走吧!我求你了,這輩我都沒求過人,可我求求你跟我走吧!”他焦急地望着她,屋外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了,“娘!我來了,你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已經很近了。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紫陌終於做出了選擇,嘴角揚起一絲輕笑,“我要‘報仇’,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天哪!這種時候你還開這種玩笑,你要報仇是不是?我幫你!”說着,他猛然回身,衣袖中露出一隻黝黑的箭頭。紫陌一見,驚駭不已,她知道那是餵過毒,能夠見血封喉的毒箭。驚呼着,一道紅光閃過,她開始漸漸向下沉去。

“紫陌!!!”瞬間,兄弟二人同時驚呼,而她卻慘白一笑,咬着脣角倒在了他的懷中。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能夠在這麼短的距離內能追得上那支箭矢。

“小拾!我的小拾!我的……”擁着她,淚如泉涌。眼前的一切彷彿都在變成灰色,“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殺她!!!”他怒吼着,淚水落在她的衣襟上,與她流出的鮮血無聲融合在了一起。

“我……”蒙崇峻跪倒在了衆人面前,驚愕、傷心、無助……他已感覺身體正在漸漸僵化。望着她流出的血,他晃了一下,彷彿靈魂正在逝去,癱倒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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