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走後,一臉困惑,呆呆佇立殿前,許久都未能回過神來。原本以爲只是將聖旨插到她的腰間,卻不想她竟有如此大的反應。白白捱了一巴掌不說,她那臨走時扔下的話語,卻如同一根鋼針刺入了他的心房。
——永遠都不原諒!這難道是她的真心話?他不敢相信此言竟是出自她的口中。噙着淚水,緊緊咬着脣,懷裡似乎還有她殘留的體溫。
“來人哪!快給我追呀!”他忽然反應過,但卻爲時已晚。侍者進來回稟道:“回殿下,妃已去了東殿。此刻已是戌時,殿下不便前往。”
他霎時一怔。這纔想起自己如今已行冠禮,不可如從前般隨時進入東殿。可就讓她這麼走了,他卻無論如何都不甘心。至少也得與她解釋幾句,不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被她打呀!
就在這讓他萬般爲難之時,忽然見那殿外一宮女匆匆走過,頓時一計上了心頭,嘴角一彎,追了上去。
此時東殿的偏殿內,紫陌已然拜過怡冰隨後便泡在了浴盆中。想到他老是說自己臭,她已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有那聖旨,若真心要給,又何必偷偷摸摸呢?隨手插到自己腰上,如此輕薄總會讓人誤會。
“小桃!再給我切盤黃瓜片來好嗎?這麼多天趕,我的臉好乾哦!”她臉上已全是黃瓜片,連眼睛都給蓋住了,卻依然仰頭大喊,泡在水中享受着這美好的滋味。
小桃臉上掛着笑意,將一盤剛切好的瓜片端了上來,“公主,這是最後一隻黃瓜了,奴婢再到冰窖去拿點兒吧!”
“嗯!”紫陌哼了聲,顯然對於此次沐浴相當滿意,“快去快回,別忘了一會兒給我準備點兒吃的,我快餓死了!”
“餓了您還要先沐浴?”對於她的奇怪表現,小桃着實無法理解。
“嘻嘻!誰讓他總是說我臭來着,難道我就真的很臭?”紫陌顯得很無辜,眉頭一皺,一片黃瓜落入了水中。她急忙又拿了一片補了上去,靠在盆邊,不在說話了。
“哎!您可不知道啊!這一年來,殿下每日都在花園中尋尋覓覓,奴婢有一次大膽的問他要找尋什麼,他拿出了塊錦帕,然後說要找那上邊兒貓兒的味道。奴婢當時好感動哦!誰都知道殿下總是稱您爲小貓,那錦帕看着就像您用過的。若是殿下真的喜歡,那他何必苦苦尋覓呢?”
“錦帕?我沒給過他錦帕呀?其實那東西並不好用,從前在家我都是用紙巾的。”
“沒給過?”殿下心中另有他人?她不禁疑惑,微微皺起眉頭,將水輕柔的舀起倒在她的身上。她輕哼了一聲,似乎很享受這種滋潤的感覺。
擡起手來,她挪動了下身,將整個背對着她,輕聲言道:“小桃,幫我洗吧!我這手上的傷口真的很麻煩!”
“啊?”小桃微微一怔,從未想過要親手接觸她的肌膚。在她心裡,她已是如神般存在,此刻她竟提出這種要求,讓她都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我讓你幫我洗洗,你怕什麼呢?大家都是女人,怕什麼呀!”她仰頭嘟囔着,似乎是怕臉上的黃瓜片再次掉落。
“哦!”小桃應了聲,顯得十分尷尬。緩緩擡起頭來,目光移向了旁邊的“侍女”。只見他已是面紅耳赤,全身微微地顫抖着,兀自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會叫出聲來。原來此人正是殿下,因冠之後的他,已然無法在戌時之後進入東殿的園。無奈只好假扮宮女,偷偷潛入進來。
方纔在門口見到小桃端着一盤黃瓜,他一時驚奇便跟了進來。誰知她發現之後,不僅沒叫,甚至都沒去告訴她。
瞪大雙眼看着水中那片春色,全身早已如同火燒一般的灼熱。身體明顯的變化,讓他感覺窘迫不已。
小桃望着他那憋得發紫的臉,不禁偷偷暗笑。回想從前他那惆悵的樣,如今已是判若兩人。想起他那悲傷的情緒,真是讓人心疼不已。此刻既然她已回來了,不如就成全了他吧!想罷,小桃站起身來,將手中浴棉硬塞給了他,拼命向着他使着眼色,猛然一掌將他推了過去。
紫陌只道是小桃換了個方,憑着直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胸前笑得無比燦爛,“哈哈……小妮怕什麼呢?我雖是龍,但和你不也一樣嗎?”說着,她揭開了蓋在眼上的兩片黃瓜,笑容驟然而止。
望着他那無比窘迫的臉,紫陌只覺頭皮陣陣發麻。他的手竟無恥的按在自己身上,臉已被憋得青紫,牽動着嘴角,他似乎想要對着她笑,然而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只能尷尬的扭過頭去不敢看她。
“啊!!!”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紫陌如觸電般從盆中跳了起來,拉過衣服緊緊裹在自己身上,臉色變得比紙還要蒼白,竟忘記了自己可以爲化貓身,“大色狼!你給我滾呀!”
“是、是你拉着我的手……對、對不起!”他尷尬地緩緩縮回手去,漸漸蜷縮着身體,拼命地揉着耳朵,語無倫次不知所云:“我,你!娘,原諒我吧!”第一次叫她“娘”,他同樣也是非常不習慣。
紫陌快要哭了,與他隔盆相望,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住口!你這卑鄙的無賴小,我何時答應嫁你呀?”
“我、我不是有意的……”他越急越不知該如何解釋,仰視着她,急得額頭滿是汗水。
王后怡冰聽聞尖叫,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一進偏廳,卻被眼前所見驚得哭笑不得。雖說聖旨她已見過,在她回來之時,那已插在了她的腰裡。按理說他們情投意合,接過旨後,她已算是他的妃。爲他侍寢,被他臨幸那是她應做之事,可她卻反應得如此怪異,讓她也是思不得其解。而他就不要說了,一身宮女衣服,不知從何處找來,蹲在地上,臉已憋得發紫。此刻見王后進來,更是驚慌失措,竟然“撲通”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
衆人全都驚呆了,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許久,卻見他忽然縱身躍起,一把將她抱住,飛快地奪門而去。
“異兒!”怡冰臉色鐵青,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她感覺一切彷彿夢境一般。
紫陌一驚叫,一掙扎,他卻絲毫不肯放手,甚至憤憤地嗔言:“叫什麼叫!去年崇峻帶你離開,你怎麼不叫啊?你怎麼不掙扎呀?我說過你是我的,你就永遠都應該屬於我!”
紫陌怔住了,緩緩擡頭望着他那消瘦的臉頰,悄然將頭貼進了他的懷裡,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原來他那麼在乎自己。
“迦異!”她輕柔地喚了一聲,似乎從未有過如此的溫柔。
他心頭一震,停下了腳步,望着月光中衣冠不整的她,突然感覺她比從前更加的美麗。
“帶我去洱海,無論怎樣,我也得告訴父母一聲吧!”
“然後我們去賞月怎樣?我教你喝酒呀!”他興奮了,低下頭來,狠狠吻着她。
“不許喝酒,你知道我沾酒就倒的!況且你身體也不好,喝酒傷身呀!”她雙鬢如桃花,羞得不敢擡頭,“其實咱們不該如此的,別忘了,我現在還是小王爺!”
“小王爺?”他大笑,“你也算是王爺?我不是早就告訴你,讓你換身兒女裝做我王妃嗎?”
“可我沒穿衣服呀!”她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你這討厭的傢伙,是想讓我示衆嗎?”
他這才反應過來,顯然比她更爲窘迫,拼命着她身上零亂的衣服,擡頭四處張望着,生怕她被人看到。
“你前世就是搶親對嗎?”她尷尬地笑了笑,“真是賊心不改,難怪回不了南海。”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國師了?”他驚駭不已,這可是他從未告訴過她的秘密。臉色驟然變得煞白,心口像堵了東西似的。
“別以爲只有你才重複着那個夢,其實當年你若不搶,或許我也不會死,你也不會觸犯天條!”她淡淡地說着,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我當年也過迂腐,不就是個神位,有何不能割捨的?”
“呵!”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將她抱得更緊了,“那麼說,你前世就對我有意了?那你爲何今生還老是要避開我?”
“因爲你未成年呀!”她笑得很壞,歪着頭欣賞着他生氣的表情,“我不是告訴你,本公主不喜歡未成年的嗎?”
“你……”他滿頭黑線,“今夜我定要讓你侍寢!”
“可我還餓着呢!況且你也答應要先陪我去告慰父母的呀!”
“你事情好多啊!你煩不煩?”他顯然沒耐心了,大步向着中和殿走去。
“噫!從四德,你背哪兒去了?”
“你個從,四你個德,讓它們全都見鬼去吧!換了衣服咱們快去快回,一定要趕在黎明之前回來,若是回不來,我明日早朝就沒辦法上了,父皇一定會生氣的!”他說着,腳下已加快了腳步,緊緊抱着這“搶”來的妃,心情難得的舒暢。
“喂!我的晚餐呀!”她不依不饒,顯然餓壞了。
“一隻貓糧(老鼠)拿去吧!”
“啊!救命,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