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勁濤心裡一驚。“哦？什麼變化？”
“一開始只是脾氣變得大了，很容易動怒。但後來我發現情況還不止於此，他好像開始變得很嗜血，就像他在實驗中表現出來的狀態一樣。這讓我非常的恐懼，每當他生氣的時候皮膚表面總會青筋暴起，讓人不寒而慄。我隱約感到這可能是實驗所引起的後遺症，當即就要求停止實驗。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思維也開始發生變化，他竟然向我提出要繼續下去。”
“他的變化讓我感到了徹骨的恐懼，我擔心他會就此變成實驗中的那個人。但他卻跟我說他沒有徹底失去意識，而是以第三者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實驗過程中，整個實驗過程他都可以全部看到並深深的記在腦子裡。他說實驗中自己確實有變得嗜血的傾向，但自己的意志力可以控制，而且實驗到達這一步他根本不想就此放棄。”
“現在想想，我當時真的太幼稚了，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他說動，於是我們開始了第三次實驗。這次試驗中他的情況更加嚴重了，幾乎沒有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只是大的方向上沒有偏離，而且我在實驗中好幾次發現他抱着頭亂轉，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事後他才告訴我，這是他的意識在和自己身體的嗜血性鬥爭。這次實驗過後他僅僅三天就完全恢復了。而且他的身體機能越來越靠近實驗中的情況。據他估計，可能再有一次實驗他就可以在保有自己意識的情況下完全具備異能。這讓他興奮不已。總部得知這個情況，也決定將數據上報，就此結束實驗。”
“但就在我們要結束實驗的當晚，他發狂了。完全失去了意識，而且發狂中的他就好像是實驗中的那個嗜血的人。由於當晚我們就要解散實驗隊伍，所以總部和軍方派來的保護人員已先一步撤離。整個空蕩的實驗室中就只有我們4對夫妻。”
孫儷蓉平靜的講述着，孔勁濤卻早已是全身發冷，這樣恐怖的破壞力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抗衡的。“那你們最後是怎樣逃走的？”
“餘品楠，是他掩護我們逃出了實驗室。但非常不幸，鄧樂和姜晴在逃出門的時候被我丈夫抓了回去。我們沒有能力救她們，只得逃出了實驗室，並用密碼鎖鎖住了實驗室的大門，同時請求支援。實驗室是特別建造的，異常堅固，就是爲了防止失控事件的發生。我丈夫在實驗室裡接近一個小時才恢復正常，當我們聽到實驗室中的撞擊聲和嘶叫聲停止之後，便試探着開了門。但——”孫儷蓉的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恐懼，似乎自己又看到了當天實驗室中恐怖的景象。
“怎麼了？”孔勁濤試探着問了一下，他知道他們所看到的景象一定令人毛骨悚然。
“實驗室中完全被血液覆蓋，成了一片暗紅色。只有我丈夫躺在血泊裡，全是上下都是血色，就像是剛在血缸裡泡過一樣。而鄧樂和姜晴早就不見了，地上堆着一堆碎肉，我丈夫已經將她們撕成了碎片。”孫儷蓉的語氣就像是見到了鬼。
一旁的孔勁濤完全不能想象當時他們所見到的場景。
“王傑夫妻和沈明亮見到這個情形立馬忍不住嘔吐，不多時便暈了過去。餘品楠抱着地上的碎肉痛哭流涕，雙眼都哭成了血紅色。當時那一幕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實驗室裡濃烈的血腥味也幾乎將我薰暈。但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看到了總部派來的救援小組。不是軍隊，竟是清一色的身着黑西裝的人。”
“我們被送往一間倉庫進行救治，其實大多數人只是暈了過去，沒多久便恢復過來。餘品楠和沈明亮兩人精神似乎受到了一點刺激，一句話也沒有，我醒來後也沒有看到莫乾。這時威利斯卻來了，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要求。他讓我們再一次進行試驗。”
“什麼？他瘋了嗎？”孔勁濤不可思議的看着孫儷蓉。
“沒錯，他就是個瘋子，我本來想再怎麼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實驗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軍方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但他卻告訴我們這個實驗並沒有軍方參與，是總部單獨進行的。說軍方參與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孔勁濤明白，單憑一家外資企業，他們也許可以調動大量的人力，但是想要調動頂級的專家學者卻還不是那麼容易，打着官方的幌子辦事會方便很多。
“這時我們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但是莫乾已經發狂不知道被他們送往了哪裡，我只有求助同樣被騙的餘品楠和沈明亮，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同意了威利斯的要求。”
孔勁濤越聽越糊塗了，“難道實驗害的他們還不夠慘？”
女人搖搖頭，他們的想法不一樣，他們將所有的罪責都歸罪於我丈夫，他們同意繼續實驗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他。”
“要殺了他？”孔勁濤心裡不由的一驚，“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做的風險嗎？”
“他們當然知道，但那時的王傑夫妻已經根本沒有回頭路，餘品楠和沈明亮被殺妻的仇恨衝昏了頭腦，所有人都發瘋般的同意了威利斯的要求。”
“那你呢？你就不反對？”
“我當然反對，但是莫乾不知道被他們送到了哪裡，而且他當時身背兩條人命，如果不從實驗中找出醫治他的方法，他必死無疑。所以我只能被迫同意他的要求。”說到這裡，孫儷蓉嘆了口氣，“那時我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那他們再做一次實驗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女人擡起頭看了看孔勁濤，眼裡突然刪除仇恨的光。“他們要研究異能人的破綻。”
“研究破綻？難道他們——”
“沒錯，他們要獵殺我丈夫。”
孔勁濤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爲什麼？”
“異能人是作爲特殊的武器而存在的，當我們成功培植出異能人之後，就一定要研究出制服異能人的方法，這就像是病毒，如果你研究出的病毒沒有疫苗，那就是一個失敗品。”
孔勁濤恍然大悟。
“現在看來餘品楠和沈明亮可能一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我當時被焦急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面。最後的一次實驗是在三天之後，我終於看到了我丈夫，他一直處於被麻醉的狀態全身不能動彈。我們照例對他進行了鍼灸，催眠和藥物催化。”
孔勁濤可以想象他的結果，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女人。“結果如何？”
“哼——”女人冷笑一聲，不知爲何，這聲音讓孔勁濤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威利斯自尋死路當然怨不得別人。”
女人說着，思緒早已飛回了十年前。“當天當我們進行完全部的實驗過程之後，威利斯就安排我們撤離出實驗場地，而他則帶領了100人的小隊進入實驗室。所有人都是荷槍實彈。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但我根本沒有力量去阻攔他們，只感覺腦後一疼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實驗室外的地板上，實驗室的大門開着，剛剛一起撤出的其他四個人也都不見了蹤影。我很擔心莫乾的安危，便掙扎着爬起來衝進了實驗室。”
“當進入實驗室的一瞬間我驚呆了，整整一百零一具屍體，全部體無完膚，整個實驗室中的血液已經沒到腳踝的位置。而實驗室的正中間，站着已經暴走的莫乾。他全身的皮膚都被血液染紅，只有雙眼閃着黃色的光，皮膚下的青筋就好像蚯蚓一樣爬滿了他的全身。”女人說着，自己竟然喘起了粗氣，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實驗室。“但是他也受了非常重的傷，我看得出來，他身上有不下二十個單孔，但都不致命，但即便這樣，他也已經沒有辦法正常移動了，我看得出來他的兩個膝關節正在往外滲血，應該是子彈打碎了他的膝蓋。那時的他處於異能狀態，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雙腿的行動不便讓他沒有辦法像開始那樣迅速。而餘品楠他們四個人竟然都手持十字弓，瞄準了我丈夫。”
“十字弓？”
“對，子彈爲什麼不能給異能狀態的人造成特別大的傷害，就是因爲異能狀態的時候人的肌肉密度和硬度是平常的近40倍。在這樣的狀態下，子彈打進人體無法形成大的創面，而是被肌肉包裹，用十字弓的方法是沈明亮提出來的，十字弓的弓箭可以洞穿人體，弓箭留在人體內可以阻礙人的行動。我當時還沒有來得及出聲，他們四個就已經射出了弓箭，直接穿透我丈夫的兩個肩胛骨和雙膝。這樣他頓時便失去了行動能力。我哀求他們放過我丈夫，但此時他們四個人就像是完全着了魔一樣根本聽不進我的話，我是眼睜睜的看着我丈夫的身上插滿了弓箭，最後被射中心臟而死的。”
孔勁濤無法想像那是個什麼場景，但他看的出來女人的仇恨。“所以這就是你的動機？”
“沒錯，所有的實驗都是我們一起做的，爲什麼到了最後要我丈夫一人來承受所有的後果？”女人說着，雙眼好像可以噴出火焰。“所以他們必須死。”
“那你是怎樣利用你兒子實施你的復仇計劃的？”
“從那之後我和亦涵搬離了舊址，隱姓埋名，藏匿於Q市的貧民窟，這一藏就是十年。而期間王傑、餘品楠成長爲家喻戶曉的名人，鄭淑怡這名當年的高管更是因爲這件事受到了總部的青睞，成爲了Q市第一製藥廠的董事長。唯獨只有沈明亮，好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不過找不到他也不會耽誤我的復仇計劃。我事先對他們做過調查，王傑曾經在一次生物學家座談會的公開講話中提到過自己的作息規律，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的過度，但還是被我得知。那之後我證實了一段時間，發現確實是這樣，他喜歡每天晚上工作，而且幾乎都是一直工作到第二天的凌晨。9月15日，我得知了Q市即將舉辦全國生物學家交流大會，他還會在會上發言，我知道機會來了。就在當晚亦涵睡着之後給他實施了催眠，並用鍼灸刺激他的穴道，最後將催化藥物喂他服下。我給他下達指令，讓他直接到達巍山閣小區A區35號殺死王傑，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你一個人做了所有的過程？”孔勁濤的語氣極度的不信任。
“這十年間我幾乎沒有做過其他的任何事，只是在暗地裡學習鍼灸和藥物學。當年的催化藥物單憑我的藥物學知識自然是研製不出來的，但是我有當年實驗的剩餘藥劑，我將藥劑的成分加以研究，最終才製出了現在的藥劑。”
“你給楊亦涵下達的指令是什麼？”
“到達巍山閣小區A區35號殺死王傑，之後返回。”
“就是這樣？”
“對，就是這樣。”
孔勁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吧，你繼續。”
“當晚亦涵便回來了，和他父親一樣，他也是全身疼痛，足足躺了十天才突然痊癒。就在我給他下達指令的第四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了王傑的死訊。當時我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既然第一次有了經驗，我便開始謀劃第二次的復仇計劃，目標就是鄭淑怡。但就在這期間，我在報紙上無意間看到了餘品楠的名字，當年的事件之後他離開了Q市，我本來以爲他是最難下手的，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有了這樣的機會我自然不會放棄。於是就在巔峰之戰的當晚，我給亦涵下達了指令，讓他殺死餘品楠。”
“就這麼簡單？”孔勁濤又一次問道。
“就這麼簡單。”女人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確定你沒有遺漏什麼信息嗎？”孔勁濤的語氣讓人琢磨不透。
“沒有。”女人的回答依舊乾脆，不過語氣卻好像沒有了剛纔的氣勢。
孔勁濤的嘴角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但僅僅一瞬，他便恢復了正常。“你接着說下去吧。”
“和我之前預想的一樣，餘品楠的死訊在第二天就被報道了出來。就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第三場復仇計劃的時候竟然得知鄭淑怡自殺了，既然這樣，我便不得不放棄最後的復仇計劃。我本來以爲這樣的方式警方一定是不會查處任何線索的，沒想到還是被你們找到了我。”
“那你是知道那天去你家採集指紋的人就是警方的人員咯？”孔勁濤問道
“對，自從搬到了那裡，我和亦涵幾乎不與任何人接觸，突然有人敲門，我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事情敗露了，所以我讓亦涵逃走了，自己心甘情願被你們抓住。”
孔勁濤眯着雙眼，仔細的聽着女人的一字一句。“好的，謝謝你的配合。對於你所說的情況我會處理。”說着，孔勁濤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在快要出門的時候，他轉過身來對女人說道：“如果你說的是實情，我們一定會公事公辦。但如果你說的是假話——我們也一定會查出來。”
女人的心裡不由的咯噔一聲，她一臉詫異的看向孔勁濤，但對方已經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