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清麗的面容,乃是那張面容,明明就是一位年輕女孩的容顏,儘管有些慘白,儘管秀髮凌亂,但不可否認,她是一位美麗的女孩,但她和張小花的美又不太一樣,張小花是那種青澀外加一絲單純,而這個女孩,似乎在她的臉上看不到那股青澀之氣,有的,盡是一抹不堪回首的滄桑,而這些,本不該在這樣的容顏上出現的,不該。。。
“你你。。。你是?你是茹月?!”馮老的眼眶頓時一紅,兩滴淚珠奪眶而出,伴隨着他哽咽的聲音,我心底的震驚和愕然,都成了必然的解釋,不錯,她,應該就是馮老日夜思念的妻子,顏茹月!
馮老邁着蒼老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衝上前,而封閉的房間窗戶口,也顫抖着,伸出一雙慘白的小手,一瞬間,和馮老的十指重疊在一起。。。
沒曾想我看到這一幕,心裡驚喜,眼眶卻也不爭氣地一熱,二十年的等待啊。。。儘管顏茹月還保持着當年臨死時的容貌模樣,儘管馮老已經白髮蒼蒼,皺紋在他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又怎麼能阻隔他們別離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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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茹月用她那蔥白手指,緩緩撫上馮老臉上的皺紋,雖然她的眼圈內已滿是淚水,但她的嘴角卻是抿起一抹欣喜的笑容:“敬賢,你,你老了。。。”
馮老伸出手,顫抖着撥弄了一下顏茹月的劉海,嘴脣抖了再抖,終於哽咽着道:“你一點都沒變,還是當年的模樣,還是那麼的美。。。嗚嗚嗚~~~”
“敬賢。。。嗚嗚~~~”顏茹月淚如雨下:“是我不好,我不該拋下你,讓你苦苦等我半生,是我不好,我不該不顧。。。不顧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出世就。。。嗚嗚嗚~~~”
馮老失聲痛哭,深深將頭抵在黝黑的窗櫺上面,再次提起當年的事,彷彿一把利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再次見到苦苦思念的人兒,他如何不悲喜交加,如何不盡情哭訴。。。
“大膽!你們。。。”
還未等獄卒上前一步,我立刻橫身擋下,冷冷道:“給他們一點時間!”
獄卒身子一頓,我還以爲他答應,哪知他的力氣竟是大到離譜,一把將我推到一邊,我還未反應過來,獄卒已經擺手示意周邊的陰兵衝上去,拖着馮老就要走。
馮老剛剛見到久別重逢的妻子,哪裡肯這麼離去啊,他和顏茹月死死相互抓住對方的手,不管陰兵如何拖拽,幾乎把馮老擡了起來,但馮老的手卻是依舊死拽着不丟!
“我不走!我不走!我留在這裡陪我的妻子。。。嗚嗚嗚~~~”
顏茹月也死命地拽着馮老的手不肯鬆開,隔着窗櫺失聲痛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再讓我們說一會兒話,求求你們。。。嗚嗚~~~”
我渾身一顫後退幾步,只得呆呆地看着陰兵呲牙咧嘴地撕扯着馮老,盡力將他從顏茹月的身前拖走,我很想上前阻止他們,但我知道我不能,枉死城自有律法約束,我若是冒失的違反了,恐怕馮老和顏茹月都將有大麻煩了,就是我,也難辭其咎。
不出我的意料,馮老想留下,他已經對陽世間沒有任何留戀,他想留下來陪顏茹月,可,可他就算現在去死,也不可能進得這枉死城,更加不可能與顏茹月在一起,因爲陰陽兩界,登名造冊,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夫妻名分。。。對了,我有辦法了!
手指一點一點地分開,馮老終於被兩個陰兵重重地摔了出去,而裡面的人,顏茹月,也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我快步跑到馮老身前,彎身將其攙扶起來,那兩個陰兵還想上前,卻被我冷冷的一瞥給嚇退了回去。
馮老幾乎奄奄一息,但他還是努力睜開眼睛,淚眼朦朧地哭喊着對面那個女人的名字,可惜,獄卒已經命令幾個陰兵重重把守着那個房間,馮老再也無法靠近半分。
我不知如何安慰馮老,或許不安慰纔是最好的安慰吧,我嘆了一聲,道:“馮老,我們走吧。”
“初七!”馮老猛地扭頭看向我:“初七!你幫我,我要留在這裡陪她,我要留在這裡陪她。。。嗚嗚嗚~~~”
我心裡酸澀,但我不能像馮老一樣失去理智,用力攙扶起馮老,我加重聲量道:“馮老,這裡不能留你,我們走吧!”
馮老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你看,你看她在裡面受苦,她在裡面受苦。。。我要陪着她受苦。。。嗚嗚~~~”
我眼含熱淚,咬牙猛地搖了搖馮老的肩膀:“馮老!我們不能久留在此,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就走,再說,你再不走,可就不是陪她那麼簡單,若是因爲她而擾亂了此地的秩序,恐怕她要受到的懲罰,會比此刻受的苦還要殘酷數百百倍啊!”
來不及等馮老的反應,我已經看到每一處的房間都在發出怒吼和咆哮,大致就是放他們出去,或是嚷着陰府不公之類的怨恨之言,我心頭猛驚,一把拖拽着馮老就衝向枉死城的大門——
“呼。。。”
再次睜開眼,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回到陽世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看向馮老,但馮老並未睜開雙眼,而是身子一軟,就地仰躺下去。
張小花驚叫一聲道:“舅舅!”
我沒有理會張小花的驚叫聲,趕忙探向馮老的鼻息,在感應到一絲絲微弱的氣息後,我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喘了口大氣,隨即安慰着張小花:“馮老沒事,他只是勞累過度,昏迷過去了,將他扶到牀上休息吧。”
張小花驚愕地問道:“初七,我舅舅怎麼了?你們,你們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我眼睛一睜,慌忙堵住張小花的嘴,並謹慎道:“莫要再提此事,此乃天機,永遠都不要再提此事!”
張小花是不說話了,我也馬上意識到哪裡不妥,這不,我一張大手正蓋在人家嘴脣上呢,怎麼一遇到張小花就容易犯錯誤呢?我舔了舔乾澀的嘴脣,不自在地乾笑一聲鬆開手,張小花白了我一眼,奮力地攙扶起馮老,跌跌撞撞地向內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