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撒完水回到法壇前,我看到楊先生的臉色已經漸漸發白,難道那個老者所說的並非在唬人?黃布條內的那把長劍不但傷了楊先生,還讓他減掉了十年壽命?
雖然這一切災厄都已破解,可是我身體的陰煞之氣還沒有驅除,如果楊先生真的受了傷,那我。。。我該怎麼辦呢?
楊先生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微笑道:“初七,你想什麼呢?是不是在爲你體內的陰煞之氣煩惱?”
我沒有否認,當即點了點頭,或許一個人來到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吧,所以沒有人是想死的,我這麼多年都捱過來了,自然是非常珍惜這條爛命的,如果可能,我心裡唯一所想就是找到生我的父母,或者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曾經的家在什麼地方,甚至。。。我很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一個有姓有名的名字,而不是被人隨口叫的初七。。。
“楊先生。”我在楊先生面前低下頭,有些憋屈地道:“我還能活多久?”
誰知楊先生竟然呵呵笑了起來:“初七啊,你能活多久要看上天給了你多久的壽命,我又不是執掌生死簿的判官,怎會知道呢?不過我知道,至少眼下你死不了。”
我猛然擡起頭,激動地問道:“楊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用死嗎?你能救我嗎?”
楊先生隨口笑道:“當然,不過呢。。。初七,我要救你便要使用茅山道術,茅山祖師說過,我宗道術不可外傳的,後世子孫自然也不能違背,所以,你若要使用我茅山道術,就務必要拜入我門下,成爲茅山弟子,這樣我就可以傳你秘術自救,不過若是用別的方法倒也可以,那樣便不必拜師入門,只是我擔心你的時日不多,唉。。。”
我眼睛一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再次看向楊先生,只見他非常誠懇地看着我,我心裡沒由來的一暖,從小到大我都生活在別人的厭惡和排斥中,有時沒有吃的會跑到十幾裡外的野山頭上摘果子,有時挖草根吃,有時。。。則連日捱餓,至今我十六歲,可是什麼樣的苦我都吃過了,什麼樣的罪我也受了,難道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什麼苦盡甘來嗎?
楊先生的本事這麼大,如果以後跟着他,那就不會整天捱餓了,說不定還有地方住,說不定。。。還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穿,想着想着,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楊先生看向我的眼神微微詫異,或許他不明白我現在的感受吧,那是因爲太激動太高興了。
我“撲通!”一聲跪在楊先生的面前道:“楊先生,我願意拜您爲師,您就收我做徒弟吧!”
還在詫異的楊先生聞言卻是禁不住一笑,道:“我還以爲你是擔心身體內的陰煞之氣治不好呢,呵呵!既然你願意拜入我門下,說明我們確是有師徒之緣,你天生奇命,倒黴的運勢依傍周身左右,但凡接近你的人都會倒黴透頂,或許這也是你與道有緣的原因所在吧,我楊遠山不才,便收你初七爲正式入門弟子!”
我連忙激動地磕頭作揖道:“謝謝師父謝謝師父!”
楊先生適時拉起我,苦笑着道:“既便我現在就收你,也沒有你這樣的拜師方式啊,嗯,時間緊迫,那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吧,想必祖師爺會諒解的,原本我宗門要爲你雕刻一塊寄魂符籙牌的,只有手持寄魂符籙牌才能算是茅山宗正式入室弟子,但。。。也罷,爲師可暫時將你列入記名弟子,他日再爲你做一塊寄魂符籙牌吧。”
我頓時疑惑道:“師父,什麼是寄魂符籙牌啊?”
楊先生似是很滿意我這一聲“師父”的稱謂,當即開心地笑道:“寄魂符籙牌就相當於一個人的身份象徵,再比如現在每家都有戶口證明,我們茅山宗的寄魂符籙牌不但向世人昭示,而且九天之上的祖師爺那裡也有了你這個道門徒孫的印記,以後做法上通神明下入九幽地府,人家也知道你是幹什麼的,呵呵,至於寄魂符籙牌的其他妙用爲師暫時就不說了,日後你自會明白的,好了,現在你就憑藉此地法壇,先向茅山祖師爺上香叩拜吧。”
我按照楊先生吩咐,點燃三柱清香,向着法壇拜三拜,然後又磕了九個響頭,至此,我站起身,欣喜地叫道:“師父!”
楊先生,也就是我如今的師父,滿意地點頭笑道:“嗯,以後你就是我茅山密宗第四十五代記名弟子,待日後師父爲你做一塊寄魂符籙牌,你便是我門下親傳入室弟子了!”
恰在此時,還未等我應答,只見吳大先生匆匆跑了過來,隨即搓捏着雙手走到師父身邊道:“楊先生,連倒黴鬼初七你都收了,那我先前和你說的事。。。”
師父苦笑着搖頭道:“道友的修持之心並不比我差到哪去,我們當以同輩相稱,若是日後對道法有何心得,儘可與我一起切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吳大先生也不好再說什麼,我倒是不明白吳大先生在這裡吃喝不愁,我拜入師父門下一來是爲了治癒我的病痛,二來以後也有個依靠,不至於餓死,那吳大先生圖的是什麼呢?想不通。。。
週二叔着人搭建好靈棚,便來到我身邊笑道:“初七這孩子命苦,十幾年來孤苦無依,現在既然有楊先生代爲照顧,那我也就放心了,初七,以後難免要和楊先生學本事,千萬記住要多行善事,造福百姓,這次的事,也希望你時刻牢記。”
週二叔一家人多年照顧我,在這個村子裡不是親人卻勝是親人,雖然我不太明白週二叔說的什麼意思,但我還是重重點頭答應。
師父走上前,向吳大先生和週二叔略一抱拳道:“此事一了,我要儘快幫助初七驅除體內的陰煞之氣,所以我們也該走了。”
“怎麼?”週二叔有些驚訝且不捨地道:“楊先生,這大半夜的可不能走啊,您幫了我們周家這麼一個大忙,我們還沒有好好報答您呢,村裡雖然不富裕,但也讓我聊表寸心,在這裡住幾天再走吧?”
師父搖頭笑道:“你們周家人本不該有此厄運,此事皆因我密宗與顯宗爭奪一件。。。況且我雲遊四方慣了,你們多保重吧!”
說完,師父未再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扭頭之際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在後面,如此,我就這樣跟着師父上路了,走了幾步,週二叔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初七!等一等!”
師父沒有再停下,徑直走上山道,而我停下並轉過身,週二叔快步來到我身前,伸手塞進我手裡一個小布袋,我疑惑地摸了摸,頓時驚訝地張大嘴巴道:“這是。。。大銀元?!”
週二叔苦笑道:“二叔也沒有什麼家當,這個一是表達對你師父的感謝之情,另一個。。。初七啊,不知道日後咱們還能否見面,二叔也沒有本事再幫到你了,你記得好好活下去啊。。。”
說到此處,週二叔的眼眶已經紅潤了,我的眼淚卻早已滾落臉頰,我慌忙將銀元塞還給週二叔,道:“二叔,我現在有師父了,再說你家也不富裕,這錢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週二叔頓時眼睛一瞪,說實在的,週二叔發起脾氣我還是怕上三分的,但馬上他又和顏悅色地將小布袋塞進我手裡,並囑咐道:“好好拿着,以後多聽師父的話,走吧。”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再次涌出眼眶,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向師父追去——
不知爲何,我此時還走在屬於十八里村的山道上,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美妙舒服,彷彿天下間再也沒有這樣的好地方,再也沒有這般對我好的週二叔了。。。
我快步追上師父,並將眼淚擦拭掉,此時師父的步履好像很沉重,和我昨夜見到他時的模樣完全不同,好像他的每一步都是非常的艱辛,而且。。。他的臉色更加慘白了,難道那把劍真的把師父傷了嗎?我趕忙跑在前頭,急切地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師父緩緩揮了揮手,道:“我被我背上的布邪寶劍傷了元氣,眼下要儘快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段時間才行,嗯,我現在倒是想到了一個人,我們可以去他那裡,而且,你需要他幫個大忙呢!”
“大忙?師父,他是什麼人啊?”我不明白什麼人要幫我的忙,難道還有什麼是我師父幫不到的嗎?
師父見我問起,竟是莫名嘆了一聲,道:“提起這個人,唉。。。他當年正是你的師伯,也就是我的師兄,而現在。。。卻是茅山棄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