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生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長出一口氣：“可算找到你了。”
這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特麼哪知道啊。”想起自己進來的經過，葉少陽委屈的都快要哭了。
猛然想到什麼，葉少陽急忙問道：“剛纔路上那幾個鬼，是你殺死的？”
林三生點點頭，引他到路邊坐下，藏身在一個草叢裡，講起自己進來的經過：
“我一個人在客廳呆久了，心情冷靜下來，本想進屋找你說說話，一看你不見了，山河社稷圖卻攤開在牀上，這東西我接觸過，是知道的，我馬上想到你肯定是進來了，趕緊進來尋找，四處找不到你。
後來遇到那老妖派來的鬼卒，揪住他們，打聽你的消息，確定你沒有被老妖抓走，才把他們滅了，繼續找你，你進來這麼久，卻是去哪裡了？”
葉少陽也講了一遍自己的經歷，末了滿懷期待的望着他，道：“你既然能進來，肯定知道怎麼出去吧？”
林三生點了點頭，而不是搖頭。
葉少陽用力吐出一口氣，“真是天降福音啊，總算不要待在這鬼地方了。”
起身拍了拍屁股，道：“走吧，別在這呆了，趕緊出去。”
林三生卻站着不動，道：“江流石不轉，畫內有乾坤。這是離開畫中境的口訣。石碑上的雙魚圖，就是出去的機關禁制，那是個八陣圖，想必你知道怎麼解了。”
葉少陽沉吟了一下，道：“江爲水，石爲土，乾坤爲上下。這是水上土下，以此爲陣眼的意思嗎？”
林三生點點頭，“你懂先天八卦，只要知道陣眼方位，八陣圖難不倒你，不過這禁制是神念所生，用神念進入雙魚圖，陣法立現，然後用神念操控，無需手撥星盤。”
葉少陽記在心裡，皺眉道：“你什麼意思，你不出去了？”
林三生淡淡一笑，“人間已無牽掛，可我不願輪迴，我要永世記住婉兒，這一方淨土，正好是我去處。”
“你瘋了，這裡到處都是厲鬼大妖，哪裡是什麼淨土！你在這裡很危險的！”
“我倒是想與鬼妖鬥法，也許殺鬼會讓我有一種發泄的樂趣吧，我已生無可戀，即便死在對方手中，又有什麼。”
林三生說着，對葉少陽拱了拱手，慘然一笑，“少陽，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勸我，若你想動手強拘我，我便自爆元神。”
葉少陽嘆了口氣。
林三生抽了抽鼻子，道：“珍露酒？”
葉少陽一怔，道：“我不知道是什麼酒，剛那二比道士請我喝的，最好沒毒。”
“還有嗎？”
“他拿了一罈出來，就喝了一杯，多的是，怎麼你要喝？”
“我想大醉一場，陪我一起嗎？”
既然掌握了口訣，隨時都能出去，葉少陽倒也不急着出去了，要是能在喝酒的時候勸他回心轉意，跟自己一起離開，那就再好不過。
於是在前面帶路，回到石門前，打開禁制進去，一路上山，場面還跟之前一樣，曹雷八成是沒回來。
不過自己現在多了個幫手，就算他回來也是找死。葉少陽倒是不擔心。
“珍露酒，採黎明時分的七葉紫蘭花上的露水釀成，雖然不是絕品，但日夜交替的一刻，陰陽之氣兼得，所以這酒人和鬼都能喝。可惜人間已經沒有七葉紫蘭花，只有這裡纔有。”
林三生說完，伸出手指在杯盞中點了一下，鬼氣進入，酒液立刻汽化，被他一口吸入，吐出一口氣，讚道：“好酒，這道士能釀出這等酒，倒真難得。”
葉少陽也喝了一口，感覺味道跟黃酒差不多，談不上好，可能人跟鬼的口感不一樣吧。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這裡的事情？”葉少陽好奇問道。
“你知道這山河社稷圖，爲什麼會在建文帝手中嗎？”
葉少陽當然不知道，搖搖頭，聽他說下去。
“這山河社稷圖，傳說是劉伯溫獻給太祖皇帝的，真假不知道，後來太祖皇帝傳位給建文帝，告訴他這山河社稷圖的妙用，假如朱棣舉兵，無處可躲時，可進入畫中……
太祖皇帝可謂是用心良苦，幸好建文帝后來逃出京城，所以一直也沒有用到這幅畫。”
葉少陽皺眉道：“邏輯不通啊，太祖皇帝既然算到朱棣會反，爲什麼不乾脆提前把他廢了？”
“這就不知道了，或許太祖皇帝也想看二人誰有資格執掌江山吧，只是懷疑建文帝不是對手，給他留了一個地方藏身，不至於毀了性命，這是我猜的。”
停頓了一下，林三生接着說道：“我長期追隨建文帝，所以這山河社稷圖的口訣我也知道，曾經也來過幾次，略有了解。
這山河社稷圖中，收了很多厲鬼大妖，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厲害的法師。”
“法師？像曹雷那樣的？”
“他算個什麼角色，”林三生輕蔑說道，“就說道家，我聽說這裡封印着不少當年的天師，有些可能還是你師門先祖，在這裡殺鬼修煉，長生不死……”
葉少陽眼睛瞪得滴流圓。道門……先祖，居然有活着的在這幅畫裡，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這要是放他們出去，法術界不是要攪得天翻地覆。”葉少陽喃喃說道。
“所以，你切不可將口訣告訴任何人，這山河社稷圖除了主人，只出不進，否則一旦有鬼妖脫出，人間必將大亂。就算是那些佛道先祖，在這裡殺鬼衆多，難免走上邪修之路。”
葉少陽用力點頭，“放心吧。我一個都不放出去。”
心裡卻想，要是真有這樣的先祖存在，打死也不能放啊，萬一他們回到人間，自己這道門第一天師的招牌往哪放？
“不說這些了。以後你慢慢領會吧，肯定會有人想要搶這寶圖，你要小心。”
林三生一口氣喝了三杯酒，臉上現出悲傷之色，舉杯來到懸崖前，望着遠處，口中吟着傷感的詩句。
葉少陽從後面看着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語文書上的一幅李白舉杯的插圖，簡直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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