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和葉知秋對視一眼，心裡都想，先前的分析沒錯，冥界果然在暗監視跟蹤。
葉知秋站了起來，左右兩邊稽首，笑道：“二位陰帥，好巧啊，在這裡也能遇到你們。”
黑白無常的鬼影來得極快，頃刻間來到葉知秋等人的身前，一起還禮：“葉兄弟別來無恙，有禮，有禮。”
兩個老鬼的態度很好，滿面笑容。
“無恙無恙，感謝牽掛。不知道二位陰帥來到此地，有何公幹？”葉知秋皮笑肉不笑，問道。
黑無常看看四周，說道：“執行一點公務，抓捕幾個鬼犯，無意發現葉兄弟在這裡，特意過來打個招呼……對了葉兄弟，你有沒有抓住那個孫靈聰？要不要我們兄弟幫忙？”
“還沒抓到。不過……茅山派內務，不敢麻煩二位了。你們都是大忙人，日理萬機。”葉知秋說道。
“什麼大忙人啊，我們是兩個大忙鬼。”黑無常咧嘴笑，又說道：“葉兄弟，咱們以後是兄弟相稱，你要是有什麼差遣，儘管說，別跟我們客氣。要抓孫靈聰，其實也是舉手之勞。”
兄弟相稱，怎麼忽然這麼親熱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葉知秋一笑：“孫靈聰有五行法旗，非常難對付。要抓他，還得徐徐爲之，不能操之過急。二位有公務在身，還是請便吧。一番好意，兄弟心領了。”
這兩個老鬼分明是想套近乎拉關係，藉此瞭解情況。
葉知秋知道黑白無常的意圖，所以故意如此說，拒人於千里之外。
“葉兄弟這是下逐客令嗎？”黑無常嘿嘿一笑，說道：“我們兄弟還帶了些酒菜，想跟葉兄弟把酒夜話的，難道，葉兄弟不給面子？”
說着，白無常憑空招手，遠處有兩個青衣小鬼，端着托盤提着食盒，緩緩飄來。
“讓兩位破費了，這怎麼好意思？”葉知秋一笑，招呼兩個老鬼席地而坐。
青衣童子前，將酒菜擺好，轉身告退。
黑無常說道：“這是從重陽宮裡借來的酒菜，葉兄弟，柳姑娘，大家可以放心享用。”
柳雪從容大方，面帶微笑，點頭道謝。
各自喝了兩杯酒，黑無常終於忍不住了，試探着問道：“葉兄弟，道門人都在找無極之地，這次……找到了沒有？”
“怎麼，冥界對於無極之地，也感興趣？”葉知秋反問。
“隨便問問，嘿嘿……”黑無常咧嘴笑。
“哦，原來是隨便問問……好像大家都沒找到吧，我也不知道。或許有人捷足先登，已經找到了，也說不定。”葉知秋也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喝酒喝酒，我借花獻佛，改天兄弟做東，還個禮。”
黑白無常越是先了解的東西，葉知秋越是不說，顧左右而言他。
黑白無常沒撤，繼續陪着葉知秋喝酒，東扯西拉，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一瓶酒喝光，葉知秋忽然話題一轉，問道：“兩位老哥，你們的冥界建立起來，有多少年了？”
黑無常楞了一下，隨後說道：“十二萬八千年了……葉老弟，怎麼問這個？”
“也沒什麼……幾天前，我在路遇到一個算命瞎子，瞎子告訴我，說冥界的建立，只有兩千年。兩千年之前，冥界只有個雛形，沒有這麼完善的機構。”葉知秋說道。
“瞎子在瞎扯！”黑無常急了，問道：“瞎子在哪裡？我去問問他！私下裡議論冥界，混淆視聽，我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瞎子嘛，到處瞎轉悠，誰知道他轉到哪裡去了？”葉知秋一笑，又說道：“我也覺得瞎子在瞎扯，冥界只有兩千年，難道兩千年前的人，都不用輪迴？”
柳雪在一邊聽着，學着瞎子的模樣，翻了一個白眼。
黑無常鬆了一口氣，又打開一瓶酒，繼續勸酒。
柳雪淺淺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笑吟吟地問道：“兩位陰帥，聽說人生在世，爲善爲惡，都有報應，或者報應在自身，或者報應在兒孫，是不是？”
“當然是了！沒有善惡報應，那還不亂套了？”黑無常想都沒想，立刻說道。
小太歲搶過話來，問道：“那追風寨胡三，殺了人，霸佔孃家婦女，怎麼沒有報應，還被封爲土地神了？”
“呃……”黑無常尷尬了一下，隨後笑道：“那個……他最後被葉老弟殺了，是報應嘛。”
“哦，那假如葉老弟不殺他，指望你們冥界，胡三豈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報應了？”小太歲口舌伶俐，跟着補了一刀。
葉知秋和柳雪等人都暗自喝彩，這句話，問得好！
這小屁孩出山以來，思維邏輯漸漸健全，已經和正常人類的思維，沒有二致了。
黑無常大囧，抓抓腦袋，支吾道：“當時……是冥界不查，一時被胡三那廝矇蔽……但是神目如電，胡三最後，還是逃不出報應的。”
“什麼神目如電，我看是扯蛋，忽悠人的。”小太歲撇嘴。
白無常拉下臉來，瞪眼道：“不敬鬼神可是大罪，小孩，你還是謹言慎行吧。”
“童言無忌，兩位不要計較，來，我敬二位。”柳雪端起酒杯。
黑無常借坡下驢，急忙捧起酒杯。
柳雪放下酒杯，又隨口問道：“聽說世人做了惡，死後的魂魄，要接受冥界的懲罰，然後喝了孟婆湯，忘記前生事，纔可以投胎輪迴，對嗎？”
“對啊，是這樣的。”黑白無常一起點頭。
“可是，冥界的懲罰，是訓誡大家，來生不要作惡。但是孟婆湯一喝，投胎的魂魄忘記了前生事，也忘記了冥界的懲罰，又怎麼保證，他下輩子不敢作惡？冥界懲罰的意義何在？”柳雪慢條斯理地問道。
葉知秋聽到這裡，眉頭一皺。
柳雪所問的，的確是很矛盾的一個地方。
好一個頑童，今天狠狠揍他一頓，明天洗去了他的記憶，他記不得教訓，不還是繼續調皮？
黑白無常都是一愣，不好回答，訕笑道：“這等事……我們兄弟不管，只有輪轉王陛下，才知道其的奧秘……”
柳雪搖頭一笑：“你們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撒謊。因爲，根本沒有報應一說，也根本沒有前生來世。人是人，人死如燈滅，沒有人可以在地府輪迴投胎，再世爲人。”
此言一出，葉知秋都嚇了一跳！
這是無神論的說法啊，面對冥界的黑白無常，雪兒怎麼拋出無神論的觀點了？
對着眼前的兩個老鬼，說世間沒有鬼，這豈不是很荒誕？
黑白無常也驚愕不已，看着柳雪發呆。
良久，黑無常才笑道：“柳姑娘何出此言？莫不是……不勝酒力，醉了？”
“我沒醉。”柳雪微笑，說道：“如果真的有前生來世，煩請二位給我查查，我前生是誰？是善是惡，爲什麼這輩子，做了柳雪？”
“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怎麼能隨便查？”黑無常攤開手，一臉的無奈，意指柳雪胡攪蠻纏。
白無常舉起酒杯：“地府的事，大家不要談論了。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向秦廣王陛下懇求，請柳姑娘開鬼門遊地獄，親自走一走看一看，會明白。來來來，喝酒。”
“喝酒喝酒。”黑無常急忙舉杯。
本來，黑白無常是來套問有關無極之地的情況，卻沒想到，沒柳雪和小太歲連番擠兌，幾乎不能自圓其說。
“葉老弟，孫靈聰潛逃在外，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放下酒杯，黑無常問道。
葉知秋故作沉吟：“我還沒想好。”
黑無常嘻嘻一笑：“我們兩兄弟，最近沒什麼要緊事，不如幫着葉老弟，先抓了孫靈聰，怎麼樣？”
“不敢勞煩二位。”葉知秋還是這句話。
“葉老弟這是看不我們？”白無常問道。
“沒有啊，是茅山派內務，不敢耽誤你們的時間。”葉知秋說道。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點頭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多管閒事了，免得葉老弟以爲我們另有企圖。”
柳雪一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二位，本來是另有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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