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瑩與風之花目光相接,不由得渾身一震。風之花的話她聽得十分清楚,但她始終沒曾想過自己可能會和月影撫仙沾上血緣關係,儘管兩人的相貌太過相似。
“峰哥,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我的心裡一直在掛念當初那個被你抱走的孩子。她是我們的親生骨肉,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將她好好撫養成人,所以開始的幾年裡,我一直在生你的氣,但忍住沒來找你。待我後來想來找你的時候,卻被金珠尼軟禁。你現在告訴我,我們的那個孩子,她現在在哪裡?”風之花轉向無塵問道,事實上,這也是她此次前來叢麻禪院的目的之一。
“阿彌陀佛,風施主,老衲實在有負你的期望。”無塵唱誦佛號,面露愧疚之色。對他而言,已經了斷塵緣,斷絕六親,妻子、女兒都是方外之人,均以施主稱呼。
“那個孩子……她……是不是死了?”風之花驚恐的看着無塵,一臉不信任的神色。
“那孩子是生是死,老衲也不知道。當年老衲將那孩子抱回來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力照料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手忙腳亂之下,心念俱灰,恰逢此時老衲的一位兒時好友到訪,便將那孩兒託付於他。”無塵幽幽回憶道,“可惜後來時局動盪,硝煙四起,我便與我那好友斷了聯繫,我也曾託人四處打探過他的消息,可一直杳無音訊。”
風之花聞言一臉失望之色,失了神般的緩緩坐到了地上,坐在了無塵的對面,自責不已,口中喃喃道:“孩子,爲娘對不住你……”
“無塵大師,你是否還記得你那位好友的名諱?”李雪瑩突然提出如此一問。
吳志遠立時便知道李雪瑩詢問無塵那位好友姓名的意圖了,連忙也上前問道:“是啊,無塵大師,你那位好友姓甚名誰?”
無塵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十多年過去了,想必我那位好友已經不在人世。就算你們知道了他的姓名,人海茫茫,也無從尋找。”
無塵以爲李雪瑩和吳志遠詢問姓名是要打探那人的下落,是以並未說出那位好友的姓名。
“你的那位好友是不是姓李,叫做李蘭如?”李雪瑩直接問道。
話音一落,無塵全身猛地一震,聲音顫抖着問道:“這位施主,你如何得知他的姓名?難道……”
無塵的話沒有對李雪瑩的問題作出回答,卻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我就是你那位好友李蘭如的養女,李雪瑩。”李雪瑩正色說道。
“什麼?!”無塵猛地站起身來,他此時的震驚勝過大殿中的所有人。
只有一個人並不感到十分驚訝,那就是吳志遠。
“你……你就是我的女兒?”無塵全身顫抖着,循聲向李雪瑩走了過去,伸出手來抓住了李雪瑩的手臂。
李雪瑩含淚點了點頭,風之花也驚喜的站起身來,站在無塵的身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就是現實。
“心若無塵,落雪聽禪。是了,李蘭如他雖然周身不全,但有雄心壯志,文采斐然,我的法號叫做無塵,他便爲你取名叫雪瑩,取得也是無塵之意,妙在這個名字與叢麻禪院也大有淵源。”無塵忍不住讚歎道。
“我和瑩瑩一見如故,每次看到她,總有一種親情感,沒想到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月影撫仙欣喜的笑着,與李雪瑩的手挽在了一起。
“門主,如今你與無塵大師冰釋前嫌,又與月影母女相認,還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這可真是皆大歡喜。”花姑高興的笑道。
“是啊是啊。”來娣和蠻牛也連忙附和道。
風之花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開心的將月影撫仙和李雪瑩同時攬在懷裡,對她而言,此時一切權勢名利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和這一雙女兒共度餘生。
“阿彌陀佛,沉在老衲心海之中十多年的大石終於被打撈上來,老衲餘生再無牽掛了。”無塵長嘆了一口氣,慢吞吞的回到石壁前,面朝石壁緩緩坐下,行動之緩慢,宛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峰哥,你爲何不還俗,與我們迴歸山林,共享天倫之樂?”風之花面露不捨的看着無塵的背影。
“老衲塵緣已了,不會再過問人間世事,今日之事到此爲止,也算是老衲給了你們一個交代。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們就離開吧,老衲想靜心參禪。”無塵身形巋然不動,頭也不回的說道。
風之花眼擎熱淚,十多年過去了,她對無塵依然是有感情的,於是正要再次勸說,月影撫仙伸手將她攔了下來。
“娘,無塵大師的脾氣我很瞭解,我們還是不要再打攪他了。”月影撫仙神色黯然道。
風之花依依不捨的看着無塵的背影,勉強的點了點頭,與李雪瑩、花姑、來娣及蠻牛、吳志遠等人出了大殿,一直守在大殿門口的空明伸手關上了殿門。
“哎?金珠尼呢?”蠻牛突然發現金珠尼不在人羣之中,高聲嚷道。
衆人這才發現金珠尼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溜走,早就不在大殿之中,所以此時從大殿中出來的人影中也沒有她。
“那位金施主在你們全家相認的時候,已經退出了大殿,下山遠去了。”空明正色道,他一直守在大殿門口,所以親眼看到了金珠尼的離去。
“你他孃的是傻子嗎?看到她逃走爲什麼不阻攔?”蠻牛口直心快,怒氣衝衝的罵道。
“金施主既是無塵方丈的親生女兒,況且又對諸位無害,小僧沒有限制她自由的權力。”空明面色堅毅的回答道。
蠻牛正要張口再罵,風之花制止道:“好啦,讓她去吧。我和峰哥虧欠她的實在太多,希望將來有機會可以補償。”接着,她看向月影撫仙和李雪瑩道,“月影,瑩瑩,今天我們母女得以相認,全在佛祖保佑,你們隨我去大殿上炷香吧。”
月影撫仙和李雪瑩連忙點頭答應,兩人的神態和舉動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況且兩人都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兒,那情形不由得令人嘖嘖稱奇。
說着,風之花一手挽着月影撫仙,一手挽着李雪瑩,向正門大雄寶殿走去,絲毫沒有再顧及吳志遠,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三人走了沒幾步,月影撫仙和李雪瑩同時轉過頭來看了吳志遠一眼,兩人的動作不約而同,神情也幾乎一模一樣,那份眉宇間的眷戀和不捨,並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志遠哥,你就這樣讓她們走了?”盛晚香碰了碰吳志遠的胳膊,在一旁提醒道。
吳志遠微閉雙眼,嘆了口氣,作爲對盛晚香的回答。他轉身向空明請求道:“大師,天色已晚,我們不便下山,能不能在禪院借住一宿?”
(我有過一位紅顏知己,她的名字就叫雪瑩,所以當時取李雪瑩這個名字時,並沒有想太多,直接用了她的名字。現在劇情發展到這裡,才發現“雪瑩”與“無塵”竟然和佛家境界“心本無塵,落雪聽禪”出奇的吻合,實在妙極。心若無塵,落雪聽禪,這是佛家思想和境界,體現的是一種佛家心無牽掛,心無執着的灑脫自在。 行亦禪,坐亦禪,落雪亦是禪,心無掛礙,自得菩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