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下靠近地面處排列着大大小小無以計數的洞口,大的僅能容一人鑽身而過,小的也只有手腕粗細。洞口與洞口之間的距離不等,有的兩個洞口緊挨,有的則相隔很遠一段距離。大多數洞口都被人的骸骨堵住,需要將骸骨扒到一旁才能摸到。
“這些洞是用來做什麼的?”吳志遠暗自疑問道,陵墓地宮在興建之處,一般不會在石壁底部鑿出這種洞,這樣會使石壁地盤不穩,從而導致整座陵墓坍塌。所以這些大小不一的洞極有可能是地宮建成之後纔出現的,挖洞的到底是誰就無從可知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洞絕對不是盜洞,盜洞應該從洞頂打進地宮,數量也不會有如此之多,況且很多洞口狹窄至極,根本容不下人爬進爬出。
想起那女子所說的話,吳志遠遲疑了片刻,伸出手想要試探一下洞內的情況,就在他的手剛觸及洞口邊緣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淒厲,在地宮之內迴響,延綿不絕。
吳志遠嚇得縮回了手,仔細去聽那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可那叫聲在地宮之中不斷迴盪縈繞,根本無法辨明具體來源。但這慘叫聲的嗓音比較陌生,聽得出是個男人,吳志遠斷定不是孫大麻子,更不可能是月影撫仙。
慘叫聲漸漸平息,地宮之內又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緊接着,又聽到“砰砰”兩聲槍響,兩槍之間有一小段時間間隔,想必是駁殼槍發出的,如果是歪把子,則會是一連串的響聲。
“看來月影和孫大麻子他們已經進來了。”吳志遠心中暗道,剛纔那兩聲槍響,可能是他們遇到了什麼危險,孫大麻子纔開的槍,而發出那聲慘叫的人可能是寶林堂或者那兩名旗丁中的一個。
如果能儘快與他們會合,自己的處境就不會如此窘迫了。想到這裡,吳志遠對着遠處的黑暗放聲高喊道:“月影,孫大哥!”
聲音很快在地宮的黑暗中迴盪開來,逐漸消失,卻根本沒有聽到月影撫仙或者孫大麻子的任何迴應,難道他們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喊聲?吳志遠心中疑惑,自己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他們不應該聽不到自己的呼喊,爲什麼他們沒有作出迴應呢?
吳志遠正在沉思間,突然看到石壁下的洞口裡傳出了一點亮光,那亮光的亮度微弱,但吳志遠在這深黑的地宮中呆的久了,所以對光的反應極爲敏感。他連忙將身子趴在地上,從石壁下的洞穴中向內窺視。
那亮光果然是來自洞穴中,吳志遠看到洞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晰,說明那亮光離自己俯身的位置越來越近。隨着光線越來越亮,隱約可以聽到一陣陣腳步聲,那腳步聲較爲雜亂,似乎走來的並不是一個人。
吳志遠心中大喜,以爲是月影撫仙和孫大麻子等人,剛要開口呼喚,就聽到裡面一個人的聲音問道:“你確定是在這附近?”那聲音蒼老,聽起來十分別扭,但吳志遠馬上便認出此人正是那老旗丁,雖然此時他的聲音略微尖銳了些,但嗓音依然能分辨出來。
另一個渾厚而低沉的聲音回答道:“那小子就喊了兩聲,我也是聽聲辨位,怎麼會分辨得那麼清楚?不過他應該就在這附近,多留點神。”毫無疑問,此人就是那中年旗丁無疑了,雖然他一直沉默寡言,但能和老旗丁走得如此之近的,只有他一人。
老旗丁答應了一聲,兩人繼續朝吳志遠所俯身的洞口處走了過來。第一個進入吳志遠視線的是一雙黑緞高靴,靴子的做工上乘,在跳動的火光下反射出綢緞的晶光。吳志遠略一思索,那老旗丁和中年旗丁的衣着都比較破舊,想必其守陵生活也十分艱苦,他二人之中怎麼會有人穿得起這麼昂貴的靴子?
正思量間,另一雙腳也走進了吳志遠的視線中,令吳志遠更加意外的是,此人的腳上居然穿着一雙十方鞋。
十方鞋是隻有道士纔會穿的鞋子,難道此人的身份是一名道士?也就是說,老旗丁和中年旗丁之中,有一人是一名道士?這似乎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一切都只是猜測,吳志遠眼下只能肯定一點,石壁的對面只有這兩個人,沒有月影撫仙和孫大麻子。
既然如此,這兩名旗丁又是怎麼擺脫孫大麻子的?難道剛纔那兩聲槍響就是因爲這二人企圖逃跑,孫大麻子鳴槍示警?可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又作何解釋?
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吳志遠的心頭,自己與孫大麻子和月影撫仙分開的這一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一無所知,只能根據現在所看到的情況來推斷,所以可信度並不高。
就在他繼續沉思間,只聽到那老旗丁的聲音說道:“咦,這石壁下面爲何有這麼多洞口?”
吳志遠聞言暗叫一聲糟糕,自己正俯身在最大的一個洞口旁,如果裡面的兩人低身查看,一眼便能發現洞口的另一面還有人。但此時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吳志遠的身旁是成堆的骸骨,動作太大則會觸碰骸骨發出聲響,裡面兩人與自己僅有一牆之隔,稍有風吹草動,便立時會被那二人發覺。
吳志遠的眼皮跳動了幾下,只見落在地面上的光線突然一亮,那腳蹬十方鞋的人蹲下身來,一支火把出現在洞口處,吳志遠眼睛一閉,就要就地滾向一旁,可還沒來得及行動,突然覺得腰帶一緊,同時身子一輕,竟似是飄起來一般。
他睜眼一看,不由得暗暗吃驚,只見自己的身體居然憑空升起,已經升到了半空中。他還沒反應過是怎麼回事,就聽到一個細若遊絲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命令道:“別出聲。”
吳志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頂有一個人,這個人居然用手拽住他的腰帶,將他提了起來。提起一個人並不算什麼稀奇,但能徒手攀附在光滑的石壁上將人提起,這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
片刻之後,地下洞口處的火把又被那腳蹬十方鞋的人拿了起來。
“這洞口外面好像有一堆死人骨頭。”那中年旗丁的聲音說道,毫無疑問,腳蹬十方鞋的人就是他,他是一名道士。
“這地宮在修建之時,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有死人骨頭也不奇怪。”老旗丁的聲音緩緩回答道,“只是這洞裡的情形有些古怪,按照道理說,皇陵地宮之中,不應該有這種怪石嶙峋的石洞,也不知這條洞是用來做什麼的。”
老旗丁所說的怪事嶙峋的石洞,自然是指他和中年旗丁身處的那條洞,並非吳志遠此時置身的這條洞。
石壁對面的兩人沉默片刻,便繼續向前走去,裡面的腳步聲也隨之漸走漸遠,很快,石壁下的洞口處復又變成了一片黑暗。
“你是誰?”見裡面那二人已經走遠,吳志遠連忙出言發問,同時就要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