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巧娘聽出冷羿話中的意思,道:“莫非是錦顏的病情越發嚴重了不成,是太皇太后對她做了什麼嗎,在家裡的時候都還不是這樣的啊。”
白虹一旁沉默片刻,道:“我相信母后這個時候反倒不會難爲錦顏的,因爲是她主動說讓錦顏進宮治病的,如果這個時候傳出她對錦顏不好,那豈不是反倒讓她落了一個對郡主不好的名聲,她不會的。”
冷羿點點頭,道:“虹兒說的是,今天上完早朝之後,太皇太后讓我去看了錦顏,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光着腳站在池塘裡去摘荷花,嚇得岸上的太監和宮女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卓巧娘低嘆一聲,道:“要不,我們請求太皇太后把錦顏還是接回來吧,我真是擔心錦顏這樣下去對她不好,對太皇太后也是一個考驗,天天這麼鬧騰,總有一天,太皇太后忍不住要殺人的。”
白虹見冷羿也是一臉凝重,便道:“大姐,這個時候我們不能這麼做,本來母后就懷疑錦顏是在裝瘋,不過才一天我們就要讓人回來,母后本來就多疑,我們若是執意將錦顏接回,反倒讓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冷羿道:“可是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你們不知道錦顏本來誰喊也不聽,看見我去了,突然放下手中的荷花,池塘裡那麼深的淤泥,她全身幾乎都沾滿了,像是一個泥人的樣子,可她還是高興的衝我招手。嘴裡大聲地喊着大哥,然後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來,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認不出來了。”
說到這裡,冷羿端起杯子喝水,白虹看見冷羿的眼中有一絲淚光閃過。
白虹道:“是,官人說的是,如今母后就是想借着皇上不在家的時候解決了錦顏的問題,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淮山出事,錦顏病了。不管是指給誰,怕是人家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對錦顏也不會真心的好。可是我太瞭解母后,在她的心裡皇上纔是第一位,她一定會在皇上回來之前無論如何將錦顏嫁出去,不管嫁給誰。她都避免不了這個結果。”
卓巧娘難過地說道:“這麼漂亮的女子。我就不相信沒有人想娶她。”
冷羿見卓巧孃的眼淚都出來了,便勸慰道:“你也不要太擔心,我們總歸是要想出辦法的。”
白虹想了想,突然說道:“官人,你以爲芷軒如何?”
冷羿一愣,沉吟半晌,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而且他也是要去杭州的。這樣太皇太后也放心,畢竟錦顏離開京城了。而且芷軒去的地方也是錦顏一直想去的地方,兩個人關係一向交好……”
白虹見冷羿也有這個意思,便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芷軒會對錦顏好的,官人,你以爲呢?”
冷羿肯定地點了點頭,道:“行,既然是這樣,你我分頭行動,你趕緊讓芷軒進府一趟,我這就進宮去找太皇太后。”說完,便站起身來。
卓巧娘道:“官人,真是最熱的時候,也不急在這一時,等日頭過了再去也不遲啊。”
白虹也說道:“大姐說的是,再說了,這畢竟是我們一廂情願,還不知道芷軒的意思呢。錦顏現在和從前不同,芷軒也許……”
冷羿聽罷,只得重新坐下,道:“讓人趕緊去王府請王大人過來敘話。”
若時光可以逆轉的話,冷羿一定不願意在那個小鎮遇見方錦顏,那個楚楚可人的模樣,那樣的軟弱無助的模樣,那樣俏皮耍賴的模樣,就是因爲這些,讓冷羿的心裡才生出了一種想要保護這個女孩兒的念頭。
都說八月桂花香,換做是從前,大抵這個時候方錦顏已經帶着身邊的人不知採摘了多少桂花,或是釀酒,或是做成各種糕點,只是現在,冷羿唯一可以爲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做的事情,就是找個可以託付的人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冷羿和王芷軒坐在花園人工湖的一艘小船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說的大概就是此時的情景了吧。
只是此時,已經是夜幕降臨,看不見荷花的色澤,只能嗅到荷花的清香,四周是一片靜謐,甚至連白天一直叫個不停的蛙聲和知了聲,這個時候也安靜了下來。
小船的中間放了一個小的几案,上面有酒有菜,兩個人各坐一頭,由着小船在湖的中央隨意的漂浮着,時而有荷葉掃過面頰,也不覺什麼,只是像有個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十分愜意。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冷羿說道。
王芷軒和冷羿同事很長時間,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隨口便能說出幾句十分雅緻的詩詞來,便一直在心裡講冷羿信奉爲自己的標杆,其實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其實冷羿有的時候脫口而出的,不過是比自己晚生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寫的詩句罷了。
“大人,不必這樣的感慨,有的時候,有些事情遠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但是隻要是我們可以去做的,我們就要放手一搏,且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先想着放棄,這就是屬下的性格。”
冷羿端起酒杯朝着王芷軒舉了舉,王芷軒便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冷羿道:“你我同事數載,如今你馬上要去杭州赴任,今天此時此刻,就算是我爲你送行了吧。”
王芷軒雙手舉杯,恭聲說道:“多謝大人,屬下必當不讓大人失望,盡心竭力,先飲爲敬。”
二人喝了杯中的酒,冷羿道:“走之前還是去看看錦顏吧,我已經給太皇太后說了,她也准許了,如今她這個情形,怕是等你回來的時候……唉!”說完,冷羿看着王芷軒給自己才斟滿的酒,端起又是一口乾了。
王芷軒見冷羿十分寥落寂寞的樣子,想了想,道:“大人,我們就不能爲錦顏做點什麼嗎?”
冷羿看了王芷軒一眼,轉過頭去望着湖邊上的月光,快到中秋了,月亮也一天比一天圓滿起來。
“無計可施。”冷羿說道。
王芷軒不知在想什麼,一時兩個人都不說話,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王芷軒突然拱手說道:“大人,請恕屬下斗膽請求。”
冷羿擡眼看着王芷軒,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王芷軒嚥了咽口水,鄭重地說道:“如果錦顏願意,屬下可以帶錦顏走。”
冷羿就等着王芷軒自己說這話,終於等來了,之前一直緊皺的雙眉這才終於舒展開來,不過還是強忍着心中的歡喜,淡然問道:“帶錦顏走?你這倒是真的讓我爲難了,我怎麼給太皇太后說呢,孤男寡女的,而且錦顏怎麼說也是一個堂堂的郡主啊。”說完,故意看了王芷軒一眼。
王芷軒見冷羿並未反對,索性大聲說道:“請大人相信,屬下一定可以照顧好錦顏,我可以去給太皇太后說,我和錦顏早已定下了盟誓要在一起,屬下保證,錦顏的病一天不好,她一天沒有接受我,屬下也斷不會做那苟且之事,難爲錦顏。”
冷羿想着,還真是沒有看錯王芷軒,這個時候,怕是將方錦顏交給他纔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冷羿相信,等方錦顏的病好了之後,也是明白自己和白虹的一邊苦心的,畢竟嫁給王芷軒,總比嫁給別的王孫貴族要放心很多,而且,還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芷軒,你可是要想好了,如今錦顏不同往日,也許她一輩子都好不了了,而且你知道我之所以沒有給你提這件事情,是因爲錦顏有一個要求……”
王芷軒連忙說道:“屬下知道,一輩子,一個人,我王芷軒做得到。”
冷羿沒有想到王芷軒這樣的肯定,而且還是在一個神志不清的女子面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樣一個算是在當時的朝代幾乎是所有男人都做不到的一件事情。
“說的容易,只怕是做的時候就難了。”冷羿說道。
王芷軒道:“大人放心,我王芷軒的夢想,也是一輩子,一個人,一人白首一城終老而已。”
冷羿見王芷軒並不像只是一時的衝動纔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人,而且王芷軒也已經二十幾歲的人了,王家因爲王芷墨的身體不好,所以二老一再催促王芷軒成親,甚至到了後來讓步到先讓他找一個侍妾,或是通房丫鬟,他都不願意,爲了不和自己的父母其爭執,這才搬到了王家別院。
“若是你可以真心對待錦顏,我就放心了。”冷羿感慨道。
王芷軒淡然一笑:“大人,這也是屬下一輩子的幸福,我不會隨便把自己的一輩子給一個女人的。”
冷羿笑了,舉起杯子,道:“你小子還藏的挺深,我竟然一點都未覺察出來。”
王芷軒趕緊也舉起了杯子,略微顯得有些羞澀,微微低垂了頭,道:“有些時候藏在心裡比放在嘴上好,再說了,在她的心裡我不過和昌載還有皇上是一樣的,我不願做第二皇上那樣的人,我倒是寧願一輩子只是朋友一樣守在她的身邊就好。”說完,兩個人碰杯之後,彼此喝乾了杯中的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