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的這個馬軍觀察使前面沒有加知什麼什麼,不是掌握實權的官,而是一個級別,也就是給他一個待遇。冷羿趕緊磕頭道:“謝主隆恩!”
趙光義道:“回去吧!”
冷羿起身,攙扶趙光義上馬,大致判斷了一下方向,往小山那邊走。
走了一會兒,便聽見遠處傳來禁軍將士焦急的呼喊:“官家——!冷大人——!”
冷羿趕緊高聲答應。
很快,禁軍就找到了他們。趙光義道:“龍迥企圖謀害行刺朕,已經被朕殺了,你們去把他的屍體帶回,首級割下,懸城門一月,以儆效尤!”
冷羿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殺死龍迥的,爲什麼官家要說是他殺的?這當然不是皇帝要跟他爭功,而是爲了掩護冷羿,只因爲先前冷羿說了,龍迥可能稟報了開寶皇后,趙光義有些懷疑龍迥這次的行動,可能受到了開寶皇后的指使。如果說是冷羿殺的,開寶皇后說不定嫉恨冷羿。
禁軍護送趙光義回去。
宰相薛居正還有諸位嬪妃趕來了,聽說官家遇刺,又看見拖着刺客的屍體,都嚇得紛紛跪倒請安。而此次出遊負責警戒的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田重進更是嚇得臉都白了,跪倒磕頭請罪。
趙光手一揮,道:“這個刺客跟旁人不一樣,便是你們在一旁,只怕也難以防禦。你們看看吧,此刻是誰!”
田重進上前低頭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龍迥?”
一聽此刻居然是官家身邊的御帶,場中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王繼恩嘀咕道:“他不是摔傷了腿,在家裡醫治嗎?”
“那是他的伎倆!”
薛居正卻是心嘀咕。因爲昨天晚上,石守信纔來找過他,說冷羿暗示說妲姬美人的死因,讓他們找龍迥問。可是,才過了一夜,龍迥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荒野裡。這裡面會不會有更多的貓膩呢?
薛居正擡眼看了看官家趙光義,趙光義卻正斜眼看着開寶皇后,慢慢道:“你們知道他爲什麼要行刺朕嗎?——他爲了爭奪冷羿冷愛卿的心上人成珞婕姑娘,竟然設圈套企圖陷害冷愛卿。被朕識破了,他便企圖謀害朕,被朕射殺!”
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冷羿。薛居正心中的疑點更多:官家殺龍迥,爲什麼要解釋這麼多?難道,他真的想掩飾什麼嗎?
花蕊也看着冷羿。面無表情。
開寶皇后很是吃驚,瞪眼望着冷羿。
趙光義瞧着開寶皇后:“娘娘,朕已經升了冷羿的官職,冊封了他的妻子和父母。對了,朕還作主,已經把你的貼身護衛成珞婕許給了冷羿爲妾,——因爲他已經有了妻子。——朕還給了她冊封。朕沒有事先徵求娘娘的意思。娘娘不會怪罪朕自作主張吧?”
“怎麼會呢?”開寶皇后勉力一笑。
“娘娘同意那就最好不過的了。——咱們繼續打獵,別讓這廝敗了興致。”
接着又打獵,這次,冷羿用揀回來的連環神弩射中了兩支野兔。趙光義興致很高,又連接射中了不少的獵物。
傍晚時分,凱旋而歸,在小山頂上升起了篝火。燒烤野味。
圍着篝火。豎起了一頂頂的帳篷。正北是皇帝的明黃色大帳,裡面是皇帝的軟塌龍椅。趙光義讓花蕊跟自己一起坐在大帳裡。花蕊很大方地答應了,這讓趙光義非常的開心,吩咐上酒,所有的人都必須開懷暢飲。包括所有的嬪妃,也都必須喝。
同時,帶來的宮廷樂師和歌姬舞姬也繞着篝火翩翩起舞,絲竹聲悠揚,歌聲飄蕩在小山上,說不出的歡快。
酒是好東西,加上美女歌舞助興,很快,場中的氣氛就熱烈起來的。幾個宰執開始還很斯文地有用刀子切野味吃,到後面,就用手捧着往嘴裡送,吃的滿嘴油晃晃的了。
趙光義一直在給花蕊獻殷勤,用進金刀削烤好的野味給花蕊吃。還頻頻舉杯敬花蕊。
花蕊也很快就喝得滿臉紅霞了。端着一杯酒,媚眼如絲望着趙光義:“先前官家失蹤,臣妾好着急啊!”
“是嗎?都是朕不好,讓愛妃牽掛了!”趙光義也喝大了,酒壯色膽,連愛妃都叫出來了。好在大帳裡李德妃、開寶皇后見趙光義色迷迷的只是纏着花蕊,早就知趣地躲了出去,到別的嬪妃帳篷裡說話喝酒去了。
本來宰相薛居正和樞密使楚昭輔都在皇帝的大帳裡陪着,見趙光義跟花蕊親密的樣子,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那時候進諫不是,不進諫也不是,索性藉故也去敬酒躲出了大帳,到次相沈倫和樞密副使曹彬帳裡吃酒去了。於是,趙光義和花蕊的軟塌旁邊,就只有王繼恩和冷羿兩個,幫着燒烤。
花蕊端着酒杯,靠近了趙光義,楚楚可憐道:“先前,臣妾可真是怕死了!”
“哦?爲啥?”趙光義藉着酒勁,利用前面的茶几當着大帳外面的視線,大着膽子把手放在了她的腿上,“愛妃擔心什麼呢?”
“官家騎馬飛馳而去,竟然就不見了,我們到處找,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臣妾急得都哭了,武功郡王趙德昭王爺過來安慰臣妾,可是,臣妾聽了他的話,更是害怕,都哭了……”
說着說着,花蕊眼圈都紅了。
趙光義更是心疼,恨不得立即把她摟在懷裡,好生安慰一番,可是大帳對面篝火旁邊,以及其他帳篷裡,都有人,雖然離得遠聽不到,可是眼睛還是看得見的。只好強忍着貓抓一般的難受,柔聲道:“他說了什麼?竟然把朕的花蕊都說哭了?”
花蕊抽噎了一下,低聲道:“趙王爺的話太過分,違背綱常,臣妾不敢轉述!”
“不用怕,朕恕你無罪!”
“多謝官家!”花蕊又抽噎了兩下。道:“趙王爺說……,說如果官家有什麼意外,他會照料臣妾的,讓臣妾不用擔心……”
趙光義眼睛都瞪圓了:“他!他竟然這麼說?”
花蕊擡淚眼道:“是啊,臣妾也覺得這話太過忤逆,嚇得臣妾臉都變了。忙說王爺你可別這麼說,官家只是跟冷人追獵物,怎麼會有什麼意外呢?他就笑了幾聲,說什麼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說不準的……”
趙光義鐵青着臉,望向冷羿,冷羿低聲道:“難道龍迥是趙王爺他……”
趙光義緩緩點頭,低聲道:“他以爲這次朕會有去無回。所以很得意,急於表白,卻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朕還以爲只有開寶搞鬼,卻沒想到還有他,真可謂母子連心,其利斷金!嘿嘿,冷愛卿。你還以爲龍迥是爲了成姑娘,卻不知他們背後還有這樣的陰謀!倒是朕低估了他,金匱盟約沒有現世,朕要是歸天。可不就是他趙德昭承繼皇位嘛!——你和朕都差點被他們的詭計矇騙過去了!”
冷羿點點頭:“微臣還以爲他爲了對成姑娘的感情纔對微臣下手,心中對他的癡情倒還有幾分敬佩,卻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卻在於此。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趙光義盯着冷羿。淡淡道:“雖然他對朕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卻也對他無可奈何。說到底,他也是先帝的兒子。”
“多行不義必自斃!”冷羿低低的聲音道。
趙光義瞧着他,緩緩點頭。
花蕊睜着大眼睛望着他們:“官家,你們在打啞謎嗎?怎麼說的臣妾一句都聽不懂啊?”
趙光義笑了笑,拿起酒杯,道:“剛纔想起了一些事情,隨口說了,來,喝酒!”
兩人幹了。
王繼恩忙上前斟酒。
趙光義道:“在朕失蹤這時刻,除了武功郡王,還有誰說過什麼?”
“別的……?”花蕊皺眉思索,“趙王爺說完這話,就走開了,跟宰相薛居正、楚昭輔兩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趙光義望向王繼恩,王繼恩緩緩點頭,示意當時他們是在一起嘀咕。
“花蕊,你替朕好好回憶一下,他們說了什麼?這對朕很重要!”趙光義陰着臉柔聲道。
“臣妾只顧爲官家擔心了,卻不曾細細聽他們說些什麼。不過,好象有一句什麼‘國不可一君’!因爲這句話太刺耳,所以臣妾抽噎中也聽着有點印象。”
趙光義臉色更加難看:“是誰說的?”
“這個……,臣妾當真沒有聽清,當是只顧想着官家了,心裡默默禱告菩薩,一定要保佑官家,要是官家有什麼磨難,就讓花蕊來承受吧……!”說到後面,她聲音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趙光義大爲感動,拿過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粗大的手掌裡,撫摸着道:“花蕊對朕的心意,朕銘刻在心!”
花蕊眼中噙着淚水,低聲道:“官家,看臣妾盡說這些難過的事情,不說了,咱們喝酒!”
“對對!喝酒!”
“官家好酒量,小杯子沒有風範,何不如上次那樣,用金碗喝酒,一醉方休?”
美人面前,趙光義頓時豪情萬丈,大腿一拍:“好!金碗伺候!”
王繼恩趕緊拿來金碗。滿滿斟上。
趙光義端起來,道:“來來來!愛妃,朕與你飲一杯!”
花蕊端起小杯子,跟趙光義示意,望着他。
趙光義一仰脖,咕咚咕咚,把一大碗酒喝了個底朝天。
花蕊拊掌叫好,給他撕了一塊野豬肉,送到他嘴裡,趙光義又驚又喜,趕緊張嘴咬住,吃得滿嘴是油,不停說好吃。
之後,趙光義和花蕊邊說邊喝,趙光義總是酒到杯乾,過不多久,便已經說話舌頭都大了。
趙光義色迷迷瞧着花蕊,當真是越看越愛,低聲道:“花蕊,要不,你就不要修行了,回內廷住吧?朕再替你修一座浩大的宮殿,如何?”
花蕊搖頭,望了斜對面帳篷裡開寶皇后一眼,黯然低下頭:“臣妾還是在寺廟裡清靜的好……”
趙光義也看了開寶皇后一眼,粗生粗氣道:“她爲難你了?”
花蕊嘆了口氣,道:“以前的傷心事,不提也罷!”
“好好!”趙光義拍着花蕊的手背,“朕知道你以前受了她很多委屈,你被迫帶髮修行,也是拜她所賜吧?放心,現在先帝不在了,是朕的天下,朕說了算,她再不能欺負你!”
花蕊望着他苦笑:“臣妾多謝官家,不過,她身後有兩個親王撐腰,又有宰相薛居正、樞密使楚昭輔這些先帝的老臣輔佐,又是先帝的遺孀,官家又能奈她如何?”
“愛妃放心——!”趙光義打了一個酒嗝,拖長了語調,“朕說了,朕會替你作主,絕不讓你再受一點委屈!君無戲言!”
花蕊甜甜地笑了,點點頭,望着趙光義的臉,柔聲道:“官家看着挺累的樣子,是不是政務太操勞了?”
“是啊!”趙光義擺着手,結結巴巴道:“政務……繁忙,沒……辦法。”說着又打了一個酒嗝。
“官家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一些不緊要的事情,就放手讓臣子們去作,不能事事都要躬親,那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的。”
“那些臣子?嘿嘿,象薛居正、楚昭輔之流,跟趙德昭夥起夥來對付朕,朕如何安心讓他們處理?真要放手給他們,朕就等着退位了!”
花蕊忙道:“官家說的哪裡話,這些人不可信,便找可信之人嘛!”
趙光義斜着一雙醉眼,掃了他們三個一遍:“要說信任之人,朕便只有你們三個!再無旁人!可是,花蕊,你是女流,又是嬪妃,內廷命婦不能參政,自古始然!朕便有心把擔子給你,你也不能挑。”他又望向王繼恩,“內臣不能參政,這也是一樣的。你也只能跟着朕身邊了。”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冷羿的臉上,嘿嘿笑了,指着冷羿道:“他,救過朕的性命,幫過朕很多忙,是朕的得力干將,倒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只是,他太年輕了,他現在已經是五品的馬軍觀察使,在他這個年紀,已經不得了了,再加官,那些大臣可就不答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