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門是玄鐵所鑄,你應該打不開,請回。()”
弄影一個翻身,如一隻黑色的飛蛾,輕飄飄的落在了劉玉瑤的面前,將她的去路攔了結實,目光冷然與她對視。
劉玉瑤亦看着這張臉,這張她自從認識之後就沒見她笑過的臉,你說一個女人,何必將自己搞成這樣,腦袋上還要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她一字一句的回答弄影:“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本來我還想讓你帶太子離開,但你既然說皇上病重,我就更不能讓他離開了
。”
弄影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的言行將會影響到國之根基!”
“你別把我想的那麼重要,其實我自己知道,我一點也不重要。”劉玉瑤悠哉悠哉的說道:“我雖然進宮的時間不長,但這段時間我已經把那個地方看透了,那地方就是一個龍潭虎穴,吃人不吐骨頭。你說皇上病重,太子一旦回去,還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對他下手呢,正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是不會讓他去尋死的。”
弄影悄無聲息的攥緊了拳頭,對着劉玉瑤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子殿下生來就是爲了那個皇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君臨天下!你沒有權利爲他做這個決定!”
“我想我能做這個決定,誰讓我有地牢的鑰匙呢。”她說着就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那串鑰匙,笑的非常得意。
弄影出手迅速要去搶她的鑰匙,卻被她閃身躲過,隨即將鑰匙塞入懷中,對着她攤手說道:“就算你把地牢打開只要我不走,他也不會跟你走的。”
“所以我這次來,還帶了繩子!”
“你如果把我綁走了,我寧願死在皇宮,也不願再被囚禁束縛!”
她這話說的狠,連弄影都怒不可遏,一時間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見弄影吃癟,劉玉瑤又在她肩上拍了拍說道:“太子也不想回去,你何必忙裡忙外的忙這麼多呢?不回去正好,皇上病重,若是無恙也就罷了,若是有恙等大局穩定之後,我再放他離開。”
“婦人之見!”男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弄影和劉玉瑤一同回頭看去,只見太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牢裡出來了。
在看到太子身邊站着的夏忠之後,也就不奇怪他沒鑰匙怎麼出來的了。
弄影雙手抱拳,單膝行禮道:“太子殿下。”
李徹擡手,示意她免禮。
後者起身,看了劉玉瑤一眼,繼而走到夏忠身邊站住。
夏忠對太子低聲說道:“殿下,趕緊回宮。”
李徹卻站在當場無動於衷,只是負手看着劉玉瑤,似乎想看透這個女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後者皺緊眉頭,往前走了一步說道:“我不准你走!”
男人眉心旋即蹙緊:“是誰當我是個燙手山芋,巴不得讓我離開?”
“但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沒有我的命令你不準走!”
“你的命令?”男人左右看了一圈這玄風寨,只見這個地方規模確實不小,但夜色已深,月上中天,月光灑落在地,靜寂如霜,甚至連狗叫的聲音都聽不到。
“你以爲你憑個人的力量能攔得住我?”
劉玉瑤道:“原來你說我在哪,你就在哪,竟然是隨口說說,胡說八道的!”
李徹也上前走了兩步,眸光冷銳看向她道:“我要這江山,我也要你
!”
言罷迅疾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好似鐵鉗一般,讓她覺得整個胳膊都痛到麻木。
“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跟我離開!”
“李徹!”她怒聲叫出他的名字,與他對視,眼底的怨怒並不比他輕鬆多少。
她盯着這個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保你性命無憂,這是我對你最後的感情,你以爲你是什麼人!值得讓我用一生的自由作爲代價,陪你在那種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你給我再說一遍!”她的話徹底激怒了他,他抓住她的胳膊,逐漸加重了力道。
劉玉瑤要將男人的胳膊甩開,但卻發現自己有點力不從心,索性妥協說道:“好!你走,我不攔着你!你要是死了,我以後也不用過的戰戰兢兢東躲西藏的了!”
“放心,我不會如你所願,要死,你也得陪着我一塊!跟我回宮!”說着將她用力一扯,雖然懷孕身體笨重,但她到底是女人,在男人面前難免顯得單薄。
“殿下……”夏忠見他出手太重,忍不住提醒道:“娘娘還懷着身子呢……”
“呵,我可想活命,我可不想去送死,你也乖乖的留在這裡多好。”她又一次做起了說客。
太子不禁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多年苦心經營就是爲了那個位置,你甚至都不如弄影理解我!”
“那你就帶弄影回去好了,太子妃的位置讓給她做。”
也不知說的是氣話還是真心話,太子聽聞只覺得惡氣上涌,但卻無從發泄,雖然加大了握她胳膊的力道,但卻又擔心傷到了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沒有弄影還有賢妃,還有後宮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妃子。”她輕鬆的說着犯上的話,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手道:“只要我沒死,就對你依然有用,你可以假裝我是劉家的女兒,繼續和劉家合作。”
“你!”男人瞪大眼睛,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竟然是這麼以爲的?!”
“對啊,你喜歡的又不是我,只是我身後的劉家,正如我喜歡的不是你,討好你,也不過是爲了活命而已。”
夏忠站在旁邊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因爲他感受到太子妃話音落地之後,太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冽寒氣。他猶豫在了一下,在考慮要不要去勸勸兩個人,剛往前邁了一步,弄影就伸手將他阻止,只好又止步不前。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難道你喜歡我?”劉玉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擡起一隻手在肚子上摸了摸:“既然你喜歡我,爲什麼還要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因爲她們和我一樣,只是可以被你利用而已。既然你喜歡我,又爲什麼對我下藥?你可知那虎狼之藥幾乎能殺了我腹中孩兒,也能要了我的命。”
太子恍如遭受雷擊,怔怔然將她的手鬆開,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怎麼知道?”
“你真當我是傻瓜?”劉玉瑤繼續說的平靜從容:“今天在這裡,我把該說的都說了,你要走我不攔着,但我不會跟你離開
。”
“不行!”他堅持自己的立場,有些着急的辯解:“你跟我回去,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說着欲要再上前一步,卻冷不丁的撞在一把鋒利的匕首上,剎那間的心痛讓他不可置信的擡眸看向面前之人。
只見劉玉瑤手上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刃口朝向他,此時已經沒入他體內兩寸有餘,她卻沒有絲毫要抽出來的意思。
只是讓李徹心痛的並非是她手上那把匕首,而是她那清冷的眉眼。
這個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冷漠,就算殺一隻貓貓狗狗也不該如此果斷無情。但是對他,就是如此,毫不猶豫,出手迅速,就好像他不是和她同牀共枕的夫妻,而是豺狼虎豹一般。
夏忠有點着急起來,作爲習武之人雖然知道他的傷不是致命的,但如果再深入一寸,或者是流血過多,那都有可能不能挽回。
夏忠咕嘟嚥了一口唾沫,焦急的看向弄影。
後者卻低聲對他說道:“還愣着幹嘛,還不去救人!”
夏忠立馬衝上前去,將太子從那匕首之下救了下來。
李徹依舊從震驚之中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胸前衣衫被血水染紅,這才脣瓣開闔,半晌囁嚅出聲道;“你,你真的不想回宮?”
“我不想做你的妻子,不想回宮。”她刻意強調了之後,又補上一句道:“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再言不由衷表裡不一了,從今晚後,我們兩個就恩斷義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男人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笑,那笑容之中滿是苦澀之味。
他背轉過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影,竟然顯得如此佝僂頹敗。
夏忠看劉玉瑤一眼,嘆了口氣,趕緊追上太子的步伐。
弄影卻冷冷的看了劉玉瑤一眼道:“恭喜你得獲自由。”言罷她也追了上去。
三人一起消失在了玄風寨的門口,在夜色下消失,直到那火把也照不到的地方,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
劉玉瑤手上的匕首掉在地上,她低頭看了一眼匕首上染着的猩紅血跡,一時間茫然四顧,原地轉了兩圈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只得走到一旁的石磨盤前坐在上面。
月上中天,清冷如水,灑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遍體生寒,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她抱緊了雙臂。
“丫頭。”老者的聲音響起,大鬍子從房屋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劉玉瑤哆嗦着雙脣說道:“這麼冷,你怎麼沒睡覺啊。”
大鬍子道:“我聽見動靜出來看看。”
“哦……”她笑了起來:“有人來劫獄來着,我奮力阻止,結果還是沒能攔下來,不過他們也吃虧了,被我弄傷了。”她說着就指了指地上的匕首給大鬍子看:“對了,怎麼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