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看到有人陷害王妃的丫頭?”
“不敢欺瞞娘娘,正是奴婢。”尋芳所答也是字字清晰,雖是跪在皇后面前卻無絲毫怯懦之感。
相對於她的從容不迫,跪在旁邊的側妃方茉反倒顯得有些激動起來,指着尋芳怒道:“你休要血口噴人!靜兒這丫頭昨天晚上一直在給我守夜!如何就跑到小廚房去下藥害人?”
尋芳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當時並未想到靜兒是在下毒害人,還以爲是靜兒餓了,去廚房找東西吃。”
“胡說!”方茉指着她道:“當着皇后娘娘的面撒謊!你可知是何罪?!”
尋芳似乎是被她震懾,伏在地上不敢言語。
劉玉瑤適時的走到方茉的面前,將尋芳擋在身後道:“你說靜兒昨晚在給你守夜,有誰看到了?有什麼證據?”
方茉頓時被她問了一個啞口無言,而正站在一旁一頭霧水的畫扇也瞬間一個激靈,明白劉玉瑤爲何要信口開河,編造什麼靜兒昨晚下毒的理由。
今日靜兒去攔住尋芳二人看燕窩的時候,無人可以作證,但側妃身邊包括鳳藻宮中的人都可以作證,說靜兒和側妃一起往鳳藻宮去拜見皇后娘娘了,縱然尋芳指認靜兒也無人可以作證,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但若說靜兒是在昨晚鬼鬼祟祟去了廚房……
這一招偷天換日雖然也是胡編亂造,但倒是達到了指認靜兒的目的,無人可以作證,看她該如何狡辯。
“要何證據?我就是證據!”方茉急道:“太子妃姐姐,當着皇后娘娘的面,您可以不要誣陷好人啊!”
劉玉瑤冷哼一聲道:“正因爲是當着皇后娘娘的面,我纔敢有什麼說什麼,皇后既是長輩,又是一國之母,總能給我們做主的吧!”
“你!”方茉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傳:“洛清王爺到了!七皇子殿下到了!”
皇后翹首向外看去,只見由內監引路,洛清王李衡大步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着的卻是七皇子李律。
“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趕緊說道:“免禮,衡兒,你來啦……玉環她……”
洛清王李衡似乎才從官署前來,還穿着官服尚未換下,寬袖玉帶翅冠明珠,這一身嚴肅的打扮依舊襯托的他宛如皎皎明月一般溫潤雅緻。
“兒臣都聽說了。”
“五嫂還好嗎?太醫怎麼說?”七皇子急急出口相問,到底是毛頭小子,與五皇子一動一靜,簡直是天壤之別。
劉玉瑤道:“太醫說玉環沒事,只是……”
她又看向五皇子李衡,走到他面前,忽然突兀的跪下。
“娘娘!”衆人嚇了一跳要去攙扶她,卻被她擡手阻止。
“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玉環,現在害的你們的孩子也沒了,江湖道義,殺人抵命,我不殺那人,那人卻因我而死。我知道你很生氣,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衆人紛紛心有餘悸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她真相:一個藩王是沒有權利處置太子妃的啊……
但她這番義正言辭的說法倒是着實讓衆人意外,也讓李衡心下大震。
這劉玉瑤素來敢愛敢恨,在宮中行事作風常與旁人不同,但卻秉性良善,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她說的這番言論也不是什麼場面話,其中懺悔真是恨不得抵命一樣。
就在他怔愣在當場的時候,李律已經一個箭步的上前道:“這怎麼能怪太子妃嫂嫂呢,要怪也怪那下毒之人!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還沒找出來……”劉玉瑤低頭,略有些慚愧。
李衡輕輕嘆了口氣,衝她伸出手去:“太子妃娘娘不必行此大禮,本王也並非要怪罪於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那骨節分明的一張大手攙起劉玉瑤道:“方纔聽到噩耗,本王甚至還在慶幸,好在未曾傷及太子妃娘娘,又豈會怪罪?”
“咳咳!”皇后重重咳了一聲,眸中厲光狠狠的瞪向了這個兒子。
李律也覺得氣氛有些微妙,趕緊叫道:“是啊!是啊!”他一個箭步竄到二人中間,對着劉玉瑤叫道:“太子妃嫂嫂你就別難過了!相信五嫂也不希望你這樣!更何況!你也懷着身孕呢!”
他最後那句話還特意加重了聲音來強調,好似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一樣。
李衡苦笑一聲點頭道:“我去看看玉環。”
“王爺這邊請。”劉夫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他引進內室。
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也道:“本宮也去瞧瞧。”
這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小
小一個內室也裝不下多少人,劉玉瑤便和七皇子李律一起留在了外面。
李律也注意到方茉跪在地上,便問道:“莫不是下毒之人和側妃有干係?”
方茉趕緊說道:“和我沒關係!太子妃信口雌黃!”
劉玉瑤也不氣惱,平心靜氣的將事情的過往說給李律聽了,後者聽了連連點頭,也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只怕這碗毒藥真正要害的人是劉玉瑤吧……
沒多長時間,皇后和五皇子李衡就從內室出來了,二人臉色都非常難看,李衡神情更是悲慼,似乎還帶着些許痛心疾首。
劉玉瑤見他們出來了,就道:“既然五皇子殿下也來了,那麼就查明真相,給玉環一個交代吧!”
皇后鳳眸一斂,看向地上的方茉,指着她怒道:“你自己說!此事和你是否有關係?!”
“臣妾冤枉啊母后!”方茉嚇的直襬手:“靜兒昨晚真的陪在臣妾身邊,寸步不離,怎麼會去下毒?!”
皇后坐下一拍桌案道:“靜兒在哪?”
守在門口的四皇子李徇便叫了等候在門外的靜兒入內,這丫頭雖然不是側妃方茉的貼身宮女,但也是她陪嫁之一,一進來就先跪在地上向皇后和太子妃請安。
只聽皇后怒斥她道:“你昨晚可有鬼鬼祟祟去過小廚房!?”
靜兒大駭:“不曾!奴婢不曾去過啊娘娘!”
“那爲何這丫頭說親眼見你往小廚房去了?”
“尋芳?”靜兒看向身邊跪着的尋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尋芳,你,你爲什麼在皇后娘娘面前誣陷我?我昨晚何曾去過小廚房?”
尋芳扭頭看向靜兒道:“我親眼所見……見你打開放燕窩的櫃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做什麼……今兒就聽聞王妃娘娘的噩耗……”
“我沒有!我沒有啊!”靜兒嚇的膝行向前,咚咚磕頭道:“奴婢真的沒有去過小廚房!奴婢昨晚一直在側妃娘娘身邊!皇后娘娘爲奴婢做主!”
李律本就不喜側妃,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平白無故的,別人爲何要冤枉你!怎麼就不冤枉別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急急扭頭看向尋芳道:“尋芳!你和我平日裡情同姐妹,我自入宮以來,都是你和玲兒照顧我的,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爲何要去下毒害人?”
尋芳扭頭看向靜兒道:“你還好意思說?你既當我和玲兒是你的好姐妹,爲何要栽贓我們?這毒明明是你昨晚下的!”
“我沒有!我昨晚沒有去下毒!你胡說!胡說!”靜兒大喊大叫起來,被人冤枉的委屈簡直無從訴說。
尋芳也神色難過的落下眼淚:“我沒有胡說,只是說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也沒說是你下毒,只是說你昨晚去過小廚房而已……你要是做了什麼就向皇后娘娘坦白,省的遭皮肉之苦!”
“我昨晚根本沒去過小廚房!你讓我如何坦白!”
“我知道了。”劉玉瑤慢慢走到靜兒面前,在她身邊蹲下,與她四目相對,勾起脣角:“你果然當她們是你的好姐妹!看到兩個好姐妹端着燕窩往地獄走!你還特意去見她們最後一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最後一面!我也不知道王妃會中毒啊!”
“靜兒!”側妃方茉忽然大聲叫道:“你胡說什麼!”
嗡的一聲,靜兒腦袋一熱,就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她只看到側妃對自己怒目而視,看到太子妃劉玉瑤冷哼一聲從自己面前站了起來,指着自己說了什麼。
她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說錯話了……
“咦?”劉玉瑤轉而又對方茉笑道:“方茉妹妹啊!剛纔是誰爲了讓靜兒洗脫嫌疑,然後說靜兒一大早就和你去皇后娘娘的鳳藻宮呢?可她剛纔明明已經承認自己去見過尋芳和玲兒啊,難道是我聽錯了?”
“太子妃嫂嫂,你當我們的耳朵是擺設,也聽錯了不成?”李律一旁冷聲說道:“這個賤婢嘴裡沒一句真話!我看毒就是她下的!”
“許是靜兒在其他時間見過尋芳呢!”方茉仍然不死心的爲自己的婢女洗脫嫌疑。
劉玉瑤聳肩說道:“其他時間?那是昨天晚上?”
“也許……”方茉正要說下去,卻聽皇后一聲呵斥:“夠了!”
衆人齊齊向皇后看去,只見她坐在首位之上,目光冷凝的看着他們幾個,一邊怒不可遏道:“本宮是來看你們互相指摘的?同爲太子之妃竟然還彼此勾心鬥角!把這東宮弄的烏煙瘴氣!像什麼!”
劉玉瑤一聽就不高興了,大聲說道:“我不勾心!也不鬥角!我只想讓害死玉環孩兒的人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