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出嫁的時候,還是你給我披上的蓋頭,如今這麼快,就輪到你了。”
瀟風橫她一眼,開口說的卻是:“也不知道那個呆子怎麼突然有這麼大的勇氣。”然而臉上卻是幸福的笑容。
越清河也衷心地爲她感到高興,心想,你幸福了,我纔不會愧疚。
然而,這一整個上午她都沒有辦法脫身,眼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卻只能空着急。她還沒有通知白陵,私奔這件大事,也不確定白陵對她的感情,是否足以讓他和她走。
“清河?清河?”
太子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啊?”她反應過來,看向飯桌上的太子。
“你的菜掉了。”太子提醒。
她下意識一看,才發現筷子正保持着剛夾回碗裡的狀態,然而菜卻掉了到羅裙上。宮女們忙去爲她擦拭。
“最近怎麼總是魂不守舍?”太子寵溺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因爲瀟風要離開東宮了,所以不太習慣?”
“啊?”
越清河又是一呆,是啊,瀟風嫁給龍青之後,就不能再守護在她左右了,沒想到,居然就這麼分離了。
“是啊,瀟風和我的感情一直很好呢。”越清河躲開夜琓的目光,低頭看向被油漬暈開的一小塊衣服。
夜琓給她帶了許多的禮物,從吃到穿,從用的到玩的。無奇不有。然而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想着有東西吃,有好玩的地方,就能甘願做出交換的小女生了。
想起當初和真正的越清河公主的協議,她就很唾棄自己這樣愛慕虛榮的行爲。
世上充滿了太多的誘-惑,金錢,名利,享受,皮相……
如果讓她現在來選擇的話,一切都如浮雲,散在那一曲迴響着的關山月裡。
越清河沉思之時,夜琓也在心裡深思。
他已經不是以前以最大的善意揣測她的心理的人了,眼前人心事重重,滿腹愁緒,他看在眼裡,在心裡涌起了無限的憤怒,卻又止於心裡。
已經很明顯地能看出來,她並不在意他。他一定是自作多情,纔會把之前的種種行徑認爲是她愛慕着他。
這真是一件很玩笑的事情,他因爲她愛他,然後因爲她愛他而注意到她,喜歡上她,愛上她,卻在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場幻覺。一場醉酒後深沉濃郁的幻覺。
然而他清醒過來之後,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他雖承認他愛,但他也不會如世俗常人那樣愛得不可理喻,愛得沒有自尊。
心裡隱隱地已經有了猜測,然而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終於找到機會了,越清河換了衣服,快速地離開東宮,往月華水榭去。
今天天色灰濛濛陰沉沉的,像是有一場雨要來臨。也像是此刻越清河壓抑的心情。
跑到月華水榭,卻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怎麼辦,怎麼辦,自己這麼多天沒有過來,他是不是以爲自己變心了,還是……
蒼天不負可憐人,就在越清河絕望的時候,一襲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阿傾。”
越清河喘的粗氣還沒有平復下去,一臉
的悽惶,“小白,快帶我走!”
“什麼?”白陵顯然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小白,帶我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
“不,是帶我離開……”越清河越說越急,“徹底地離開這個地方!”
白陵這下終於聽懂了,面色中也帶了一抹凝重,“你想離開?皇宮?”
“對!我再也受不了了,小白,帶我走,我們一起走,好嗎?”
越清河將所有的希望凝聚在這句話裡,狠狠心,又說:“我在這兒無父無母,這輩子就認定你了,我們離開皇宮,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過閒雲野鶴的生活,好不好?”
白陵定定地看了她十秒,“你,是認真的?”
越清河拼命點頭。
“怎麼突然就生出這樣的想法了?”白陵疑惑。
“不,不是突然,是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對不起,一直沒有跟你說。”
“是有人欺負你了?”白陵猜測。
越清河見天色越加昏暗,恐怕是要下雨了,自己得快些回去,只得快刀斬亂麻道:“是!有人欺負我,我受不了了,所以,小白,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盯着她看了許久,白陵最後吐出一句話,“好,我帶你走。”
那瞬間,黑雲密佈的天空突然撕拉出一塊口子,放出光來。
閃電劈開了天空,雷鳴陣陣,然而雨卻沒有落下。
越清河代替這雨,哭得像是個淚人,她心裡的石頭着了地,所有的一切煎熬都在這一句話裡,得到了歸息。
她撲上去,重重地在他脣上印下兇惡的一個吻:“黃昏,康定門,要是你不來,我化爲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然後哭得洶涌澎湃。
白陵無奈地笑了,“知道了,我一定會去的。”
好,我帶你走……
越清河像瘋了一樣,翻箱倒櫃,需要什麼?要帶什麼?穿的用的還是吃的喝的?不對,是錢,應該帶上錢,也不對,錢是定值的,應該帶上值錢的首飾,哪樣更值錢?
越清河一邊翻箱子一邊不停地哆嗦。手也哆嗦,拿不住東西,比手抖得更厲害的,是心。
不停地顫抖,叫囂着,離開!快離開!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現在所有的人都守在前廳,參加龍青與瀟風的喜宴,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這是絕佳的機會!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越清河心裡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詩。
她就要和心愛的人雙宿雙飛了!
一股腦地將平時瀟風常讓她戴的朱釵全掃進包袱裡,來不及了,快走!
她帶上包袱,就要奪門離開,然而,門口卻站着穿着喜服,面無表情的瀟風。
“你要去哪?尊貴的太子妃。”
“你怎麼會在這!”越清河失神叫道。
“我當然要在這,不然,怎麼對得起你處心積慮讓龍青娶我好尋這樣一個空時機呢?”瀟風兩片嘴脣開闔着,腳踏進房間,門在她身後關上。
越清河絕望地看着瀟風:
“不!別關!”
“你要去哪呢?太子妃。”瀟風繼續剛纔的問題。
“我要去……我沒去哪。”
“那,這又是什麼?”瀟風扯過她手裡的包袱,嘩啦一聲,寶蘊光含的珠釵滾落一地。
越清河臉色剎那間臉色蒼白。
“你不說,讓我代替你說了吧,你要去見你的情郎,你要和他私奔,你要離開這座皇宮,是不是。”瀟風冷靜地從嘴裡說出這樣的話,看着越清河的臉色一寸寸白下去。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越清河喃喃。
“……”瀟風長長地嘆了口氣,“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我跟了你這麼久,怎麼會沒有察覺到你的反常。我一直以爲,你只是小孩心性,過了新鮮勁就沒事了,沒想到,你居然失去了理智,我不揭穿你,不代表不知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趁太子不知道。結束這一切吧!”
結束這一切吧……
結束這一切吧?
越清河恍惚地在心裡重複這句話,突然像是某個關節撬動了一樣,猛得發難:“結束這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讓我離開!讓我跟他走!”越清河雙眼猩紅。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瀟風語氣冷得像冰。
“你讓我去!你讓我去!白陵還在等着我!他說要帶我走的!”
越清河瘋了一樣推着瀟風,瀟風一身喜服面無表情,緊緊桎梏住她的身子。
“你不能去!你看看清楚,你在做什麼!你是太子妃,是越國的公主,是兩國和平的象徵,你要去做和別人私奔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嗎!”
越清河聞言猛地擡頭,死死地盯住她,“我不是!你明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公主還在越國王宮裡,我只是一個冒牌貨!現在我要去和我愛的人離開這個鬼地方追逐我的幸福,你憑什麼攔着我!你憑什麼……”
“啪!”
一記耳光打斷她所有的話,瀟風的話比那記耳光還要響:“你果真是失心瘋了!你這樣做,置我們於何地!你口口聲聲說你自己的幸福,那我們呢?你和他走了,要我們爲你那可笑的愛情陪葬嗎?你擡頭看看,尊貴的太子妃!這一年多來,我們做奴婢的盡心盡力服侍你,討好你,唯恐你不開心了,你如今這樣做,拿我們當什麼!”
瀟風以爲她這樣說,是個人總會有所動容,誰知越清河捂着被打的那邊臉,用一種渴求的眼神看着她,拉着她的袖子,討好地說“對,我這樣做真的辜負你們對我的照顧,但是,你打我也打了,氣也消了,能不能看在今日我爲你安排的好姻緣上,放我走,我保證,你一定會和龍青平安無事的,我一定不會說是你放我離開的,好不好,瀟風……”
瀟風越聽臉色越難堪,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原來你利用我的婚事,作爲逃離的……”瀟風再也說不下去,面前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更覺得可惡之至,不再猶豫,知道勸說已經不起任何作用,面前的女人鬼迷心竅要離開,誰也阻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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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