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被追得煩了,一屁股坐到看書的夜璵身邊,“我說了,今天是三皇子的生日,陪他吃一頓飯怎麼了,冬筍可以晚上再吃啊,你說對吧小十。”說着拍拍夜璵的肩膀。
然而夜璵沒有如之前一貫那樣淡淡看她一眼又繼續看書,而是理也不理她。
“小十你怎麼不理我呀!”越清河怪道,要去捏他的臉,又被閃開了。
瀟風看了,幸災樂禍,“你忘了吧,你早上吃完飯後還讓十殿下中午別回去了,和你一起吃冬筍來着,你自己中午出去吃壽宴,留十殿下一個人在這,什麼都沒吃呢。”
越清河這纔想起早上時候說過的話,忙悔不迭地道歉:“小十,真對不起,嫂嫂給忘記這件事了!”夜璵聽到這句話猛地擡頭看她一眼:“誰是我嫂嫂?”冷冰冰地,像是冰窟裡的極寒冰塊一樣。
越清河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忙賠禮:“快別生氣了,你還沒吃飯,我再陪你吃,好不好?”
夜璵卻是保持冷冷看着她的樣子,不動彈分毫,照舊是那句冷冰冰的問話“誰,是我嫂嫂?”
越清河還以爲夜璵是當成了她拿嫂嫂這個頭銜壓他,所以他不高興,於是忙諂媚道:“我不是你嫂嫂,好不好?”
這話說得很沒有道理,然而夜璵聽了,卻歪着頭認真看她一會,竟大模大樣地點頭:“好。”然後收了書,起身。
看這架勢是要去吃飯。越清河哭笑不得,忙讓疊翠去準備膳食,又陪着夜璵吃一頓。
吃飯的時候,瀟風還是不停的唸叨着:“你下次可千萬不要再出去吃飯了,萬一有個好歹,我們可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這宮裡不會有人在飯裡投毒要害我的,你放心吧,你主子我人緣好得很呢……”越清河滿不在乎,一邊捧着已經吃飽的肚子,一邊費勁地吃下固執的夜璵夾過來的菜。
瀟風憂心忡忡地看着她,“要是真的有,那可怎麼辦?”
越清河完全沒有將這話放在心上,她憂心的是,吃這麼多,會不會長成胖子呢?好像幾天之後,又是夜礿的十六歲生日,十六歲是古代女子成年的大日子,那天勢必會舉行宴會,這樣一來,了不得又要海吃胡喝一場了。
“害我吃這麼多,要是長胖了就沒人要了。”越清河開玩笑地用筷子頭戳戳專心吃飯的夜璵。
夜璵頭也不擡,“沒人要我要。”
惹得越清河和滿屋子的宮女們哈哈大笑。
越清河一邊笑一邊說,“這話說得真有趣,那,等你日後娶了王妃,我一定要對她學舌,說她搶了我的位置,哈哈哈哈……”
夜璵皺着眉頭,煞有其事地說:“那她搶了你的位置,你會不會把我從她手裡奪回來呢?”
越清河這下笑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年紀小小,童言無忌,卻真是天真可愛,她也裝得鄭重其事的樣子拍拍他的肩,“會啊,到時候,我一定在你們的婚禮上,搶了新郎,再藏到我
的屋子裡,再不許你見其他人,哈哈哈……”
歡聲笑語裡,夜璵像是想到了什麼,點點頭,繼續吃飯。
玩笑開完後,越清河又吃了幾口,實在覺得吃不下了,朝夜璵看一眼,對方精緻的五官皺一皺,輕輕哼了一聲,當是放過她了。於是越清河馬上拿一杯茶慢慢喝,緩解積食之累,喝着喝着,想起了什麼,將茶杯一放:
“哎呀,差點忘記了。”
今天是夜玕的生日,自己連壽宴都吃過了,怎麼能不送禮物呢?於是當即起身,去內室箱籠裡仔細搜翻一頓,找出一樣東西,細細地看了,很是滿意,“就是你啦!”越清河將它放在禮品盒中,招來橫燭,“你快把這個送到三殿下宮裡去。”
看着橫燭應了出門,越清河這才拍拍手準備繼續陪小十吃飯,一扭頭,飯桌上已經沒人了,空餘一碗沒吃完的飯,顯然是故意剩下的,素硯善解人意地指指書房,越清河看向書房,夜璵已經又回到之前的位置,捧着一本書,一動不動的。
越清河鬆一口氣,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又把這位小爺忽略了,幸好他沒直接回宮去。
這廂常引宮中,寂靜空曠的殿內,遣散了衆人的夜玕,正獨自倚着窗子發呆時聽到一小聲宮女的叫喚:
“參見三殿下。“
回頭,只見一個腰間別着豆綠宮絛的宮女捧着一個盒子小步走過來,立在三步之外,低着頭。
夜玕看到她腰間的宮絛,認出那是越清河身邊宮女的典型標誌。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之日,太子妃殿下特意讓奴婢過來送給殿下的生辰禮物。”宮女恭恭敬敬地說。
夜玕認出這是自小跟在太子身邊的宮女,但自從越清河來了之後就送給越清河作貼身宮女了,爲人很謹慎小心的一個。夜玕在心裡冷笑,連身邊的宮女都要親自安排,他的太子兄弟還真是對太子妃十分愛護啊。
等來人說完,夜玕眯眼看了一會那手上的盒子,才接過:“替我謝謝你家主子。”
“是,奴婢告退。”
看着來人走了,夜玕嘴角逸出一絲諷刺的笑:不曾想過,十八年來,頭一次有人送禮物,卻不是自己的宗親,而是一個無知無畏的外人。
手裡隨意地掀開盒子,看定時,夜玕卻微微地錯愕住:盒中是一枚竹節形狀,碧綠色的瑭玉勾帶。
一瞬間思緒拉到了某日,那人曾看着自己仰臉笑,“我越看你,越覺得有句詩是特意爲你而寫的。”
不等他問是哪一句詩,她就學着夫子踱着步子,拍着手裡的摺扇搖頭晃腦地道: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正咀嚼這短句詩中的涵義,她又說:“我覺得,竹子的氣質很配你。我日後若送你禮物,一定要送竹子的。”他敷衍地笑笑,未放在心上,沒想到今日她竟真的送了一個竹節玉勾帶給自己。
手心裡的瑭玉勾帶冰涼溫潤
,一時間,竟捨不得放下了。
夜玕眼神幽暗,望着手裡的禮物,不知該作何感想。
送禮物給別人,對於越清河而言,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尤其是在現代,脾氣暴躁的越母每逢母親節生日那天,只要越清河送禮物,她心情必大好,那就是越清河一年中難得的好日子。但是由於送禮物會耗費爲數不多的零花錢總讓越清河覺得痛並着快樂。
而如今到了這,當了無憂無慮的太子妃,送禮物再也不用肉痛了,越清河覺得自己頓時財大氣粗了起來。送了夜玕玉勾帶後,這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又蒐羅着幾樣玉製的小玩意送給了每日必佔據越清河書房的夜玕,從對方的態度來看,這是件很討喜的事情。
然而,越清河開始想着,沒過幾天就是夜礿的生日,夜礿十六歲,是及笄成年的大日子。卻發愁不知道要送她什麼禮物。
她既不像二皇子那樣喜歡丹青繪畫能送硯臺,又不像三皇子那樣清心寡慾,可以送玉去配他,也不像四皇子那樣,喜歡刀劍兵法。女兒家家的,應該是喜歡胭脂粉黛珠寶玉釵的,但是她對這些並無很高的造詣,不知道該怎麼挑選。也覺得這些東西她不缺。
既然要送禮物,必定要送個別緻的,讓收禮物的人長長久久地記着。這是越清河一貫的送禮準則。
倒頭躺在她的酸枝美人塌上,望着書房裡的楠木書櫃,送書?未免太寒磣了。又望着臥房裡的楠木多寶格,送衣服?且先不說那位身份高貴的公主缺不缺,只說自己那些衣服她能不能看上眼還是個大問題。一一掃過房間裡的太師椅,圈凳繡墩,洋漆小几,墨漆竹簾……最後將目光定格在窗子上的綠紗上,她霍然一起身,有了!
她記得,之前從越國帶過來一匹少見的輕水雲錦鍛,鍛上圖案是白底折枝桃花,顏色燦爛,手感細膩,不同於一貫的百蝶穿花圖案,這緞子很是獨特。不如將這緞子裁成外衣,作爲那日她及笄禮三加後的禮服?
越清河忙叫來善女紅的素硯,問她時間還來不來得及趕做一件長衣。得到確切回答後,越清河開了箱子,將那匹緞找出來,交給素硯,讓宮裡擅長此類的宮女們都過來裁剪製作。料子是好的,也除去了那些刺繡工序,很快禮服便裁好了。越清河在夜礿生日的前一天送到了太平宮。
次日,在夜礿的太平宮中,鄭重的皇家公主及笄禮舉行。三加儀式隆重非凡,晉王與王后坐於上座,是爲雙親,而正賓是整個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太后。爲儀式托盤的有司是皇城女眷中地位不可忽視的鎮國公公侯夫人,協同的贊者本該是年紀相仿地位也同樣高的太子妃,也就是越清河,但是越清河哪裡做過這個,在那麼多人面前爲她的傲嬌小姑子插簪子,萬一一個手抖,用力過猛,插到她頭皮了,那可不得了,於是越清河極力推脫,最後贊者落在和夜礿一向交好的永安郡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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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