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的安民問題,進行了很久,籌備軍需,又進行了很久,張由鬆要的是,在蘇州這樣的名城裡,做一個恢復的榜樣。天下之美數蘇杭,所以,張由鬆最爲關心這一帶的社會發展。
“皇上,您要這些市井小人的情況有何意思?”海大富都不太忍耐得住,在蘇州知府的原來官邸,作了張由鬆的臨時行在,張由鬆一面派遣人手,頻繁出發招引人才,一面也對蘇州的工商行業進行了嚴密的調查。對於所有城內的機房更是重視,搞得很多人都糊塗。
“是啊,皇上,區區賤業,自有市井之人從事,皇上何必過於關心?”就是陳子龍這樣的人,也對皇帝重視工商頗有微詞。
“賤業?工商居然是賤業?”張由鬆悚然一驚。
“皇上,這?”陳子龍等人更傻了呢。
張由鬆略一沉思,笑了:“其實,諸多行業,無所謂貴賤,缺一不可呢。西漢的司馬先生所撰《史記》中,對此有深刻描述,甚爲恰當,諸位有了空閒,可以看看去。朕覺的,無論工業商業。都是百姓生活資本,切不可草率對待。”
“皇上聖明!”陳子龍頓時覺得,這皇帝的見識比自己大多了,那種隱藏在內心世界裡的知識分子的狂傲,減少了很多。
張由鬆詢問了情況以後,做了詳細地部署,要求各部官兵,要嚴加保護工商業。
張由鬆的軍隊,只有五千,激戰以後,損失一些,因爲要在蘇州守備,繼續南進,覺得兵力嚴重匱乏,所以,要在蘇州一帶,招兵買馬,籌辦火藥等物,又聽說魯王和馬士英等人,在嘉興一帶已經設立了重兵把守的防線,決定緩攻戰略,先做好準備。
中午時分,張由鬆換了衣服,帶着陳子龍,海大富,另有十六名大內高手,全部扮作普通的百姓,出蘇州的府衙而來。他要好好地瞻仰下蘇州城的風貌,也滿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蘇州城古樸清秀,城牆高大堅固,青色的巨磚和長條石,堆積起來,用石灰勾縫,甚是壯觀,從城南到城北,有十數裡遠,中間街道儼然,乾淨整潔,各種人家雜貨店鋪,都已經恢復,人們熙熙攘攘,甚是熱鬧。
“黃大哥,您要哪裡去?”陳子龍已經嫺熟了這個臨時稱呼。
“你說,哪裡最是絕妙佳處啊?”張由鬆漫不經心地問。
“黃大哥,這?”陳子龍望了望跟在身邊的寇白門,一時無法回答。
“哼,陳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要往七裡山塘街呀?”寇白門已經從了張由鬆,出雙入對的,別人都已經知道,她這次,爭搶着要來,還換了男裝,依然那種風流俊俏的書生模樣。見陳子龍吱吱唔唔,馬上猜測出了他的意思。
“山塘街?什麼地方呀?”張由鬆對蘇州不熟悉。反正見寇白門的神情,不是多高興。
“這?”陳子龍嘿嘿一笑,不敢看寇白門的眼睛,現在,寇妹妹已經是皇上的人了,誰還敢小覷?“黃大哥,您要看何種風景?”
“工商人家。”
“啊呀,”陳子龍長舒了一口氣:“那好,請前走,子龍爲您找地方,”
蘇州城,陳子龍還是熟悉的,又有錦衣衛的人秘密引導,很快就到了一處地方。只見街坊上盡是零亂的大院子,有人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諸位客官,莫非來購買棉布?”有兩個年輕人阻擋在前。
張由鬆笑着用附庸風雅的破扇子一搖,“這個自然。”
“請問客官貴姓?”
“免貴,姓黃!”
“哦,黃大官人,有請!”說着話,立刻有人出來迎接,中年男子,管家模樣,將張由鬆等讓進了客廳,奉獻香茶,還有兩名丫頭上來伺候在兩邊。
“某乃何帳房,敢問諸位哪裡,需要幾何?”眼睛亮晶晶,一副精明強幹模樣的管家,熱情招待,又詢問了許多事情。
張由鬆正待說明時,忽然外面有人道:“既然有大宗貨主來,爲何不趕緊找我?”話音剛落,就有人進來,一個精瘦老頭子。
張由鬆,陳子龍,寇白門,海大富等人均是一愣。
“你?”
來人也瞪大了眼睛,忽然驚喜地狂呼:“啊呀,原來是你們啊,喜從天降!”
竟然是那個寒山寺遭遇裡的那個機房主!
雙方一見,喜出望外,機房主非常熱情,他還不知道張由鬆的皇帝身份,只是以救命恩人來看待,慌忙張羅了酒菜等。張由鬆被他邀請不過,就享用了,一面詢問他情況。
“還好,就是這戰亂時節,買貨的大客商停滯不前,棉布積壓,一時間賣不出去,小老兒正發愁呢,諸位來購買,讓小老兒很是欣慰,放心,小老兒一定將價錢壓得最低!”機房主姓沈,三說兩說,竟然是明初鉅富沈萬山的旁支後代。
又詢問了整個蘇州城的手工工場的情況,工人的生活,僱傭,工資。一提起這個,沈老先生就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嗯,不錯,創業艱難,維持不易,請問,你這蘇州工商經營,最大的弊端是什麼?”行由鬆問。
沈老頭子一聽就連連嘆息:“兩隻老虎害死人啊。”
他所說的兩隻老虎,一是官府,隨意徵收賦稅,加額加價,向來官員們,喜歡惹事生非,迫使各工場主們,強行認可其乾股,白白抽取每年的鉅額利潤,否則,就要派遣人手進行搗亂稽查了,其二,地痞流氓,所謂黑道。也能夠派遣人手,強行攤派控制,於是,爲了求得安全飯碗,各工場主總是每年拿出部分,作爲保護費用來打點,這兩項目加起來,總數居然佔到了總利潤的三成到五成,這總利潤,其實還是毛利潤,包括給機工們的工資。
“有這種事情?”張由鬆勃然大怒。
“這事情就是工場的秘密呀。”沈老先生搖頭嘆息,“其實,也可以想明白,天下之財,天下人共享用,和則兩利,自古以來皆然嘛。”
“不行,這事情朕要管管!”張由鬆一黑臉色:“陳子龍,現在你邀請的顧炎武等人何時到?”
“這,黃大哥,顧先生尚未到,只有何喬遠到了。”
“何喬遠爲人如何?”
“好啊,有才學,有廉恥,又有官場經歷,是個好人。”
“那好,朕就任命他爲蘇州知府,朕要他籌辦這兩件事情,一爲自身廉潔,禁止再涉足商業工業分利,二則清除黑惡勢力。不得容地痞流氓類玷污蘇州名城的風氣!”張由鬆站了起來。“如果他做得好,朕就賞,如果他做不好,朕就拿他是問!”
“是,黃大哥,不不,皇上。”陳子龍慌忙道。
“皇上?你你你,你們玩什麼把戲呀?噓!”沈老先生急忙勸阻。
張由鬆亮出了身份。還要求沈老先生召集全部的蘇州工場主,就在這沈家的工場裡開會。要讓各人都暢所欲言,指責時弊。
“皇上?”沈老機戶激動得連連咳嗽,差一點兒兒背過氣去。
沒多久,酒宴的性質就變了,無數的山珍海味端了上來,又有無數的美人兒俏姑娘前來伺候,再接着,就有數十名各種各樣的人物前來,在門外跪了:“皇上,草民等恭請皇上聖訓!”
張由鬆將他們都招集了來,仔細地詢問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