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人當然很是震驚，尤其是羅員外，他那上細長的小眼睛眨巴了很久，才醒悟過來：“你誰呀？”
“哼！”傷疤兒臉的大漢走了過去，手裡抓着一把腰刀，目露兇光，用刀鞘輕輕地在羅員外的肥胸前碰了一下，“瞧瞧這個！”
羅員外看着他手裡的一個牌子，震驚了一下，又恢復了銳氣：“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襄樊寧南伯的部下，怎麼了？你要做什麼啊？”
“不怎樣，立刻把侯公子放了，否則，本將軍對你不客氣！”刀疤臉兒冷哼一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就不放，你能怎麼樣啊？”羅員外猶豫了下，蠻橫無理地說。
“好！”刀疤臉的目光一寒，說時遲那時快，劈手將羅員外抓住，唰一聲就甩了出去！
呼，肥壯的羅員外象一隻大蛤蟆一樣，四腳朝天，旋轉着，直接撞下樓，順着樓梯口，沿着扶手，溜溜兒滑了下去，一面，那尖銳的慘叫聲在人影兒消逝以後，還久久地縈迴。
這一手厲害，把屋子裡的八名彪形大漢都震住了，他們目瞪口呆之下，趕緊順着樓梯下去，尋找他們的主子，那尖嘴猴腮的羅家狗頭軍師羅全兒，則連滾帶爬地逃脫了。
“多謝將軍出手救援！”解脫了的侯方域帶着幾個朋友，急忙向着刀疤臉兒感謝：“想不到將軍是左伯爵的麾下戰將，小可侯方域，字朝宗，家父是……”
“哈哈哈，侯公子，您多禮了，爲幫助公子公司，別說是出手，就是赴湯蹈火，也是應該的。”那刀疤臉兒溫和地笑着，拱手致意。
“這？”
“哦，左伯爺時常在小的們面前講述侯老太爺如何提拔恩待他的事情，並且以侯老太爺爲第一恩公，我等職下，自然以能夠救援候公子爲榮耀了，先前還不知道侯公子的大名，怠慢了！”
“哦，原來如此！家父督師保定等地時，確實曾遇見過寧南伯，區區交往，想不到左爺如此記掛，看來，寧南伯真是個深情厚誼的人。”
“嘿嘿。”
“將軍高姓大名？”
“不才金聲桓！”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張由鬆和秦清基本上就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當閒話來聽，可是，聽到這刀疤臉是襄樊左良玉的部將時，張由鬆就對秦清示了眼色，兩人格外關注起來。
金聲桓的名字，秦清倒沒有太過在心，張由鬆卻是心頭大震，“原來是他！”
明末清初有幾個奇葩人物，先降清，再反清，鬧出了相當大的風波，其中最典型的有吳三桂等三藩，還有大同的姜瓖，左良玉部下的金聲桓，高傑部下的李成棟，這些人，原來都是明朝武將，先後投降滿清，但是轉眼之間，又反叛，金聲桓和李成棟兩人，部下實力相當雄厚，曾經給清軍造成相當大威脅。
張由鬆見侯方域和金聲桓兩人聊天這麼熱乎，決定相信歷史上的左良玉“清君側”之亂，就是史可法，錢謙益一派的東林黨人煽動起來的。結果，左良玉揮師數十萬東下南京，聲討權臣馬士英等，馬士英則挾天子以令諸侯，佔據着道義上的優勢，又藉助淮北四鎮的實力，加上長江水師，將左良玉軍擊敗，左良玉憂憤病死，於是，其子左夢庚統帥部隊數十萬之衆，投降了滿清！大明淮北部隊加上南京部隊，也元氣大傷，人心浮動，給了清軍可乘之機，清軍統帥多鐸輕兵疾進，狂風暴雨而來，大明南京政權土崩瓦解，文武將官，紛紛投降。
張由鬆確信，左良玉的東征之舉，絕對使已經衰微的南明朝廷，雪上加霜，甚至是導致亡國的直接導火索，而煽動了左良玉戰爭的史可法錢謙益等人，自然是內戰禍首。
想到這裡，張由鬆對南明的局勢更加擔憂，對史可法等人，也暗暗蔑視起來。雖然史可法還算英雄了得，以死殉國，可是，錢謙益等絕大多數的東林黨復社黨人呢？不是主動地投降清軍了？在大明顛覆以後揭竿而起的人，又能幾何？
侯方域和金聲桓立刻坐了下來，向劉掌櫃家要酒，出於感激，劉掌櫃立刻叫人準備，很快就端了出來，侯方域和金聲桓等人把酒豪言，相當親切。
“侯公子怎麼不早走啊？”金聲桓問。
“那，金將軍爲什麼不早走啊？”侯方域反問。
正說間，端了酒菜上來的夥計被侯方域劈手拉住了：“婉哥兒，你不肯伺候侯爺嗎？”
“願意！”年輕夥計低眉順眼兒，欲說還休。
張由鬆裝作抹嘴兒，其實在偷偷摸摸觀察這婉哥兒，爲什麼羅員外一進來就詢問婉哥兒的情況，非要見面兒，爲什麼劉掌櫃的死活不肯承認，這婉哥兒不就是夥計嗎？
儘管燈光昏迷，張由鬆還是瞧得清楚，這婉哥兒，還真是一表人才啊。
秦清忽然用腳踩了下張由鬆，他才醒悟過來，只見旁邊幾道眼光，都在警惕地戒備着。尤其是金聲桓的部下幾個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關注所在，充滿了敵意。
這婉哥兒就是漂亮的小男人啊，長得白白淨淨，溫文爾雅，充滿了柔媚氣息，不小心看去，哪裡是個男子？分明是一個大美女！
難道，侯方域是個同志？這婉哥兒他的相好？要不，他侯方域爲什麼趟這趟渾水？
“侯公子，您好豔福啊！”金聲桓看着婉哥兒，忽然高聲笑道。
侯方域沒有任何尷尬，反而笑着說：“哪裡哪裡，婉哥是我的舊日相好，本來要爲他贖身的，可是，這茶樓的劉掌櫃捷足先登，侯某不勝傷感，只得來此地尋訪舊跡，以爲安慰，不料，那姓羅的狗頭，居然也來找婉哥兒的不是，所以，義不容辭，要出手相助。”
張由鬆心頭一陣惡寒，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哈哈哈，侯公子，我來給你討要。”金聲桓轉身站起來：“喂，劉掌櫃的，你過來下啊。”
劉掌櫃帶着管家和兒子，款款而來，對於這個面相兇惡的便衣軍人，頗爲敬畏。可是，人家將羅員外那個無賴打發走，畢竟於他茶樓有恩。
“金將軍有何吩咐？”
“哈哈哈，劉掌櫃是個聰明人，聽一下就認識我金某人了，那好，金某向您賣個人情，求你把婉哥兒送給侯方域公子，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劉掌櫃的頓時呆住了，不過，她很是聰明伶俐，立刻就堆起笑容：“金爺說的是，婉哥兒乃是南京城裡成名兒的小相公，多少人白天黑夜想着呢，本來，小女子也只是知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堂弟，纔不惜工本把他贖出來，誰知道，唉，婉哥兒？”
“姐姐！”婉哥兒溫順地一低頭，順便就是一挑蘭花指兒，抹在額頭鬢角兒，舉止優雅可愛，果然比女子還風流溫柔。
就這一手，讓所有屋中男人的目光都齊齊盯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