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是低沉一聲,“走!”
阿布明白百里墨宸的意思,便也鬆開他的褲腿,向前狂奔而去。
百里墨宸緊隨其後,沒多久,就見阿布蹲在一出枯井旁,伸着長長的舌頭,急急的喘着氣。
那模樣,簡直就是累壞了。
而百里墨宸也眉心微皺,也顧不得有多奇怪,便衝着阿布問道,“你是說,她在裡面?”
“汪!”惜‘汪’如金的阿布總算是交叫喚了一聲,百里墨宸會意,縱身一躍,跳下枯井。
枯井裡漆黑一片,百里墨宸一時未能看清,但很快,他便適應了枯井下的黑暗,藉着昏暗的天色,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依靠在井邊,仿若睡着了的人兒。
當下便是鬆了口氣,心卻又是一沉,緊接着便又是一陣抽痛。
伸出手,輕輕去碰她的臉頰,宛若失而復得那般小心翼翼。
她卻猛的一驚,睜開眼,看着前方的漆黑一片,無比警覺,“誰!”
她明明感覺到身邊有人!
他的眉心一皺,想着這枯井低下光線不好,她看不清他也是有可能的,便沉聲道,“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洛安安瞬時一愣,卻立刻喝道,“你來做什麼,誰讓你來了!”
語氣透着嫌惡,令百里墨宸方纔才擔心她的那顆心驟然一愣。
可是很快,她的語氣就變得不對勁了,染着哭腔,一雙眼看着也微微泛着水光,“你去陪你的芷柔郡主就好了,你來找我做什麼,我又不需要你陪的!”
着實是聽不得她這般哭,百里墨宸一顆心一陣陣的抽着,便是連語氣都跟着軟了不少,“我這不是來了……”
“誰讓你來了!我不要你來!你走你走,我纔不稀罕你呢!”話到最後,便只顧着一個勁的抽鼻子了。
他自是心疼不過來,也不顧她怎麼推他打他,便是將她摟抱進懷裡,“好了好了,我來了,不怕,乖,不怕……”
他如同哄個小嬰兒似的輕輕撫着她的後腦,厚實的大手分外溫柔,他的懷抱暖暖的,讓人捨不得推開。
於是,她就不推了,也不打了,只顧着發泄心裡的委屈,“你纔來!我都在這兒等了好久了!這裡又溼又冷,我等了這麼久這麼久,天都黑了!你怎麼纔來!”
“是我錯。”他啞着聲,恨不得此時此刻對着自己的腦袋劈上兩掌泄憤。
她卻是一句都聽不進去,“你就顧着你的芷柔郡主,你心裡根本就只有她沒有我,你陪她去玩去鬧,連我不見了你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看你到現在纔來找我……”
話到最後,泣不成聲。
他自知罪無可恕,仍有她抱怨,可這枯井內又溼又冷,着實不太好。
於是便要扶起她,“我先送你出去。”
哪知她卻站不起來,更是一聲痛呼,惹得他立刻關切之至,“哪裡痛?”
她一腔委屈還未發泄完,他這般溫柔關懷只惹來她止不住的淚水,“哪裡都痛,手也痛腳也痛,屁股也痛,昨日背上被打了幾鞭子,現在也是快要痛死了!”
這一下,他的罪便更重了,昨日還想着是要好好懲治她一番,如今卻是後悔昨日爲何如此大發雷霆,累及她受了那幾鞭。
她要跑,他抓回來就是,何必發那麼大脾氣。
當下便是面色鐵青,一張臉冷峻到仿若能滴出水來,一聲不吭便是將她打橫了抱起,一躍便跳出了枯井。
卻是腳步未停,只衝着阿布說了聲,“走了。”
阿布立刻噠噠噠的跟了上來,而那禁衛軍的統領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幕,當真是被驚到了。
百里墨宸那一身肅清的長袍,黑着一張臉,然若將將才從戰場上下來的殺神,卻是那般珍惜的抱着那女子。
而他身後跟着的那條白毛狗,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土狗,便是跟在百里墨宸的身後,那股子氣勢都未曾被壓下去。
夕陽西下,幾縷紅霞印在那兩人一狗的身上,更是添了幾分神秘之色。
在經過那禁衛軍統領身邊時,百里墨宸腳下未停,甚至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冷哼了一句,“這就是你說的找過了?”
那禁衛軍統領當下便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曾跟過百里墨宸征戰沙場,所以他清楚的知道,百里墨宸當下這般態度,便是某處要血流成河了。
從前,是戰場,如今,只怕是他的禁衛軍了!
百里墨宸抱着洛安安便回了王府,連招呼都未跟皇上打一聲,好在皇上得知消息後並未責怪,只道了句,“尋到了就好。”便遣衆人退下了。
當然是尋到就好了,若是尋不到,他這宮裡怕也是過不上安生日子了。
而回到王府,百里墨宸徑自將洛安安抱回了他的屋子,命了醫廬立即派人來看。
醫廬早已聽聞了王妃出事,自然不敢怠慢,命了醫術最好的肖大夫前來。
診治過後,肖大夫才衝着百里墨宸拱手回稟,“回王爺,王妃手腕腳腕都只是扭傷,未曾傷及筋骨,不礙事,敷上兩日藥就可痊癒。”
聞言,一直冷眼沉眉的百里墨宸纔算是稍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哪知肖大夫又將話鋒一轉,看向靠坐在牀上的洛安安,“只是,草民斗膽問一句,王妃這眼疾,有多久了?”
一句話,便是讓百里墨宸的心又猛的提起,“眼疾?什麼眼疾?”
洛安安嘟着嘴,雙眼微紅,看着眼前那一片模糊,也不理會百里墨宸,只回肖大夫道,“昨夜磕了幾個頭之後就看不太清了。”
“你怎現在才說!”百里墨宸只覺得自己都快要氣瘋了。
她眼睛看不清了?
昨夜給他磕過頭之後就看不清了?
怪不得她今日行動如此緩慢笨拙,他竟絲毫未能察覺出來!
洛安安撇開了頭去,不想理他,眼圈卻一陣紅過一陣。
見百里墨宸動了怒,肖大夫忙道,“王爺莫急,依草民所見,王妃只是氣血過虛加之氣急攻心所致,待草民開幾幅藥,再修養幾日便可恢復。”
聽說能好,百里墨宸才稍顯安慰,只沉聲道,“還不快去。”
“草民這就去。”肖大夫急急退下了,一時間,屋內便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洛安安仍是撇開了臉,哪怕此刻什麼都看不清也是不想看向百里墨宸。
她心裡憋着一股子氣,還沒消呢!
他知她怨他,躊躇着上前,沉聲問了句,“要不要喝水?”
也算是沒話找話了。
洛安安沒理他,只當沒有聽到,卻不知爲何,心裡的委屈一陣蓋過一陣。
“餓不餓?”他又問。
她忽然想起當初她在街上跟個瘋子一樣來來回回,想要穿越回去卻大失所望之時,他也是這樣的問她的。
當時天知道她真是感動得要死,可如今,她卻只想着他跟那芷柔郡主在一起玩耍的樣子,便甚爲不悅的‘哼’了一聲。
這一哼,令他再也繃不住了,便是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卻倔強的將手收了回來,碰都不讓他碰。
他沉着眉,也不知該如何哄她,只好啞着聲道,“你只管說要如何罰我。”不論她想如何,只要她原諒了他,他便什麼都願意去做。
“民女哪敢罰王爺,參芽都快被民女薅死了!”言下之意,她是怕他打她。
“本王起誓,若今後再傷你分毫,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突然就起了個毒誓,洛安安驚得回過頭來看他,卻是看不清。
於是咬了咬脣,“你自然是沒傷過我的,只是清兒跟若君差點被你打死了。”
“那今後本王連你的丫鬟都不動。”
這話說得絲毫沒有猶豫,倒是顯得真誠。
她微微皺了皺眉,“當真?”若真是如此,今日她落下枯井倒也值了。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深怕她看不清,“當真!”
她總算是稍稍順了氣,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低下了腦袋,“那好吧,我這兒沒什麼事兒了,王爺去陪芷柔郡主去吧。”
聽他提起芷柔來,他也是萬分無奈,“你不喜歡芷柔,本王以後也離她遠些。”
“別呀!我看她挺喜歡你的,實在不行你就娶回來唄。我又無所謂的。”一席話,醋意薰翻了天。
他忍不住一笑,“恩,你無所謂,是本王不想再見她。”
“爲什麼?”她不解,他便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她害本王差點丟了性命。”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她略有緊張的眯起眼來,想看的清楚些,看看他有沒有傷着,卻見他搖頭,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就是本王的性命。”
這般情話,瞬時讓她紅了臉,卻依舊是氣鼓鼓的,“不敢不敢,民女算什麼,芷柔郡主可是跟王爺勾過手指頭的!”
你看看,女人就是小氣,一點點小事都記得那麼深。
他微微一聲嘆,“本王只將芷柔當妹妹看待,當年她不肯回孤竹,又哭又鬧,非逼着本王與她勾過手指纔可,本王當年,也是無奈。”
於是,就當是哄妹妹似得哄了她,想着日後應當是不會在見了,便勾了手指。
哪知道她長大後竟來要來聯姻了!
怕她不信,他便又說加了一句,“絕無半句虛假。”
話音方落,門外便傳來韓越的聲音,“王爺,芷柔郡主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