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來。”上座,皇貴妃衝着洛安安招了招手。
洛安安點了點頭,走到了皇貴妃身邊,皇貴妃順勢拉過洛安安的手,看了眼她身上的傷,眉心一皺,“這細皮嫩肉的,就這麼開了花,怕是洛夫人要心疼死了。”
聽皇貴妃這麼說,洛安安只是微微一笑,“皮外傷,不礙事的。”她本是覺得皇貴妃這麼心疼的樣子,想安慰安慰她,哪知皇貴妃卻突然緊了緊她的手,笑容裡也帶着幾分別意。
洛安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便又開了口,“只是方纔若是皇上不派公公前去接我的話,安兒恐怕已經是死無全屍了。”
“哦?這麼嚴重?”皇貴妃立刻擺出一副驚訝萬分的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同本宮說說。”
洛安安也是一臉委屈跟後怕的表情,“真儀院裡有一個馬鞍,不知貴妃娘娘可曾聽說過,用刑的嬤嬤說,只要一坐上去,就是腸穿肚爛……”
“可憐的丫頭,定是嚇壞了。”皇貴妃說着,卻是嘆了口氣,“只是這真儀院啊,乃是後宮用來懲罰犯了錯的女眷的地方,手段自然是狠毒了些,也好在你並無大礙。”
言下之意,此事倒是不能追究了?
洛安安眸下一轉,這才道,“是啊,安兒也不是怪責真儀院,能在後宮之中立足,便說明它確有它存在的道理,只是,安兒覺得,以後若是將別人扔進真儀院之前,先將事情弄清楚便好了,今日是安兒命大,若是換做了旁人,只怕就是多了一抹冤魂……”
洛安安這麼說,的確是不希望日後會有人冤死在真儀院,可她最重要的還是想要說明,皇后娘娘是不分青紅皁白就將她打發去了真儀院用刑的。
皇貴妃聞言一聲嘆息,一旁的皇上也是不發一言,但洛安安的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指向皇后,皇后又豈能不理會。
可她卻不能當衆與洛安安計較,便是衝着洛霏月使了眼色。
洛霏月會意,這纔開口,“姐姐,今日是我錯了,我不該強邀姐姐進宮,去泡那什麼天山泉水,害得母后誤會了姐姐。”
所以,今日這件事,只是她的一個無心之失。
“這倒是不怪你,也不怪皇后娘娘的。”洛安安多聰明,哪能不知道此時此刻當着皇上的面該怎麼說怎麼做呢?
洛霏月把罪過往她自己身上攬,洛安安就裝大度,不與她們計較。
“是我身上沒有守宮砂,皇后娘娘會誤會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洛安安忽然話鋒一轉,“妹妹方纔說我失憶之前那個朱大夫與我是郎情妾意……”話說到這兒,洛霏月的臉色瞬時一僵。
洛安安心中暗笑,便接着道,“妹妹,原先的事兒,我依稀記得一些,至少我院裡那些花花草草我竟是都叫得出名字的,我想,若是原先我與那朱大夫當真是有什麼的話,我理應也能想起來些,今日更不可能看他慘死也毫不難過,所以,我想問問妹妹,那郎情妾意,是妹妹親眼所見,還是聽信了旁人的讒言?”
洛霏月之前這一句郎情妾意,本是想讓洛安安死的。
沒想到此時此刻,反倒成了洛安安的武器。
深吸了一口氣,笑容僵硬,“妹妹也是聽旁人說的風言風語,姐姐切莫見怪。”
“原來如此。”洛安安了然般點頭,“霏月,如今你貴爲太子妃,理應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尊稱你一聲纔對,但畢竟你我在洛府一同長大,我虛長你幾歲,今日當着皇上皇后還有貴妃娘娘的面,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得不再告誡你一聲,流言蜚語如豺狼虎豹,是會吃人的,你可知若今日麟王沒能想到以我身上的胎記爲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單憑你方纔那句話,我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姐姐!”洛霏月慌忙出聲制止洛安安再說下去。
她怎麼都沒想到,洛安安竟會當着皇上的面,給她扣下這麼大一頂帽子。
她以爲,皇上面前,洛安安怎麼着都會有所收斂。
倘若今日在這兒的是真正的洛大小姐在這兒,些許這些話的確是不敢說的。
皇上那一雙眼有多精明,豈會看不出來她這番話說出來的用意,弄不好便是落下一個心機頗深的罪名。
可洛安安纔不管這些呢,她只知道剛纔洛霏月落井下石,她遭了這一番罪,沒理由洛霏月安然無恙啊。
要死,她也要拉上一個墊背。
皇后她拉不動,那就拉洛霏月。
“話重了。”皇貴妃跟在洛霏月之後開口,先是責備了洛安安一句,這纔看向洛霏月,“不過,太子妃也別怪安兒,她話雖重了些,但道理是對的。”
“恩,流言蜚語猛於虎。太子妃應當謹記今日的教訓,日後一些閒言閒語,道聽途說的話,就莫要當真了。”皇上也跟在皇貴妃之後開口,皇上的教誨,自當全員點頭。
皇貴妃也點了點頭,“皇上教訓的是,咱們這幫姐妹,得皇上恩寵,在這後宮之中享受如此富貴榮華,更應謹言慎行,不給皇上多添煩擾。”話說到這兒,皇貴妃便看向了之前第一個提起朱翰乙的妃子道,“淑妃,你可得好好記住了。”
“是,貴妃姐姐教訓的是。”淑妃誠惶誠恐,偷偷看了皇上一眼,卻見皇上瞪了她一眼,再無其他,
原本還想着幫皇后一把,如今卻遭了皇上的嫌棄,日後她在這宮裡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了……
洛霏月自然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低着頭,只想等着皇后開口替她說上兩句,可皇后卻是一言不發,仿若今日策劃了這一場鬧劇之後,她卻是個局外人一般。
自顧不暇,又豈能幫別人說話。
皇貴妃倒是很滿意的一笑,轉頭看向皇上,“皇上,您看洛大小姐肩上有傷,皇后娘娘又犯了頭疼的毛病,這宴席方纔也被那朱翰乙鬧得烏煙瘴氣的,不如今日,就這麼算了吧。”
“恩,也好,朕也有些累了,回你宮裡小憩一會兒。”皇上說着,便率先站起。
其餘衆人趕忙起身恭送。
鬧劇之後,洛安安也被人送回了洛府。
見到洛安安身上的傷,清兒別提有多心疼了,一邊哭着一邊給她上藥,聽洛安安大致說了宮裡的事兒之後更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那個朱翰乙,早就該死了,居然敢信口雌黃,冤了小姐您的名節!真是壞到骨子裡去了!”
見她情緒比自己還激動,洛安安只好安撫,“好了好了,那如今朱翰乙不是已經死了嗎?”話說到這兒,洛安安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對了清兒,你可知我身上有沒有什麼胎記?”
“小姐梳洗從來都是避開奴婢的,奴婢豈會知道小姐身上有什麼胎記?怎麼了?小姐你的胎記很重要嗎?”清兒一臉無知的模樣,令洛安安鬆了口氣。
“沒有,不重要。”還好她不知道,若是她知道真正的洛大小姐手臂上有胎記的話,只怕最後的下場,會跟朱翰乙一樣。
“小姐你奇奇怪怪的。”清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又想到了百里墨宸,“對了小姐,麟王他怎麼樣了?六十大板這麼重的責罰,麟王他吃不吃得消呀?”
聽她提起百里墨宸,洛安安也有些不安,掃了眼窗外,便道,“你去問問他,他應該知道。”
清兒跟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卻是未曾看到任何人影,但她知道洛安安說的是誰。
於是來到門外,衝着遠處屋頂一喊,“韓越,你接主子可好啊?”
沒多久,一道人影落在院內,洛安安穿好了衣物走了出來,便見韓越對她拱手行禮,這才道,“回洛大小姐的話,主子……不太好。”
聽到韓越這般回答,洛安安一下就皺了眉,“不太好是什麼意思?傷得很重嗎?”
“恩。”韓越沉着眉,點了點頭,“宮裡行刑的侍衛,是太子的人,下的板子極重,一點情面都沒留,王爺方纔回府時,已是昏迷不醒。”
“這麼嚴重?”洛安安是沒想到的。
她以爲百里墨宸好歹是個習武之人,武藝高強,體格健碩,總該比常人要耐打些。
哪知道行刑的侍衛居然會是太子的人,那逮到機會,他們還不把百里墨宸往死裡打!
深吸了一口氣,她便接着道,“韓越,你現在回府,一個月前我不是有幾盆花留在王府了,如今應該是大了許多了,其中有一盆葉子圓圓的,有止血療傷的功效,你將葉子摘下來碾碎成汁液再浸溼紗布,然後敷在王爺的傷處,只需一晚就能好很多。”
“當真如此神奇?”韓越也是有些興奮,卻又忽然搖了搖頭,“不行,我一個粗人,哪認得那些花花草草的,若是用錯了,害了王爺可如何是好?”
聽韓越這麼說,洛安安也有些不放心,那三盆花草有療傷的,有解毒的,還有一盆是有劇毒的,若是用錯了,百里墨宸可就死定了。
於是皺眉嘆了口氣,這才道,“那這樣吧,我現在隨你回府。”
“如此最好。”韓越點了點頭,清兒也立刻應道,“我去準備馬車。”說罷,便退下了。
而此時此刻,太子府裡,百里玄燁摟抱着洛霏月,聽她說了宮裡的事兒,嘴角笑意漸濃,“哦?如此說來,我這二弟倒是真把你那大姐放在心尖上疼。”
他一直都以爲百里墨宸沒有軟肋,如今看來,倒是有了。
笑意,漸漸染上幾分狠毒。
既然事情發展的如此有趣,那他不陪百里墨宸玩玩,似乎是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