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隱山腳下的那間屋子,百里墨宸一早就叫人收拾好了。
那夜的廝殺,在院子裡絲毫沒有留下任何的血腥氣,角落不知何時種了花,長勢極好,份外妖豔。
這裡,還有她跟顏兒他們一家一起生活過的痕跡呢……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瞧出了洛安安心底的憂傷,百里墨宸上前來,攬過洛安安的腰間,便是領着她往屋子裡去,“你常說這孩子就是金夫人肚子裡那個,此處尚有金夫人一家生活過的痕跡,也算是讓這孩
子與金夫人多相處相處。”
聽他這樣說,洛安安心口處的酸澀才稍稍好了些,回眸看他,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多謝。”
“傻丫頭。”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你且在此安心等我。恩?”
聞言,洛安安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怎麼?你現在就要去?”
百里墨宸點了點頭,“咱們日夜兼程,沒理由到了此處,反倒是多給她們一晚上的時間來算計我。”
洛安安心裡清楚,此番上山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然多拖那一點時間,保不齊如意山的掌門便又多設置了一處機關。
可此行實在危險重重,縱然知道百里墨宸的武藝已是天下無雙,洛安安心底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奈何她如今有孕在身,若是跟着一塊兒前往,必是成爲拖累。
一隻手不自覺的便捏住了百里墨宸的衣角,“那,你小心。”
“恩。”他低聲應着,眼眸卻是有些好笑的看着那緊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而後輕輕握住,“乖。”
洛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從前的自己,可沒這麼婆婆媽媽,該放就放。
大約,還是因爲懷孕的緣故的吧?
她忽略心口的不安,咬着脣將自己眼下的反常舉動全都歸咎於懷了孕,深吸了一口氣,這纔不情不願的鬆了手。
見她如此,百里墨宸的心裡自然也不好過,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方纔鬆開了洛安安的手,轉身離去。
看着那一抹青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小路上,洛安安懸着的心,惴惴不安。
“夫人舟車勞頓,回屋休息會兒吧!”
一旁,有丫鬟迎了上來,名喚皎月,自然也是百里墨宸特意囑咐來伺候洛安安的。
洛安安微微點了點頭,這纔回了屋去,但那顆心卻已是跟隨百里墨宸離去。
三日。
洛安安終於明白了何謂度日如年。
她每日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惠陽四刃他們關於百里墨宸的消息。
知道他輕鬆便闖過了山下的機關陣,知道他上山時不慎被暗器所傷,辛無大礙,知道他總算是見到了如意山掌門,然後,便沒了消息了。
眼見着落日西斜,洛安安微微眯起雙眸,深吸了一口氣。
“四刃。”
她輕聲開口,四條身影便落在了院子裡,齊齊行禮,“屬下在。”
“還是沒有消息嗎?”
四刃面面相窺,方纔蹙眉應聲,“夫人放心,爺吉人自有天相。”
話音落下,只一陣沉默。
若不是此刻洛安安正站着,只怕四刃都會以爲夫人是睡着了。
許久,纔等到洛安安開口,“我們來此處幾日了?”
“回夫人,五日。”
五日……原來她並未記錯,果真是已經五日了。
垂在身側的雙拳微微緊握,洛安安猛的睜開了眼,“我要上山。”
話音落下,四刃驚得慌忙上前相勸,“夫人,萬萬不可!爺吩咐了……”
“你們爺眼下生死未卜!”她一聲厲喝,打斷了四刃的話。
五日了。
第三日便沒了音訊,就連蜀香樓的人都查探不到百里墨宸的消息,那說明了什麼!
“夫人!”惠陽四刃仍是不懈的勸解,“還是讓我等親自上山打探情況吧!”
“怎麼?四刃何時連打探消息都這般厲害了!”洛安安回眸而來,不算太犀利的一句話,卻是讓四刃無話可說。
蜀香樓只有其分佈。
有負責打探消息的,也有負責武力保護的,顯然,四刃並不擅長打探消息這種事兒。
如今連專門打探消息的人都未能將百里墨宸的消息帶回來,四刃去了又有何用?
卻聽一旁的皎月突然開口,“夫人,您懷有身孕,請恕我等不能讓您上山冒險!”
“是啊夫人!”四刃也忙跟着勸道,“還是讓我等上山先去查看下情況再說吧!”
“你們不必勸我!”洛安安一擡手,阻止了他們的勸阻,“我意已決,如意山的掌門,原本就是衝着我來的,若是連宸都沒有辦法,你們去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
“既然夫人知道去了是送死,爲何還要執意前往!”
“夫人就算不顧及自己,也得顧及腹中胎兒,若是出了差錯,我等便只能以死謝罪了!”
“夫人三思!”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真是令洛安安連反駁的力氣都沒了。
卻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嬌媚卻顯蒼老的聲音,“如意山掌門,衛櫺月,求見白夫人。”
話音落下,只讓院子裡的六個人都不由的一驚。
惠陽四刃與皎月立刻拔劍,護在了洛安安身周,不多久,便見幾名暗衛被人從院外扔了進來,各個捂着胸口,儼然是身中暗中,痛苦萬分的模樣。
院門被人退開,就見一襲白衣的如意山掌門衛櫺月坐在轎輦上,八名白衣女子四前四後,擡着走了進來。
衛櫺月看着,安然無恙,那百里墨宸呢?
想到這兒,洛安安一顆心更慌了,可面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沒想到如意山掌門居然會蒞臨寒舍,真是有失遠迎。”
“哈哈哈哈……”如意山掌門掩嘴一笑,“白夫人真是客氣,也不枉白樓主煞費苦心。”
“什麼意思。”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洛安安握着拳的雙手負在身後,微微顫抖。
卻見如意山掌門挑眉一笑,“把人帶上來。”
話音落下,便有兩名如意山弟子押了一對母女而來,那母女顯然是被嚇壞了,相互緊抱着,瑟瑟發抖。
“白樓主心知白夫人對謝掌門之愧疚,便用自己將謝玉平妻女換了下來。喏,人我帶來了。”
說罷,便是朝着那押着謝玉平妻女的如意山弟子示意,那弟子用力往前一推,謝玉平妻女便是超前撲了過來,腳下不穩,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
洛安安心中暗道不妙。
分明與他說了,別的性命都不及他終於,他怎麼就不明白呢!
那他自己將謝玉平妻女換了下來又是何意?
他到底怎麼了!
衛櫺月顯然是瞧出了洛安安的擔憂,可她偏偏是不說,朝着門下弟子示意,轎輦被擡起,轉了方向便要走。
卻聽洛安安冰冷的聲音緩緩而來,“閣下莫不是以爲此處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吧?”聲音落下,惠陽四刃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劍光飛舞,卻在這時,那八名擡轎的如意山弟子亦是從懷裡取出了機關暗器,朝着四刃襲來,然惠陽四刃劍法之快,豈是那些暗器所能及的,刀光劍影
之下,幾乎是眨眼間便取了那八名擡轎的如意山弟子性命。轎輦落地,便是連如意山掌門都反倒在地,一旁兩名弟子見狀,便也是取了暗器出來要與四刃抗衡,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長劍指向了衛櫺月的脖子,就見四刃冷着一雙眼眸,看向那兩名弟子,“放下
。”
那兩名弟子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拿着暗器的手慢慢往地上放去。
眼看着就要放到地上,就見衛櫺月眼眸一閃精光,那持着機關的兩名如意山弟子頓時便將暗器朝着洛安安射了出來。
四刃一驚,挑劍便將那兩名弟子的手腕給砍了下來,可,爲時已晚,暗器已然朝着洛安安飛去。
皎月忙上前一步擋在洛安安面前,時間緊迫,她沒有別的辦法來攔下暗器。
卻不料洛安安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拽了回來,另一隻手射出銀針,只聽砰的一聲,那射向洛安安的兩枚暗器在洛安安面前三步之距炸了開來,惹來一陣塵屑,索性沒有大礙。
“夫人!”衆人一聲驚呼,皆是暗暗心驚。
幸好,幸好!
幸好夫人對暗器熟絡,幸好夫人體內有着二十多年的內力,否則,缺其一,那暗器只怕是已經要了夫人的性命了!
洛安安一擡手,“我沒事。”說罷,這纔看向那仍舊被四刃圍住的衛櫺月,“敢問衛掌門,我夫君現在何處?”
“哈哈,哈哈哈。”衛櫺月大笑起來,“你以爲,我會告訴你嗎?”
洛安安眉心沉得越發厲害,“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哦?”衛櫺月顯然是不信,眉尾一挑,擡手便是掀開了自己的裙襬。
只見,那裙襬之下,一雙腿已是腐爛不堪,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一旁的惠陽四刃,有兩人已是忍不住乾嘔起來。
就連站在洛安安身旁的皎月都忙掩住的嘴,強忍着胸口的噁心。只聽衛櫺月道,“我日日都生不如死,你還能有什麼辦法能讓我開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