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門被她一把推開。
洛安安將那婦人推了進去,自己則拉着那孩子的手,緩步走進了柴房。
柴房裡,顯得很是陰暗。
何一濤被百里墨宸廢了武藝,此刻正躺在一堆稻草上。
見着有人進屋,便是慢慢睜開了眼,而但瞧清楚來人時,何一濤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夫人!俊兒!”
聽到自己的爹在喚他,洛安安手底下的孩子掙扎着便要往何一濤那兒去,可洛安安卻是猛的抓緊了他的手,許是抓疼的他,那孩子便是大事嚎啕起來。
洛安安也不理會,興許是覺着煩了,蹙眉,厭惡的抱怨了一聲,“吵死了!韓越,把人帶下去!”
“是!”韓越領命,上前來將孩子抱走,只令那何一濤情不自禁的撲了過來。
卻是被洛安安一腳踹回了遠處。
孩子的哭聲漸行漸遠,何一濤像只狗一樣的爬了過來,抱住洛安安的腳腕,“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俊兒,是我做的孽,你要殺要剮都隨你,求你不要傷害孩子……”
“這些話,若是當初你對荀兒下手之前聽到的,你會停手嗎?”洛安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眸間唯有寒意。
何一濤面露驚恐,微微愣神之後便是猛的點頭,“我會,我會停手的,我會!”
“呵。”洛安安一聲輕笑,“是嘛?可惜,我不會。”
此時何夫人掙開了堵着嘴的布條,也是衝了過來,衝着洛安安不住的磕頭,“夫人,求求您,大人大量,饒了我家孩兒吧!作惡的是這個混蛋,他死不足惜,可你不能殺了我的孩子啊!夫人!求求你,求求你了!”
“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是我該死!求你不要傷害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這二人,已是泣不成聲。
洛安安卻是微微握緊了拳頭,“何夫人,你可知道你夫君殺那個孩子之前,先將那孩子的爹孃都殺了,那孩子的父母,可沒你眼下這麼好的運氣,還能爲孩子求情。”
何夫人愣住了。
她從洛安安的語氣裡聽出了恨意。
也終於明白,今日洛安安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們了。
當下便是朝着何一濤撲打了過去,“你這個喪良心的!你看你做的這些什麼孽啊!你知不知道你還是俊兒了!你還是俊兒了!!”
洛安安站在一旁,權當是看戲。
見那何夫人打夠了,又朝着洛安安撲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你別傷害俊兒!孩子還小,還不懂事,你別傷他,你殺了我吧……”
那一口氣的哭喊,撕心裂肺。
縱是站在門外的靜兒都已經忍不住紅了眼,偷偷抹淚。
唯獨洛安安站在那兒,無動於衷。
那何夫人哭到最後,漸漸沒了力氣,只能在地上乾嚎。
洛安安轉頭看向門外,迎上靜兒的目光,這才道,“將她帶下去,順便,讓韓越把那孩子帶上來,我要好好玩玩了。”
她說着,嘴角已是染上了邪惡的笑意,地上的何夫人拼了命掙扎,卻已是毫無力氣。
至於那何一濤,蜷縮在角落,似乎已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靜兒愁容滿面,她自然是不願意幫着洛安安作惡的,可眼下也不敢違背洛安安的意思,生怕刺激到了她,只好應了聲,帶着何夫人退下了。
不多久,韓越便將俊兒帶來了。
這孩子似乎哭過,眼睛紅紅的,鼻子還一抽一抽的,見到洛安安便是下意識的往後退,顯然是怕急了她。
洛安安面帶笑意,朝着俊兒走去,一把將他拽了過來,那孩子嚇壞了,拼命掙扎起來,洛安安卻是不理會,只拉着俊兒往何一濤走去。
何一濤蜷縮在角落,腦袋埋在雙臂裡,仿若是在躲着什麼。
洛安安猛的踹了他一腳,冷笑道,“來,跟我所說,應該往哪兒割才能取那麼多血?血好喝嗎?你要不要試試看,是荀兒的血好喝,還是你兒子的血更好喝?”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何一濤一口氣說了三個我不要,腦袋如撥浪鼓一般的搖着,真是像瘋了一般。
可,他以爲他瘋了,洛安安就會放過他嗎?
眉尾輕挑,洛安安朝着韓越伸出手,“韓越,匕首。”
韓越得令,遞上了匕首。
洛安安便是將匕首抵在了俊兒的手腕上,“來,告訴我,是不是這兒?是不是隻要傷了這兒,血就會一直流一直流?”
“不是,不是!”何一濤猛的轉頭過來,抓着洛安安的手,涕淚橫流,“求求你,我求求你……是我該死,我有罪!跟孩子沒關係……”
終於,他不再裝瘋賣傻了。
洛安安微微一笑,“真的嗎?你真的覺得自己該死嗎?”
“是,我該死!我該死!”
“那,看在你這麼緊張你兒子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救你兒子,好不好呀?”
聽到洛安安說給他一個機會,何一濤自然什麼都不想,連連點頭,“好,好!”
“來,拿着這把匕首。”洛安安將匕首塞進了何一濤的手裡,輕聲笑道,“你現在就去街上,大聲的告訴衆人你所犯下的罪行,然後用這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嚨,再回頭衝着我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放了你兒子。”
這是一個生與死的選擇,她要何一濤用自己的死,來換他兒子的命!
何一濤看着手裡的匕首,又擡頭看了眼一直在啜泣的兒子,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的點了點頭。
韓越將何一濤帶出了煙花巷,扔在了人流最多的大街上。
當看到屋頂突然落下一個四肢都是血的人,所有人都驚呼着後退,卻很快又都圍了上來。
何一濤努力撐起身子,環顧四周,看見洛安安就站在不遠處的茶樓上,倚着二樓的欄杆,輕笑着看着他。
一旁,還有他的兒子!
看到自己的兒子,何一濤如同被悶頭一棒,立刻從茫然之中反應了過來,衝着四周圍觀的人羣大聲道,“諸位!諸位!你們聽我說,我,乃是斷嶽宗宗主,何一濤。”
一句自我介紹,已是激起議論紛紛。
斷嶽宗雖算不上是大門大派,可說出來還是有人知道的。
就聽何一濤接着道,“諸位!我,我不是人啊!前段時日江湖傳言一名四歲的孩子血有奇效,能令人長生不老!我,我因此動了邪念,竟真將那孩子抓來了!我不但把那孩子抓來了,我還殺了他的父母,割開了那孩子的手腕取血喝了!那孩子,生生失血而亡!”
話音落下,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何一濤,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說聽到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人羣中突然砸來一枚雞蛋,正中何一濤的臉。
“你這個畜生!人血能讓人長生不死的事兒你都能信,你們江湖人的腦子都是被門夾了嘛!”
一時激起千層浪,圍觀的百姓紛紛朝着何一濤扔來菜葉雞蛋。
洛安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一雙拳也是忍不住緊握。
這種道理,就連普通的老百姓都明白,可那羣江湖人卻是深信不疑。
更是爲此做出天地不容之事!
真是可笑!
“是!何某不配爲人!今日,何某就在此謝罪!”說罷,他雙手緊握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向自己的喉嚨。
鋒利的匕首瞬間劃破了他頸間的動脈,鮮血噴涌,驚得圍觀百姓連連後退。
而何一濤慢慢的轉過身來,朝向洛安安的方向,此時的他已是身形不穩,連跪都跪不好了。
卻見洛安安忽然伸手矇住了一旁那個孩子的臉,毫不留情的割破了孩子的喉嚨,鮮血順着屋檐滴落。
何一濤瞪大了雙眼,他沒想到洛安安居然說話不算話,她分明說過會放過俊兒的!
他想怒吼,可他已經沒有了力氣,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茶樓那的鮮血留下,無力的超前倒去。
“夫人。”韓越站在洛安安的身後,輕聲問道,“需不需要處理乾淨。”
他指的,是何一濤的屍體。
洛安安微微搖了搖頭,“官府的人會處理的。”說罷,將手裡的假人往地上一扔,“做得太不像了,說不定都露出破綻了。”
韓越微微點了點頭,“時間緊迫,還請夫人見諒,方纔何一濤看來時已是神志不清,應該沒有瞧出來。”
他第一次將孩子帶走時,就已經明白洛安安想要做什麼了。
洛安安要報仇,要讓何一濤死不瞑目。
可,洛安安絕不會殺了俊兒。
因爲洛安安是一個母親。
金彥淮一家三口的遭遇,縱然會讓洛安安失去了理智,可不會讓她喪失本性,成爲一個魔鬼。
否則,她與何一濤,還有什麼區別。
事實證明,夫人仍是善良的,她不但沒有傷害俊兒,更是在何一濤自盡之前就讓他把孩子帶走,避免那孩子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而看何一濤最後的表情,她也的確做到了讓他死不瞑目。
洛安安淡淡一笑,“看沒看出來都不重要了,把孩子還給何夫人吧,告訴他們若是想報仇,我奉陪到底。”
“是。”韓越領命。
就聽洛安安接着道,“對了,我不回煙花巷了,你幫我放個風出去,就說我洛安安從今日起,將與整個江湖爲敵。”
“夫人!”韓越大驚,是不是與整個江湖爲敵,他無所謂,可,夫人不回煙花巷怎麼行?
那豈不是說明夫人,要單獨行事?
洛安安仍是一笑,“我已經跟你家爺商量好了,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吧。”
聞言,韓越眉心緊蹙,內心糾結萬分,但在最後還是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