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本該已是寂靜的夜,卻因着唐門內某處院子的動靜而顯得有些吵鬧。
洛安安大搖大擺的來到唐鈺的院子,還未進去,就已是聽到了唐鈺暴怒的嚎叫,“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
沒多久,院門便被打開,幾名弟子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從院子裡跑出來,見到洛安安便是猛的一愣,“弟,弟子見過門主。”
洛安安淡淡‘恩’了一聲,便是衝着院子裡微微揚了揚下巴,“你們師父是什麼情況?”
聞言,幾名弟子相互看了眼,這纔有人開口,“師,師父臉上出了疹子,奇癢難忍,也不知……不知是不是中了毒。”
那弟子說着,有意無意的瞥眼看着洛安安,儼然一副想問清楚那毒是不是她下的樣子。
洛安安卻是冷哼一聲,“你們身爲唐門弟子,連你們師父是不是中毒了都不知道?真是枉費你們師父那麼費心教導你們!”說罷,便瞪了那幾名弟子一眼,這才大步進了院子去。
此時的院子,燈火通明。
唐鈺的房門大開着,而他就坐在桌旁,一個勁的撓着自己的臉,臉上的紅疹有些都已經被他撓出了血,看着份外瘮人。
“唐鈺,你幹嘛呢!”洛安安驚呼一聲,令唐鈺停止了動作,轉頭看來。
見是洛安安,眉心不由的一沉,這才起身,忍着臉上的瘙癢衝着洛安安隨意行了一禮,“門主怎麼來了。”
“還不是聽你這兒動靜不小!”洛安安說着便皺了眉,“你這臉怎麼回事兒?”
語氣之中的嫌棄,可見一斑。
因着這一臉奇癢難忍的疹子,唐鈺的語氣並不算好,但眼下還算是保持着一貫的儒雅之風,“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起了疹子。也不知是不是中了毒。”
“嘖,你怎麼跟你那幾個徒弟似得,中沒中毒,你自己不知道呀?枉你還是唐門的大弟子呢!說出去不是被人笑話!”抓到把柄就數落了唐鈺一頓,當然,洛安安也不只是爲了過過嘴癮,又道,“我看你這也不像是中毒,倒像是過敏了。”
“過敏?”顯然,唐鈺對這詞並不熟悉。
洛安安卻是點了點頭,“恩,就去年,我跟豆豆遊歷山水的時候就遇到個孩子,跟你一樣,啊,不對,比你嚴重,全身都起疹子,最後還死了呢!你說你是不是吃壞了啥?”
她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絲毫叫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可唐鈺也算是瞭解洛安安的,她最會的不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嘛!
不免帶着懷疑,卻依舊客氣的應道,“是嘛!”
“你還別不信呢!”洛安安挑着眉,“你覺得你中毒了,那你倒是就將咱們唐門的解藥都吃一遍呀!你說如今江湖上,十個有九個毒咱們唐門都能解,若是中毒了,你將解藥吃個遍,定能解毒!再說了,論下毒的功夫,誰還能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呀?要說你中毒了我是不信的,說吃壞了東西過敏了我倒信。”她一番‘苦口婆心’,不免讓唐鈺信了幾分。
說實話,洛安安來之前,他已然是將門中的解藥吃了個遍了,可就是毫無作用方纔纔會大動干戈,將幾名弟子都趕了出去。
難不成真是如洛安安所言,不是中毒,而是吃了什麼東西,過敏了?
思及此,唐鈺忍不住又撓了撓臉。
便是聽洛安安喝道,“哎哎哎,你別撓了!再撓該毀容了!這樣吧,我好歹也跟倪神醫學了幾日的,你跟我說你今晚吃了什麼,我去藥房給你抓些藥來,可好?”
唐鈺聞言,這纔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勞煩門主了。”說着,便是細細一想,“我今日也沒吃什麼,中午吃了肉,還有些素菜,晚上吃了點魚蝦,都是平日裡會吃的,也跟其餘弟子吃的一樣,並無特殊。”
怎麼偏偏就今日突然奇癢難忍!
洛安安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那你屋子裡可有什麼花草之類的?那些東西也會叫人過敏的。”
說着,便要往唐鈺的房間裡走。
之前蜀香樓的探子回報,都說唐鈺白天在門中處理事務,入夜後便回了房,未曾出去過,日日都是如此。
可韓越分明打聽到,關於九龍圖的事兒,隋凱是交給了唐鈺去做的。
兩邊的人都不會說謊,那便只有一個可能。
唐鈺的房間裡有蹊蹺。
比如,密室什麼的。
所以,她藥進去看看。
可剛往前走一步,就被唐鈺給攔下了,“哎,門主,弟子的房裡並無其他特殊的東西,也沒種什麼花草。”
他這一攔,只令洛安安更加懷疑。
當下便是秀眉一挑,“唐鈺,你不對勁。”
短短几個字,便是令唐鈺心頭一緊,只以爲洛安安是要與他撕破臉了,正要說什麼,卻見洛安安一把將他退開,“你房裡是不是藏了女人?”
一邊說着,洛安安衝進了屋子裡,也不管唐鈺是不是在身後阻攔,便是在他房裡一頓猛翻。
“說!是不是藏了個心上人了?”牀下,並無不妥。
“門主,你……”
“我什麼我,你坦白從寬啊!”衣櫃,正常。
“門主!”
“不然你攔着我做什麼,肯定藏人了!”屏風後,沒發現!
桌上倒是放着些糕點,可看上去也是正常的很啊!
奇了怪了!
“門主,你到底是在找什麼?”唐鈺的語氣染着怒意,他已經沒那個耐性跟洛安安在這兒胡攪蠻纏了!
洛安安卻是撇了撇嘴,“什麼啊!你攔着我不讓我進來,神神秘秘的,我以爲你藏了個人在屋子裡呢!”
“弟子能藏什麼人!”
“女人啊!”洛安安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親了,藏個女人在屋子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對於洛安安的無厘頭,唐鈺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教訓教訓她,可礙於她眼下還是門主,而他也還沒到要與她撕破臉的程度,這才嘆了口氣道,“時候不早了,門主還是請回吧!”
看看,都給人氣得下逐客令了。
洛安安這才撇了撇嘴,“我看你屋子裡也沒什麼東西能讓你過敏的,不過呢我剛剛想明白了,應該就是你這些天吃的肉啊魚啊蝦呀的大葷,令你消化不周,體內溼熱積聚不散,體質下降,這才造成過敏反應。”
信誓旦旦的胡謅,像極了騙人錢財的神棍。
唐鈺也不知該不該信,可眼下自己臉上奇癢難忍,不妨一試,於是壓下了怒意問道,“那以門主所見,我這,能醫嗎?”
“能!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跟倪神醫學過兩日了嘛!你這點,小意思啦!”洛安安一揮手,“走,你跟我去藥房。”
說罷便要走,熟料唐鈺卻是未動,“弟子身子不適,還是在這兒等着門主吧。”
聞言,洛安安便停了腳步,回過頭來看着唐鈺,滿臉狐疑,“我說唐鈺,你幹嘛老待在你這屋子裡守着?很不對勁哦你!”
唐鈺一聽,臉色有些許變化,“弟子是真的不舒服。”
“切,癢而已嘛!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我說你該不會是怕黑吧?”挑眉看着唐鈺,洛安安一臉冷笑。
唐鈺已是懶得跟洛安安計較,索性點頭,“是……”
“哈哈,原來你還怕黑啊!”洛安安一揮手,“好吧好吧,那你就在這兒等着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便轉身離去了。
轉過身的一剎那,洛安安臉上的笑意便是瞬間消散。
這個唐鈺,裝腔作勢的功夫簡直一流。
雖然她方纔在他屋裡粗粗的看了眼,並無不妥之處。可唐鈺顯然是對他的那間屋子格外看重。
那屋子裡,必定是有蹊蹺,一會兒得跟百里墨宸說說,想個法子,趁無人時,潛入唐鈺的屋子裡好好查查。
而此時,唐鈺看着洛安安離去的背影,亦是笑意全無。
臉上奇癢難忍,他忍不住抓了兩下,又是硬生生給忍了下來。
看着洛安安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這才冷哼了一聲,“裝瘋賣傻!”說罷,便回了屋去,將房門給關上了。
燈火熄滅,外頭守着的暗衛頓時便覺察出了不妥。
換做是平日裡,唐鈺熄了燈,他們便以爲他是要睡了。
可今日,分明夫人說了藥去給他弄藥去,他不跟着也算了,熄燈又是怎麼回事兒?
當下便有暗衛退下,將這事兒彙報給了洛安安跟百里墨宸。
洛安安一聽,頓時一聲冷哼,“我就說他屋子裡不對勁吧!”一邊說着,一邊將解藥放入一碗水中,一邊攪着一邊道,“回頭想個法子把他支開。”
百里墨宸微微點頭,“明日我會以蜀香樓樓主的身份纏住他,屆時,你與唐聰可一去一探究竟。”
“好的。”洛安安說着,又衝着百里墨宸一指,“你把那邊的香爐拿來。”
百里墨宸不解,卻也遞了過來,就見洛安安從香爐裡撿了點香灰放進了碗裡,接着攪,“嘿嘿,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大不了拉稀,就算是本門主幫你這孽障排毒了!”今日小懲大誡,等她找到證據,非好好懲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