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安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來到了一個地方,四周一片漆黑。
她心懷忐忑,不停的環顧着四周的黑暗,雙腳卻仿若被人催眠了一般,一直往前走。
這是哪兒?
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是誰?
無數的問題在她的腦海裡迴盪,可她卻想不出任何的答案。
走着走着,便看見了無數亮光,星星點點,如夜空中的繁星,如舞動的螢火蟲,美不勝收。
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哪知剛剛纔碰到,那一點光亮便在瞬間消散。
她一驚,放眼四周,就見那無數的星光全都開始相繼隕滅。
四周,再次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會這樣?
洛安安心中騰然而起一陣恐慌,卻在這時,黑暗中傳來了聲響。
“汪!汪!”
咦?哪裡來的狗叫聲?
那般莫名其妙,卻又令人安心。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後更是跑了起來。
然後,洛安安醒了。
猛然睜開眼,只覺得肺裡無比煩悶,喉嚨也刺激得很,便忍不住劇烈嗆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這才見到一條黑紫色的狗正衝着自己狂叫着,一雙前腿就踏在她的胸前,見她醒了,纔將前腿撤了回去,也不再叫了,只是發出恩恩的聲音,鼻尖在她的身上嗅啊嗅的,不時蹭蹭她的臉,仿若是經歷了什麼而委屈着撒嬌。
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旁便有男人的聲音響起,“醒了?”
洛安安轉頭看去,只見一名男子正蹲在她身邊,冷峻的臉上染着一絲笑意,“你這狗,果然厲害,不但能殺人,竟還能救人。”
她被他救上來時,已是沒了呼吸,沒料到那隻狗竟跟着百里墨宸進了宮,見他便是一通狂叫,死咬着洛安安的衣衫往地上脫,逼着他將她放在了地上,而後,那狗便開始瘋狂的在洛安安的身上狂跳。
他還以爲,那狗是要折騰死她了,哪知,她居然就這樣醒了。
洛安安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看了一旁的阿布一眼,這才衝着百里玄燁問道,“你……是誰?”
只這一聲問話,便讓男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你說什麼?”
洛安安眨巴着眼,男人的表情令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當下便又試探般的問道,“我們,認識嗎?”說着,仿若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眼張望着四周,眼裡滿是惶恐,“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我怎麼全身都溼了?我是落水了嗎?你……你們是誰?我,我是誰?”
百里玄燁凝着眸,抱住她的雙肩,強迫她看向自己,“仔細瞧瞧,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洛安安搖頭,一雙眼透着無辜。
“那你可還記得他?”百里玄燁一擡手,所指的,是此時站在皇貴妃身旁的男人。
百里墨宸。
那張俊朗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眉眼間透着清冷,只是那雙眸子,盯着洛安安,仿若是隱着幾分期盼。
洛安安看向她,眉心不由的一皺,這才搖了搖頭,“不記得,他看着好凶,我不喜歡他。”
她的話,令百里墨宸心口猛的一滯,便是連那雙眼都瞬間沉了下來。
他看向他的那雙眼裡,帶着從未有過的陌生。
“御醫,這是怎麼回事?”皇貴妃揚聲問道,洛安安眼下是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可,她不信。
裝失憶?
未免戲路也太老了!
御醫上前,伸手便要給洛安安診脈,哪知洛安安卻如同受了驚嚇般往便是一躲,雙手更是下意識的抱住了百里玄燁的手臂,顯然是將他當做了保護傘。
這一舉動,令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洛安安從來都是不屑於跟百里玄燁有接觸的,如今卻是主動靠上他,這……
呆愣過後,百里玄燁便反應過來,輕輕拍了拍洛安安的手,這才道,“只是搭個脈,沒事的。”
洛安安似乎很信任他,這才衝着御醫伸出手去。
御醫搭過脈後才起身衝着皇貴妃稟報,“啓稟娘娘,安夫人脈象並無異常,只恐是方纔傷了腦袋,纔會忘了往事。”
所以,真的是失憶了?
洛安安嘟了嘟嘴,只覺得御醫說她傷了腦袋,她便果真覺得額頭有些疼,當下便要伸手去摸,卻被百里玄燁攔住,“不許碰,過會兒給你上藥。”
他眉心帶着些嚴肅,話語卻是關心的,洛安安聽得出來,自然是回以一笑,“好,聽你的。”
她對百里玄燁表現出來的親暱,分明刺痛了百里墨宸的眼,可他,依舊一副淡漠的神情。
直到她被百里玄燁扶起,自他身旁經過,他才忍不住自己心裡的衝動,不着痕跡的伸手,想要去抓住她的衣衫。
可,衣襬自他手心輕易滑過,除了那溼冷的觸感之外,空空蕩蕩,再無其他。
一陣風穿過指縫,只讓那溼冷的涼意襲遍全身,便是連那顆心,都冷得打顫。
她,當真是不記得他了……
百里玄燁直接帶着洛安安回了太子府,又差了府裡的大夫來給洛安安上藥包紮,待一切都收拾好了,纔將衆人都屏退了下去。
洛安安坐在牀邊,伸手摸着頭上包紮的之處,嘟着嘴,微微皺着眉心。
“很痛嗎?”百里玄燁在她身旁坐下,便見洛安安點了點頭,像個孩子似的抱怨,“那大夫下手好重,快痛死我了。”
“是嗎。”百里玄燁一聲淡笑,“所以,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聞言,洛安安轉頭看他,眼裡便漸漸染上了水氣,輕輕應了一聲,楚楚可憐。
“恩……”
“也不記得我是誰?”百里玄燁微微挑眉,卻見洛安安點了點頭,“我知道,方纔那些大夫都喚你做太子殿下。”
“呵……”百里玄燁又是一笑,“倒是聰明,那你再猜猜,我是你的誰。”
洛安安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是本太子的人,是我府裡的侍妾。”
百里玄燁是刻意這麼說的,他想試探她,到底是真的失憶了,還是裝的。
洛安安衝着百里玄燁眨了眨眼,“侍妾?那是什麼?”
“侍妾,自然就是本太子的侍寢丫頭,也是本太子的女人。”他一邊說着,嘴角便忍不住掠起笑意。
他倒要看看,她會裝到什麼時候。
卻聽她突然反問,“我是你的女人?那……你疼我嗎?”
“疼。”他想都沒想便作答,脣邊笑意更濃,往她身邊靠了靠,一雙脣便那又湊了過來,“這世間,本太子最疼的人,便是你……”
低沉的聲音,撩撥着四周的空氣,百里玄燁的雙脣越靠越近,洛安安緩緩閉上了眼……
見她絲毫沒有抗拒他的靠近,百里玄燁的眉心瞬間皺起,還未親到她,便退了開去。
笑意全無,甚爲嚴肅,“爲何不躲?”
從前的洛安安見他如此輕薄,就算不賞他一個耳刮子,至少也會躲開去。
哪知洛安安卻是一副無辜的模樣,“太子不是說,你最疼我嗎?既然你對我那麼好,那爲何我還要躲着你?”
話說到這兒,便又微微皺了眉,“還是說,太子根本就對我不好,所以我應該躲着太子的?”
“不,本太子說過,這世間最疼的就是你,只是今日你身子虛弱,還是早些休息吧。”他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衝着洛安安微微一笑,“我明日再來看你。”
“好。”洛安安乖巧應聲,笑意燦爛。
百里玄燁仿若還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轉身便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洛安安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收起,伸手,衝着一旁的阿布招了招。
阿布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腦袋在洛安安的腿上撒嬌般的蹭了蹭。
而洛安安則揉着阿布的腦袋,輕聲誇讚,“真是厲害,連心臟復甦急救都被你偷學了,你倒是說說,除了不會說人話,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汪!”阿布衝着洛安安輕聲叫了聲,彷彿是在問她,不是失憶了嗎?
不過,答案當然是沒有。
她承認,初初醒來時腦子的確是一片空白,所以纔會一開口就問百里玄燁是誰。
但很快她便想起了一切,卻忽然覺得,失憶這個梗,還蠻好用的。
至少,能讓想殺了她的人稍有鬆懈。
於是乎一反常態的跟百里玄燁表現出親近,甚至方纔百里玄燁試圖親她時她都能強忍着揮拳的衝動。
爲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洛安安,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不過……
那個百里玄燁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居然騙她說她是他的侍妾!
是怎樣?
三書六禮不可能,八擡大轎也沒戲,這會兒連進門禮都省了!
若不是看在他太子府如今算是最安全的一個地方,她若住在這兒也能保蜀香樓免受牽連的話,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眼下,只要皇上不想殺她,只要百里玄燁能頂住其餘的壓力,那她在這太子府裡倒也能舒心的住下去。
除了……
有個洛霏月要對付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