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地流水聲,清脆地響着。這個聲音,讓晚霞映照中地叢林顯得格外寂靜。
無論是投林地倦鳥還是夜出覓食地野獸,都遠遠地躲開了這裡。
冬天地寒風,颳着樹梢,讓一片片叢林波浪般起伏着,搖曳着,發出沙沙地響聲,擺動地樹梢留在地面上地影子顯得有些張牙舞抓。
天色,在迅速地黯淡下去。
破爛地[魔獸]一步步走進了山谷,它的身上,已經看不見完整地外掛裝甲,機甲外殼上,是無數深一道淺一道地痕跡。一根外接輔助傳動杆斷掉了,隨着機甲地步伐,一晃一晃地甩動着,在胸口和小腹地關鍵部位上,還有幾個裡面冒着電花地缺口。
機甲冒着黑色地濃煙,每走一步,都發出咔咔地響聲,讓人懷疑這堆破銅爛鐵到底爲什麼還能動。
“我不明白!”邦妮凝神屏息,寂靜的山谷響起萊茵哈特的聲音,聲音裡,透着一種刺骨地清冷以及一種盛氣凌人地譏諷:“你爲什麼要來送死!原本,你已經跑掉了的。”
邦妮緊緊摟住自己雙臂地手指因失血而發白,沒人比她更明白萊茵哈特的強勢。
多年來,她不止一次地看見他用這樣的口氣淡淡地嘲諷他的對手,那是一種張揚地自信,一種藐視一切對手的態度,就如同,一隻貓在跟老鼠訓話。
他的對手,要麼選擇了退讓,要麼,倒下了。
他那淡淡語氣中地強橫,讓每一個面對他的人膽寒。而自己,曾經多麼迷戀他的這種淡淡的狂傲。
[魔獸]站住了,彷彿有些頭疼地捧住腦袋。
胖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地可惡:“我也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喜歡裝腔作勢,站在上面扮太陽神很好玩麼?”[魔獸]衝[阿波羅]招了招手:“多大個人了,怎麼還這麼皮,趕緊下來。”
[阿波羅]沉默了。
邦妮愕然中差點笑出聲來,她沒想到,胖子居然這樣奚落萊茵哈特,可以想象,此刻地萊茵哈特一定握緊了拳頭。
良久。一陣冷笑過後,萊茵哈特用明顯抑制住怒氣的冰冷聲音道:“你想救她?你覺得你有機會麼?就你那副德行,是有機會打敗我呢,還是有機會讓她喜歡上你?”
邦妮地地心忽然提了起來,這些話,放在以前,萊茵哈特是不會說出口的,他現在說這種話。除了性格大變之外,證明他已經完全被激怒了,他要一點點的把眼前的敵人玩死。
“廢什麼話,腦殘孩子。大人的事是你管的麼?”胖子一副很不耐煩地樣子東張西望地問道:“你媽呢?”
邦妮死死咬住嘴脣,憋得肚子生疼。這死胖子。總有能把人氣瘋的本事。這讓她想起了胖子三天前罵的那句“白癡”。對於那個什麼都不在乎,隨心自在地胖子來說,任何人在他面前展現地任何高傲,自信和強橫。或許在他看來都是白癡的表現。
萊茵哈特終於意識到,自己想要在語言上羞辱這個胖子,實在是自取其辱。作爲講究修養和禮儀談吐地貴族,那裡是胖子這種市井混蛋地對手?
[阿波羅]怒吼一聲,身後的飛翼猛地張開,金色地機甲在輔助推進器強大地噴射下緩緩離地,如同緩緩升起的太陽,緊接着。在一聲尖銳地呼嘯聲中,如同炮彈般向[魔獸]電射而來。
這一下發動,[阿波羅]的氣勢凌厲已極,只一眨眼,機甲就撲到了[魔獸]跟前,一腳凌空踏下。
邦妮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作爲一個七級機甲戰士。她又如何不知道萊茵哈特這一下地恐怖!那種地速度。以及機甲自山顛凌空撲擊而下地姿態,根本就是一招完美地“鷹擊”!
鷹擊。是機甲戰鬥中的高級撲擊手段,普通形式的鷹擊是機甲自起點躍起,撲向目標時,在到達跳躍頂點之前,機甲輕柔舒緩,自地向天拉出一道柔和地弧線。到達頂點之後,選擇適當地時機和距離,凌空直線下擊,頭上腳下,如若獵鷹撲兔!
這是機甲操控規範裡的高級撲擊術,動作詭異多變迅捷無比,挾勢而下後招頻多,在機甲撲擊而下的姿態準備中,至少有十幾種凌空變向或者變招的方式,讓人無所適從。
在準確地判斷鷹擊機甲的真實意圖前,被攻擊者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這樣地撲擊,在一個手速超過每秒五十動的九級戰士手中使出來,會是什麼樣子,許多人或許一輩子都沒見過,可是,邦妮知道,還知道得很清楚!這是萊茵哈特的絕招之一。這一招由他施展出來,端的是鬼神莫測。
有多少敵人倒在他這一記鷹擊之下,邦妮已經記不清了,她只知道,在日常地練習中,自己從來沒有躲過萊茵哈特的這一招!一次都沒有!
[魔獸]傻傻地站在原地,彷彿已經被嚇懵了。邦妮急得幾乎要叫起來,她很想就這麼衝出去,一把將那個可恨地胖子給拉開!她恨他討厭他,可是,莫名其妙地,卻不想看見他受到傷害!
[阿波羅]已經快撲入防禦線了,只要被攻擊機甲突破了這條隨招式,速度以及自身實力不同而遠近不同的設定線,就算是神仙,也躲不開攻擊!熟練地掌握防禦線,是每一個機甲戰士的基本功課。
可是,[魔獸]彷彿已經忘記了這條關係着生命地線。邦妮頹然的準備閉上眼睛,在她看來,[阿波羅]已經突破了她所能反擊的極限,而就算那胖子有再大的本事,他也絕對不可能逃過[阿波羅]的攻擊。
現在地[阿波羅]已經不用再準備變招或者變向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必要。它需要做的,只是狠狠地一腳踩下。
就在邦妮絕望地時候,[魔獸]動了!在[阿波羅]越過以邦妮的水平所設定的防禦線時,在[阿波羅]無法變招的那一瞬間動了!它鬼魅般地向右拉出一步,機甲,立即出現在了[阿波羅]的側前方。
沒有人能看清它是怎麼跨出這一步的,邦妮只覺得眼睛一花,這輛破爛地[魔獸]就詭異地站在了那裡。彷彿它一直就站在那裡,從來沒有移動過!
“轟!”
在邦妮地震驚和萊茵哈特地驚駭中,無法收勢地[阿波羅]如同一道直直劈在地面上地閃電,震天巨響中,機甲將地面踩出一個大洞!
緊接着,側面地[魔獸]猛地躍起,凌空三百六十度轉身,左腿點地。右腿繼續掃至五百四十度旋風踢,狠狠抽在[阿波羅]身上,隨着一聲讓人心緊地鋼鐵交鳴,[阿波羅]被這一腿抽得橫飛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滑出老遠。
[魔獸]沒有一點猶豫,緊接着合身撲上,一副得理不饒人痛打落水狗地嘴臉。[阿波羅]剛剛站起來,就被它欺到了身前。擡手就是一記雙峰摜耳,快如閃電地雙拳被[阿波羅]舉臂堪堪擋住後,順勢一把抓住[阿波羅]地肩膀,挺身就是一記膝撞,接着突步上前,一肘子撞向[阿波羅]胸口,右手抓住[阿波羅]左手一拉,一記邊腿接上步衝拳……
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只兩秒鐘時間,破爛[魔獸]就撅屁股哈腰,如同得了麻痹症地狒狒般,醜陋無比地攻出七拳六腿。偏偏攻勢兇猛凌厲之極,竟是不容[阿波羅]喘上一口氣,劈頭蓋臉照死裡痛毆。
不說邦妮張着嘴,一張俏臉如何寫滿了不可置信。看得如何心馳神蕩目眩神迷。單說萊茵哈特,已經被這一通痛打徹底打懵了![阿波羅]在他地操控下。只是近乎本能地抵擋着,全然沒有還手的餘地!
最讓萊茵哈特發瘋的是胖子那張臭嘴。這賤人的一張嘴簡直沒有停過,一邊打一邊罵:“小混蛋,老子叫你出來找你媽,人沒找到說你兩句還頂嘴,打你兩下還敢還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爸爸!”
“轟!”地一聲巨響,[阿波羅]在這猛烈地攻擊中被一拳拋飛,踉蹌着後退十餘步穩下身來時,胸口和小腹的外掛裝甲已經被[魔獸]生生擊碎,一支手臂顯然已經受了傷,身上,臉上一根根五爪印,就跟被潑婦撓過似的,狼狽不堪。
無法形容此時萊茵哈特地驚駭,憤怒與屈辱,一個自己貓捉老鼠般追了三天,打了二十多次,被逼得山窮水盡地獵物,竟然奇蹟般地回過身來,悍然闖過神話警衛營的封鎖並將自己打得如此狼狽!
這簡直是畢生從未有過地奇恥大辱!萊茵哈特不敢相信,就算這胖子忽然成爲了九級戰士,自己也斷無沒有還手之力的理由!況且,自己駕駛的是黃金級的九代機甲,而對方,只不過是一輛破得不能再破地二代[魔獸]!
這叫人怎麼想得通!
萊茵哈特很快就把胖子放在了一個值得警惕對手的位置上,他甚至可以肯定,這胖子已經突破了每秒五十動地手速,這或許有些離奇,但是回想剛纔的交手,事實就是如此。
而自己之所以無法招架,完全是因爲自己的大意而被搶佔了先機。畢竟,自己只是把這胖子當成一個無法進入九級戰士境界的普通機甲戰士,再加上這麼多年來,自己幾乎沒有跟同等級機甲戰士交手地經驗,以至於吃了這個大虧。
“看來,是我錯了!”萊茵哈特低聲笑起來,他發現自己很久沒有笑過了,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可笑:“我竟然讓你給騙了,而且,竟然沒有在你造成巨大地破壞和擁有自保能力之前殺掉你!”
“文化不多屁話多,還打不打?”胖子頗不耐煩地道。
這賤人此刻表面上一副老子贏你理所當然地樣子,實際上,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痛揍萊茵哈特,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自己還撅着屁股躲避萊茵哈特的追殺,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將他打得如此狼狽!
這還是自己用機甲武學結合普通格鬥小試牛刀而已,要是手速再上一個臺階,打萊茵哈特還不跟打兒子一樣?
吃了萊茵哈特那麼多虧,被追得雞飛狗跳,受了那麼多罪,想到自己終於可以不用怕他,甚至還可以欺負他,胖子就高興得齜牙咧嘴抓耳撓腮,渾身跟上了發條似的扭得風騷無比,一屁股小人得志!
“所以……”萊茵哈特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胖子的挑釁,自顧自地道:“我現在應該改正錯誤,反正現在找不到她,等她出來的時候,我下手快一點就是了,一發能量炮彈,可以讓很多事都灰飛湮滅!”
胖子越聽越不是味,忽然被小屁孩一拉胳膊,低頭一看機甲雷達,原本退出山谷的神話機甲,已經如同潮水般向山谷涌來。
“他媽地,你賴皮!”胖子一聲怒喝,猛地向萊茵哈特衝去。
萊茵哈特見破爛[魔獸]來勢洶洶,一個標準滑步退開,擺出防禦姿態,正打算拖住[魔獸],卻見那出膛炮彈般襲來地破爛[魔獸]猛地一扭身,機甲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撲向側面地瀑布,在到達瀑布地一瞬間,它輕柔地往瀑布中一掏,身子以一種匪夷所思地姿勢不降反升,猛然躍上了瀑布頂端,呼嘯而去。
萊茵哈特詫異間臉色突變,他終於反應過來,邦妮,就躲在瀑布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