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面,賀文淵正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香菸。
路兮琳剛剛踏進,便被那陣瀰漫在空氣裡的煙味嗆得咳了幾聲。
手上的電話還在固執的響着,路兮琳覺得特別刺耳。
“你的電話!”
把手機遞到賀文淵面前,她有些沒好氣。
賀文淵接過電話,毫不避諱的接聽。
“嗯……剛纔在洗澡……最近公司有點忙……我知道……我也想你……”
路兮琳聽不到安寧說了什麼,可是從賀文淵的話裡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大概是怪他爲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最近爲什麼冷落她,想他了……之類的云云。
路兮琳在心裡酸酸的想着。
訥訥的聽他接完電話,卻不見他挪動,因爲接電話而任其肆意燃燒的香菸已經燃出偌長一截菸灰。
“已經十二點多了!”
站在他的側後方,路兮琳提醒他。
賀文淵沒說話。
“有什麼工作明天再做吧,很晚了!”
路兮琳繼續說道。
“沒事就去休息!”
好不容易聽他回了一句,卻是音色冷淡,帶着一種拒人之外的感覺。
“是不是在煩工作的事?”
小心的問了一句,賀文淵這次卻是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不關你的事少管!”
一句話,噎得路兮琳有些自討沒趣,也有些莫名的來氣。
“我才懶得管你,你少自以爲是了,賀家怎麼樣,本來就跟我沒關係。你以爲我想過來啊?還不是你那該死的小情人一直不停地給你打電話吵得我睡不着覺!下次麻煩你把手機隨身帶,省得還要麻煩別人,我又不是你的傭人!”
賀文淵轉過身,皺着眉頭緊緊的盯着她,卻不說話。
路兮琳迎上他的目光和他對視了好幾秒後,終於有些堅持不住,而他的眸光裡,更是透着淡淡的怒意。
想到自己剛纔說安寧是他該死的小情人,路兮琳驀的恍悟過來,於是連忙將目光一收,轉身逃也似的衝向書房大門。
離開前,她還不忘嘲諷:“爲了你的小情人,還是少抽點菸吧,也不怕短命讓她守寡!”
房門關上,賀文淵望着他消息的方向片刻,脣角卻已是不經意的揚起一絲淺笑。
她的話不好聽,可是他卻聽出了她的關懷之意。而那被路兮琳刻意隱藏起來的關心,亦正是她想要表達的東西。
站在書房外面,路兮琳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全數吐出。
回到房間在牀上輾轉了大半天,終於勉強睡了過去,可是這一覺她睡得並不沉,不過兩個小時便又醒了過來。
擰開牀頭的檯燈,望向身旁,牀的另外半天空空如也。
看看時間,已經夜裡兩點多鐘。
眉頭不自覺的皺起,路兮琳翻身下了牀來到書房外面。
門沒鎖,她這次連門都沒敲便轉了門把推門進去。
書房的燈調得很暗,空氣裡還淡淡的餘留着香菸的氣息,讓她下意識的伸手在鼻子前揮了幾下。
摁亮門口的開關,見賀文淵趴在書桌上,於是朝他喚了幾聲,可是賀文淵未作迴應,似睡着了。
“文淵,回房睡吧!”
路兮琳走到他身邊繼續喚他,可是他依舊一動不動。
直接路兮琳伸手推他的身體時,手指不小心觸到他的手,才發現他身體滾燙。
來不及多想,路兮琳連夜讓楊管家將賀文淵送到了醫院,而爲了不影響他人休息,路兮琳沒有驚醒任何人。
一系列的診療結束後,賀文淵被送到病房。
藥液順着透明的細管緩緩輸入他的體內,賀文淵躺在牀上,一張臉顯得蒼白而又疲憊。
路兮琳坐在牀前,靜靜的看着他,心裡竟是微微的有些心疼。
他也會生病嗎?路兮琳傻傻的想着,原來他也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麼強大,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會累會疲憊,會生病。而他安靜的時候,也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路兮琳胡亂的想着,脣角染上一抹淺笑。
這一夜,路兮琳幾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她終於有些支撐不住,趴在牀沿迷迷糊糊的睡去。
賀文淵醒來的時候,看到周圍的環境變化,不由眉頭緊皺。
腦袋傳來陣陣脹痛,他下意識的伸手撫向額頭,但正準備從牀上坐起來時,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兩眼發花。而這一動,也驚醒了本就沒有睡沉的路兮琳。
路兮琳懵懵的擡起頭望向他,見他半撐着身體,不由起身上前一步。
“你醒了!”她一邊幫他把枕頭墊到身下,一邊問他。
“我怎麼在這裡?”
“昨晚你發燒了,所以就到這兒了唄!”
發燒?賀文淵蹙眉。
隱隱的他記得自己昨晚一直在書房看材料,後來的確有些不適,所以就在書桌上趴了一會兒,可是沒想到竟然會嚴重到進了醫院。
路兮琳給他倒了杯溫水過來,見他皺着眉頭似乎還在糾結出現在醫院的事,於是問他:“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難受?”
賀文淵接過水杯,路兮琳又順勢伸手探向他的前額。
這個動作路兮琳做得自然而熟練,賀文淵卻是微微一愣,似乎很不習慣。
還有些發燙,但比起昨晚卻是好了很多,路兮琳也因此而微微的鬆了口氣,不過一心專注他的身體,路兮琳沒有注意到賀文淵微蹙的眉頭。
天亮後,路兮琳打了電話請假,順便去買了早餐回來。
剛到病房,便見着賀文淵拿了自己的衣服準備離開。
“哎,你去哪?”路兮琳站在門口堵住他的去路。
“去公司!”賀文淵老實回答。
“那不行,你還在生病怎麼能去公司!”
“我很忙,讓開!”
“忙也不行!”
“你讓不讓?”
“不讓!”
兩人互不相讓,正爭執着,護士推了車過來,上面擺滿了各個病房病人所需的藥瓶針劑。
“6牀病人,該掛針了!”
“護士小姐,他想出院!”路兮琳趁機揭發他。
病人沒有痊癒,護士自然不接受他的出院請求,加上路兮琳在一旁橫加阻撓,最後賀文淵不得不向兩個女人舉手投降,乖乖回到病房裡,任護士給他掛針。
路兮琳看着躺在牀上打着點滴的賀文淵,一臉得意。
“既然生病了,就該好好聽話,犟什麼呢,看吧,最後還不是得乖乖的躺着打針!”
賀文淵不發一言,心裡更是不屑的嗤了一聲。
路兮琳又繼續:“今天你就乖乖的待在醫院裡,哪都不準去。我已經請好假在這裡照顧你了!”
“你照顧我?”
“是啊,我照顧你啊!”
路兮琳點點頭,忽而一笑:“是不是特感動?哈哈……沒關係,要是真感動就直接說出來,或者再來點實際感謝什麼的,反正不管是語言上的還是物質上的感謝,我都會很樂意接受的!”
“感動?你看我像會感動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公司裡還有大堆的煩心事等着他去處理,他卻受迫留在這裡,還要他感謝她?
“算了算了,我隨便說說啦,算我孔雀開屏行了吧?嘁!”
賀文淵別過臉不再理她,路兮琳也乾脆坐到一旁吃起早飯。
因爲昨晚到醫院後特地囑咐過楊管家,所以一直到早上天亮,楊管家才把賀文淵入院的事情告訴了謝嬌容。
不多久,謝嬌容趕到了醫院,同行來的,還有鄧琪和賀文策。
不管怎麼說,同是賀家人,有些面子上的東西,
該做的還是得做。
“怎麼樣?沒大礙吧?”
明明是關心的話,可是從謝嬌容嘴裡說出來,卻總是像缺少了點什麼,語氣也淡得讓人幾乎完全感覺不到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
“嗯!”
賀文淵低應一聲,簡短得只有一個字,語氣同樣淡然。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路兮琳暗想。
“媽,醫生說文淵是因爲太勞累,加上最近天氣變化的影響,所以纔會突然病倒的。也別太擔心,醫生還說沒什麼問題,只要燒完全褪了再稍作觀察就可以出院了!”
路兮琳開口解釋,謝嬌容只是朝她點了點頭,便算是回答。
“文淵啊,你可要多注意身體。這公司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工作的事,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忙得完的,還是身體要緊!”
比起謝嬌容的淡然,鄧琪的關懷之意簡直是完勝。要是不知道的,說不定還會以爲這鄧琪纔是賀文淵的親媽呢。
“是啊哥,你一定要多保重,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吩咐!”
賀文策也不忘一表關心。
不過無論鄧琪母子的表現顯得如何真誠,賀文淵卻是默然不語,甚至連看都沒看二人一眼。
“哈……謝謝阿姨,謝謝小叔!”爲免氣氛尷尬,路兮琳連忙接過話道謝,總算是將賀文淵的態度掩了過去。
隨後簡短的閒敘了片刻,幾人終於起身離去。
臨走前路兮琳爲了讓謝嬌容放心,還不忘加上一句:“媽,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好文淵的!”
謝嬌容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而眸中的冷淡之意亦是毫無掩飾。路兮琳心裡很不舒服,卻仍努力保持着微笑假裝未見。
送走幾人回到病房裡,見賀文淵閉着眼睛,路兮琳也不知道他是入睡了,還是隻是單純的閉目養神。但她沒有打擾他,一個人走到窗邊的沙發處坐下。
一夜未睡的她乾巴巴的坐了一會兒,便很快被一片睏意包裹,最後因爲抵擋不住而很快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賀文淵閉着眼睛並沒有注意到路兮琳睡去,只是片刻的安靜讓他心下狐疑,於是這才睜眼望向她的方向。
只見她歪着身子靠在沙發上,兩條胳膊在扶手處交叉疊在一起墊在腦袋下面,那姿勢怎麼看都覺得難受。
病牀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張睡顏,但賀文淵還是看得目不轉睛。眸中原本的冷意很快被一片柔和取代,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就這樣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直到腹部傳來內急感,賀文淵才驀地回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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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牀到進衛生間再到坐衛生間出來,賀文淵都極力的將動作放得很輕,也完全沒有影響到熟睡的路兮琳。
而在經過路兮琳身邊的時候,他更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停下,但是和剛纔在牀上的時候一樣,他竟然同樣很快的看到入神。
路兮琳額前的劉海一致的垂向一個方向,在窗外投來的光線下發出淡淡的光澤,只是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她髮絲的柔滑。
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投出淡淡的扇形陰影,不知是不是因爲做夢的關係,她的睫毛不時輕閃。
她的皮膚也很好,臉上毫無瑕疵,鼻樑立的高度似乎剛剛好。
雖然看不見她的整張臉,但賀文淵的腦子裡面,早已浮現出她精緻的五官。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路兮琳,邊看邊想,很快便將她與自己腦海裡的樣子重疊在一起。
第一次,他沒有對這張臉產生厭惡,第一次,他覺得她其實長得還不錯,第一次,他竟然看她看到入迷,看到不捨得移開視線。
正看得出神,路兮琳忽然腦袋一垂,驀的驚醒過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賀文淵,她下意識的“啊”了一聲,這聲突如其來的驚叫也嚇得賀文淵頓時回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