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新聞有很多老年夫妻,或者單身母親帶着小孩之類的人訛錢的報道,路兮琳正尋思着自己是不是也遇上了這種事,誰知接下來,那男人卻是問她。
“小姐,你誤會了,其實我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叫習琳?”
問話省去了姓氏,頗有些奇怪,加上男人濃重的地方口音,“習”和“兮”的二聲和一聲聽起來沒什麼區別,但路兮琳還是不由一驚,眉心的褶皺更深。
“你……怎麼知道的?”
男人一聽,心下一喜,一把握住路兮琳的手,激動地說:“琳琳琳琳,真的是你嗎?我……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哈?這……這是什麼狀況?
路兮琳一臉狐疑,而被男人抓住的手更是快速地抽了回來!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大腦裡快速而簡略地理了一遍,路兮琳確定這人是認錯人了。雖然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可自己並不認識他們呀,於是試探地問。
“不不不,不會錯,一定不會錯的,你就是習琳,就是咱們老習家的娃子!”
娃子……路兮琳聽到這兩個字,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心裡更是大窘。
雖然自己從小也是生活在小鎮邊上,農村之地,不過這麼鄉土的叫法用在自己身上,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見。
自然的,也讓她更加確定了對方認錯了人的想法。
“不好意思大叔,我想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你們老習家的娃子。”
鑑於二人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過份之舉,路兮琳也耐着性子解釋了一遍,但心裡還是想着快點脫身的。
於是她說完,便將錢塞到男人手裡,邊塞還邊說:“大叔,你跟阿姨好好吃頓飯吧,要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打110找警察,他們會幫助你們的!”
路兮琳說罷就要走,卻被男人拉住手腕。
本來就心有介蒂的路兮琳,這下心裡急了。
“大叔,你幹什麼?”
“習琳,你、你不認得我了?”男人問她,問完,他又似突然想到什麼,又用另一隻手猛然拍了一下腦門,說:“瞧我,你幾歲就跟了方蘭,又怎麼會記得我呢……”
路兮琳原本還掙扎着正要叫他放手,結果一聽“方蘭”兩個字,路兮琳卻是不由一怔。
蘭姨的全名就叫“方蘭”。
雖然不確定男人口中的“方蘭”是不是就是蘭姨,可是路兮琳怔愣後,還是疑惑地詢問出聲:“你說的方蘭是……”
“就是方蘭啊,你跟了她十幾年,難道連她也不知道了?”男人反問。
路兮琳這下真是糊塗了,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男人口中的“方蘭”就是蘭姨,不然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跟了方蘭十幾年?
於是想着,她連忙又問:“那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人還沒回答,一旁的婦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了一眼周圍。
路兮琳見狀也順勢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兩人在這兒站了片刻,加上怪異的舉止,已經有路人駐足觀看,臉上盡是狐疑之色,卻又沒有人上前來。
路兮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嘆世態炎涼。
想着哪怕自己真的被男人怎麼着,估計也不一定會有人出手相助吧,圍觀纔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斂了思緒,
路兮琳用力將手腕從男人的手心裡掙脫出來,然後對二人說道:“換個地方坐下說吧!”
說完,路兮琳轉身向前走去。
男人擡腿跟上,只有婦人顯得有些躊躇,但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她苦着臉,也只好跟了上去。
就近的小茶吧裡,路兮琳跟夫妻二人面對面坐着。
“大叔,你到底是誰?怎麼會認識我,又認識蘭姨的?”
也許是因爲坐下的關係,路兮琳心緒微穩,也有了一絲細微的察覺,於是蹙着眉,她又重複問了一遍先前的問題。
男人和婦人對視了一眼,才一臉哈笑,目露精光地對路兮琳說道:“琳琳啊,我是你叔啊……”
“叔?”路兮琳蹙蹙眉,疑復了一聲。
“是啊是啊。”男人一邊接話一邊點頭,“你爸爸是我大哥,我可不就是你叔麼。”
並且說着,他還頓了頓,又伸手拉住他旁邊的婦人又說:“還有這,這是你嬸嬸,你爸爸的弟媳婦兒。”
路兮琳順着他的示意看了婦人一眼,那個被稱作她嬸嬸的人淡淡地朝她笑了笑,也不說話。
“爸、爸爸……”路兮琳神色一怔,愣了兩秒鐘,才低低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接着又問他:“你說……你是我爸、爸爸的弟弟?”
“是啊!”男人又點了點頭。
路兮琳疑惑極了,也完全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麼狀況。
她的爸爸的弟弟?可是她連自己爸爸是誰都不知道。
而面對她的疑惑,男人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也不在意她說沒說話,只是自顧地反問她:“琳琳,你一定很疑惑對不對?”
聽他詢問,路兮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女人,點了點頭。
廢話,她豈止是疑惑,簡直就是非常疑惑。
於是接着,路兮琳便隨即問他:“你說你是我叔叔,我爸爸的弟弟,那你叫什麼名字?我……爸爸又叫什麼名字?”
說到“我爸爸”的時候,路兮琳明顯有些遲疑。
對她來說,“爸爸”實在是一個太過陌生的詞彙。
男人看着她,一臉和藹的說:“我叫習大軍,你爸爸叫習大秦。”
“習?”路兮琳聽到這個姓氏,這回算是聽出了端倪,於是問他:“你說你姓習?”
“是啊!”
“可是我不姓習,我姓路!”
路兮琳坦白告訴他,但習大軍卻是不以爲意,只是又道:“你現在當然不姓習,可是你以前姓習呀!”
“以前?”路兮琳真的被他越說越糊塗,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以前姓習的,而且從她記事開始,她就一直記得自己姓“路”。
“唉,這娃子,看來方蘭真是啥也麼告訴她!”
習大軍嘆了一聲,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似乎有些懊惱,然後對着一旁的自家媳婦說了一句。
婦人則蹙着眉看了他一眼,又連忙將目光收回,而從頭到尾她一直沒說過一個字,連跟路兮琳打招呼也只是一個微笑了事。
而路兮琳在聽到他的話後,皺着眉頭看着他,問:“告訴我什麼?”
“當然是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路兮琳輕輕低復。
“是啊!”習大軍點頭,“你不是方蘭的女兒,你不知道嗎?
”
習大軍不知道路兮琳其實早就清楚自己不是蘭姨女兒的事,所以故意這麼提及,卻不想路兮琳點點頭,回答說:“我知道啊!”
“知道?”這回換習大軍疑惑了。
“是啊!”
“那……你就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嗎?”習大軍問。
路兮琳默了默,沒說話。
而事實上她當然想過,她又怎麼可能沒有想過?可是想有用嗎?想就能知道他們是誰嗎?
隔了好幾秒,路兮琳才淡淡地回答:“是他們不要我的,我爲什麼要想他們?”
反問的語氣,習大軍微微一怔,隨即嘆道:“哎,苦命的娃,哪裡是他們不要你呀!”
路兮琳收收眉心,問:“那是爲什麼?”
“娃子啊,你爸在你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跟着沒多久,你媽媽也隨了你爸而去……”習大軍說着,不過才兩句話,眼角竟是微微泛溼,似是馬上就要落下淚來。
而路兮琳一聽,心裡一驚,顫顫地問:“你、你說什麼?你說我爸、爸爸和媽、媽媽,他、他們已經……”
“唉……”習大軍沉嘆一聲,面露哀色,路兮琳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幾秒鐘後,她才又問他:“那我是怎麼跟着蘭姨的?”
“是你媽把你送給她的!”習大軍回答,說着,他頓了頓又繼續:“你媽把你送給她的時候,連我們都不知道。那會兒子你爸跟你媽帶着你在城裡做事,聽說你爸出了事兒,我跟你嬸子連夜趕到城裡。處理完你爸的事情後,你媽就把你送給了方蘭,我跟你嬸子還是從你家的鄰居那裡聽說你的這事兒。之後沒兩天,你媽也跟着你爸……”
後面的話習大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路兮琳聽出來了,跟着她爸的意思不就是死了麼。
“那我……爸爸,他是怎麼死的?”路兮琳問。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習大軍微微一愣,旁邊的婦人則隨即開口:“他是……”只是剛說了兩個字,便被習大軍連忙打斷,道:“他是因爲車禍去世的!”
聽罷,路兮琳垂下睫眸,心裡有些異樣的微亂,說不出來那是爲什麼,似是憂傷,卻又不知那憂傷究竟爲何而來。
是爲了父母的逝去嗎?可是自己對他們明明沒有半點印象,更加沒有任何感情可言。那是情感的本能反應嗎?即便不是自己的父母,聽到生命的逝去,或許也沒有人能夠做到情緒無波吧?
只是這樣的情緒波動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路兮琳便擡眼望向對面的習大軍。
臉上的悲色已然褪去,而短暫的交談與沉默後,路兮琳也很快恢復了理智。
“大叔,雖然你說的有些事情的確和我的情況相穩合,可是就憑你幾句話,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是真是假呢?再說了,你也知道我既然三歲就跟了蘭姨,今年我都二十一了,你怎麼會突然找到我,又一眼就認出我的?”
說這話的時候,路兮琳是十分清醒的,甚至語氣帶着幾分嚴肅。
她的確對親生父母這件事情很在意,也想過弄個清楚明白,可是這不代表突然有一對夫妻站到自己面前,告訴自己他就是自己父母的弟弟弟媳的時候,自己就得無條件相信和承認。
聽了她的話,習大軍一臉泰然,似乎對路兮琳的反應也是早有預料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