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些天路兮琳一個人在家裡也很不好過。
自己的事情雖然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也在賀文淵的幫助下已經走出那片陰影,但安寧突然的遭遇卻讓她總是不時地回想起自己那些黑暗的日子。
夜裡她偶爾也會被惡夢驚醒,她也會在醒來的時候本能地翻身去抱賀文淵,可是每一次都落了空。
這天夜裡,她再次從惡夢中醒來,再一次撲空。
等她好不容易平復了心緒開了燈從牀上起來的時候,明明空氣裡還有空調的運作殘留的冷氣,可是她的身上卻是大汗淋漓。
去浴室衝了把澡出來,再回到牀上躺上,她竟是怎麼都睡不着了。
翻來覆去了半天,她看了一眼牀頭的鬧鐘,時針指向凌晨兩點,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
又看了一眼鬧鐘旁邊的手機,不自主地伸手拿到手裡,但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撥通那個號碼。
想到此刻醫院裡的安寧和賀文淵,再想到自己出事的那天晚上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心忽地就疼了起來。
自己最需要的時候,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永遠都在安寧身邊……
恐懼心痛,路兮琳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渾渾的睡去。
好在第二天是週六,不用擔心上班遲到。
這一睡,她一直睡到了快中午。
等她匆匆忙地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安寧今天出院,賀文淵正忙着給她辦最後的出院手續。
到中午的時候,終於全都辦理妥當,於是幾人這才一起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裡,雖然賀家的人沒有想象中的噓寒問暖,但鄧琪和謝嬌容還是關心了幾句。
當然,鄧琪的關心顯得比謝嬌容真誠許多,她又是關問又是叮囑的話,安寧聽了很感動。至於謝嬌容,依舊是臉色淡淡語氣淡淡,說什麼都輕描淡寫的模樣,還真是有種千年寒冰的感覺。
爲了讓安寧恢復得更快更好,賀文淵最後還應她的要求暫時搬了回來。
路兮琳雖然並不情願,但賀文淵留下了,她自然也沒有不留之理。更何況,她怎麼能夠放心讓賀文淵一個人留在這裡,自己卻跟他分居兩地?
在醫院的這半個月她已經受夠分居之苦了!
第二天週日,楊岸飛出差回來了。
原本幾天前就該回來的,因爲臨時有些狀況所以拖延了幾天。而在賀文淵去機場接他回來的路上,得知安寧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他不禁又急又擔心。
“寧寧怎麼了?怎麼會在住院半個月的?”他急聲問。
“她……”路兮琳隨口接過話,差點就把實情脫口而出,好在賀文淵反應快,她剛說了一個字,就連忙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是心臟病突然發作!”一句話,將安寧住院的事解釋了過去。
這個解釋是萬能又不會令人生疑的,所以楊岸飛自然也沒有多想。
到了賀家,楊岸飛幾乎是第一時間來到安寧的房間門口。
門開後,沒等安寧說話,楊岸飛便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急聲問她:“寧寧你怎麼樣?沒事了吧?”
他的舉動和話讓安寧不太自然地怔了怔,心裡更是沒來由的一緊。
“我……”她不知道賀文淵和路兮琳是不是跟楊岸飛說了什麼,所以聲音有些遲疑。
而她剛說了一個字,楊岸飛又繼續說道:“聽說你因爲生病住了半個月的院,我好擔心你!”
一向總是時常表現出不羈之色的男人,突然變得認真而又溫柔的時候,總會讓人感覺到
一種難言的魅力,那麼迷人。
至少路兮琳是這樣的感覺,同時又不由感慨,愛情真是一個厲害的東西。
會讓人爲它顛狂,爲它沉醉,爲它墜落,也爲它變得更加完美。
安寧的秘密,賀文淵和路兮琳都小心地幫她保守着,而另一邊,賀文淵楊岸飛調查的事也沒有停止。
安寧在賀文淵和大家的呵護下,開始漸漸的走出那片陰影。
但是就在她已經走到陰影邊緣,馬上就要重回陽光世界的時候,卻又被突然地拉回了更加黑暗也更加深不見底的深淵。
她……懷孕了……
生理期已經推遲了足足一個星期,加上不時伴隨的噁心感,安寧很快便覺察出了異樣。
雖然事後的第二天在醫院裡,遵照醫囑服過緊急避孕藥,但避孕成功與否,本來就是一半一半的機率,所以當她意識到懷孕的時候,心裡不禁一陣驚慌失措。
爲了更加確認,第二天,她一個人偷偷的去了醫院。
一個普通的尿檢,並不需要等待太長的時間,但就是這不長的時間裡,安寧卻過得無比的漫長。
而儘管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化驗單上那個“陽”字的時候,還是一個不穩重重地跌坐到一旁的休息椅上。
想到剛纔護士把化驗單遞給她的時候說的那一聲“恭喜”,她此刻卻只想哭。
而想哭的同時,還有陣陣的反胃。
不過這反胃卻不是早孕的反應,而是想到自己是因爲那件事而懷孕,纔會忍不住噁心到吐。
回到家後,剛進房間,她便直奔衛生間。
跪在馬桶邊上,安寧幾乎連心肝脾肺腎都快吐出來了。
懷孕的事她並沒有馬上告訴任何人,但是很快,便被謝嬌容發現了端倪。
早上吃飯的時候,剛吃到一半,因爲煎蛋看起來稍微帶了些油腥,安寧竟是忽然地一個沒有忍住,便捂了嘴快速離開了餐廳。
一沒感冒二沒其它異狀,謝嬌容不由的皺了眉頭。
背了其他人後,她單獨找到安寧。
“身體怎麼樣了?”她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安寧,問。
安寧搖搖頭,笑着回答:“沒事了,謝謝媽!”
“要是哪裡不舒服,可千萬別藏着揶着。”
“知道了!”
“那這兩天是感冒了嗎?我看你好像老是噁心。”
“呃……大概有一點……”安寧怔了怔,訕訕的扯着嘴角說,剛說完,胃裡又一陣翻涌,於是顧不上謝嬌容還在,她便連忙起身進了衛生間。
謝嬌容蹙着眉看了一眼她來去如風的身影,跟到衛生間門口。
乾嘔的聲音從衛生間裡傳來,安寧對着馬桶乾嘔了半天,緩過勁後這才起了身,卻不料剛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謝嬌容。
“媽……”她虛虛的叫了一聲,眼神閃躲,表情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而聲音落下,她便連忙去了洗漱臺前,用水漱口。
謝嬌容眸光深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漱完口再次轉身的時候,才又開口問她:“是不是懷了?”
一句話,問得安寧驀地一怔,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縱使她千遮萬掩如何隱藏,這僵化的反應依舊徹底出賣了她的心事。當然,即便是她沒有這樣的反應,謝嬌容也會問個水落石出來。
她是過來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懷孕的反應?
的確,就像謝嬌容自己所想的那樣,她若堅持要問的事,一定會問出個結果,而
在她面前,也沒有人能夠真正藏起自己的內心。
安寧的道行就更加不值一提。
所以最後在她的目光注視之下,甚至沒有再更多的追問,安寧便直接敗下了陣來。
“岸飛的?”
想到前段時間她突然跟楊岸飛走得親近,謝嬌容幾乎未作多想的問她。
安寧搖搖頭,就像謝嬌容的未作多想一樣,脫口而出地回答:“不是……”
她怎麼敢說是?
如果說“是”,那謝嬌容必然會找楊岸飛,到最後說不定真的會商談他們兩人的事,可是自己跟楊岸飛根本就沒有過肌膚之親,到時候所有的事不僅對楊岸飛包不住,說不定所有人都會知道。
她不能,不能讓人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醜陋的事。
聽她否認,謝嬌容不由地眉頭更緊。
“不是?”她疑復一聲,又問:“那是誰的?”
安寧依舊是搖頭,但這次除了搖頭之外,卻沒再多說一個字。
她不敢直視謝嬌容詢問與審視的目光,於是低着頭看着地面。
見她不說話,謝嬌容第三次問她:“同事的?朋友的?”
安寧也是第三次搖頭,每一次,都沒有半點猶豫。
見此,謝嬌容不禁疑惑了。
而疑惑之時,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腦子裡面閃過,讓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驚。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誰的?”這一次,謝嬌容語帶嚴肅,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這樣的她,安寧很清楚,她知道,謝嬌容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她也知道,每當謝嬌容對一件事情執着的時候,除非是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或者真相,否則,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所以,當謝嬌容再次追問,安寧心裡掙扎着冒出一個答案,這個念頭一晃而過,驚得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此刻卻不容她再多想。
她必須把謝嬌容應付過去,而且……或許這個回答,對她來說,也是最好的。
“是……是……文、文淵哥……”她故作緊張地吞吐出這句話,謝嬌容之前的心驚變成一計悶棍,讓她腦子有些發懵。
回到房間裡,謝嬌容的臉色難看得嚇人,尤其是回想到剛纔安寧的回答,更是瞬間籠上一層濃濃的怒意。
晚上賀文淵回到家後,吃過晚飯,她便將他召到了書房。
“媽,有事嗎?”
剛進書房,賀文淵隨手將門掩上,卻並未關實便開口問走在自己前面的謝嬌容。
謝嬌容走到他的位置坐下,一臉嚴肅的看着他,卻並未馬上回話。
賀文淵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坐到她的對面,又繼續追問。
“怎麼了媽,臉色這麼難看,誰又惹你了?”
說話時,他的臉上帶着淺笑,自然而又隨意。可是在此時的謝嬌容眼裡,這樣的笑只是讓她更加怒意叢生。
“你跟寧寧做過什麼?”謝嬌容沉着臉,儘量地剋制了自己的情況,淡聲問他。
她這一問,賀文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怔了怔,面色茫然,蹙着眉頭反問她:“我跟寧寧?我們怎麼了?”
“寧寧懷孕了!”
謝嬌容淡聲回答。
而話音剛落,賀文淵便不由地驚呼出聲:“你說什麼?寧寧她……她懷孕了?”
他的反應讓不明事情真相的謝嬌容心裡驀地一個“咯噔”。
“是不是你的?”
賀文淵還在她前一句話裡沒有緩過神來,又陡然聽她再次詢問,不禁愣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