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晚飯的吾君帶着我去了醫院,水谷媽媽已經沒在那裡了,水谷也已經醒了過來,一旁正在給水谷削梨的中年男人停下手中動作看着走了進來的吾君和我。
中年男人見到我們時並沒有像水谷媽媽那樣激動,而是平靜地將手中削好的梨子放到水谷手中。
“叔叔,我是水谷的同學。”吾君先開口,向水谷父親輕輕的鞠了個躬。
水谷父親和藹的笑了笑,端來椅子讓吾君坐下。“謝謝你來看小雪,除了矢源你是第一個來看小雪的同學呢。”
矢源?是呀,現在仔細想想,混亂中好像就沒看到矢源了,所以他們纔會說現場只有我和水谷吧!
可是爲什麼矢源會在水谷受傷後離開呢?
當時我將水谷抓傷後就有些恍惚,連矢源的離開都沒太在意,直到吾君回來路過,看到這一幕。也在這時,救護車也到達了學校。
我想,救護車肯定是矢源叫的吧。
“叔叔,對不起,水谷受傷這件事情,是因爲我的貓,所以……”
“沒事的,我知道。”水谷爸爸淡淡地說道。“從你懷中抱着的貓看來,我就知道答案了,因爲小雪的傷是被貓抓傷的。聽說中午的時候你也來看過小雪,真是謝謝你呢。”
“叔叔……你難道不責備我嗎?”
水谷爸爸笑着搖了搖頭。“小雪現在也沒事了,那只是意外而已,所以我想能化了的事情就不必拿出來了。只是小雪她媽媽比較固執,今天中午有失禮了。”水谷爸爸說完看着水谷。
“我們只有小雪一個孩子,而且受傷流血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是比較危險的,所以她媽媽纔會那麼緊張。還請你不要介意。”
“不不不……謝謝叔叔,我能理解阿姨的心情,所以這件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吾君連忙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對水谷爸爸的態度都很驚奇。他居然沒有像水谷媽媽那樣,反而如此客氣地跟我們說話,我真的很欽佩他。
“水谷……”
“爸爸,我想吃布丁,你去給我買好不好?” 水谷嘟着小嘴,向水谷爸爸撒着嬌。一頭捲髮因爲躺在病牀上的原因有些亂糟糟的,卻讓她顯得更加可愛。
爸爸看了看吾君,微笑着點了點頭。“好,爸爸馬上就去給寶貝小雪買你最喜歡的咖啡布丁。”爸爸說着走出了病房。
就在這一瞬間,病房裡只剩下了水谷、吾君和我。
水谷靠坐在牀頭,輕輕咬着剛剛水谷爸爸遞給她的梨子,目光不時向吾君瞟過來。
“水谷,對不起。”
“白木同學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因爲讓我受傷的人不是你,是你懷裡那隻貓。”水谷咬着手中的梨子,看着我,讓我有一絲膽怯。
吾君抿了抿嘴脣,好像有些顧忌,但還是說了出來。“貓是我家養的,所以這件事情我有責任。對不起,水谷,是我的失誤纔會害你受傷的。”
“我就知道,這貓和你走的那麼近,肯定不會只是碰巧在學校遇到的而已,這次我可是差點死掉啊,白木同學你覺得應該如何補償呢?”水谷將抱着紗布的手腕擡起在我們面前晃了晃,又看着自己正在打點滴的另一隻手。
“貓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不管什麼補償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有一點我覺得不可能,貓是絕對不會去傷害誰的,它一定是有原因纔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不管怎樣,我都不可以讓貓的事情如此的草率,我不能讓它承擔其他多餘的東西。”
“多餘的東西?什麼是多餘的東西?白木白吾,你的意思是我讓你的貓背黑鍋了?難道我一條活生生的命還比不上你一隻貓嗎?”水谷說着滿眼的憂傷,手中的梨子不偏不倚地滑落到牀邊的垃圾桶裡。
“我並不是說貓在背黑鍋,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像,你知道嗎?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肯定會引起騷亂。我不想有人議論它。”
水谷好像聽見了非常好笑的事情,小嘴一歪露出一個譏笑的表情。“白木說的話給我的感覺,就是你覺得你的貓比我重要。在你眼裡它是你的家人,而我也是我父母重要的家人,所以你的話讓我覺得很不能理解。”
“我並不是這樣想的,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因爲我對我的貓絕對的相信,它不會隨便傷害誰,這也不一定就是說是因爲水谷有什麼錯。但是如果水谷偏要這樣認爲的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吾君抿了抿嘴,重重的嘆了口氣。
說實話,哪怕我一直待在吾君身邊,但我還沒見過吾君何時有過這般表情。那種無助、那種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我看着心疼。他總是帶着讓人安心的笑容,遇事樂觀,這一次恐怕他是真的開始覺得疲乏了,還有他的身體狀況讓我無比擔心。
“對於那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本來想找你好好聊聊的,但是想到會讓你更尷尬,所以我選擇了符合你不予對方有何交流。我知道水谷你心裡肯定很難受,所以我真的很抱歉。在這之前,我沒有喜歡過誰,也沒有被誰告過白,所以面對這種情況我有些不知所措,在解釋這種事情上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說,所以讓水谷如此苦惱我真的很抱歉。”
“……”
水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呆呆的注視着吾君,隨即態度好像無形間改變了那麼一絲。
“沒喜歡過誰?說什麼假話。你和夏山的關係就很不一般吧!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喜歡夏山,或是你們倆互相喜歡都沒關係的。我不過就是在心裡嫉妒,這應該是我的自由吧?”
“水谷……”吾君叫着水谷的名字,但是水谷咬着脣看向另一邊,不想理吾君的樣子。
“怎麼?覺得我很不可理喻?覺得我像是變了一個人嗎?”水谷苦澀的笑了笑。
“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誰沒有僞裝,包括看起來一直溫柔地像聖女的白木你。失去了雙親的你,內心真的能像你的表面一樣做到無憂無慮,總是一副能將全世界溫暖的狀態嗎?”
“白木,其實我很佩服你,在你的身上可以讓我學到很多,但是卻不是人人都可以將你身上好的東西學過去。”
“可以這樣說吧,不是每個人在這世界上游歷一番後還能保持自己的初心。而他們最多也只是將那份初心封存了起來,只能說他們有一個最真實的自己,但不能說那個自己在身邊。”
“我就是這樣的……”
水谷的表情讓我分不清到底是笑還是哭,她的爸爸媽媽也很愛她的樣子,家裡應該不會給她什麼壓力煩惱。在學校的水谷也很受歡迎,沒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看她此刻的樣子反倒像是經歷過很多事情,對生活已經有一種死心的感覺。
吾君將我放在牀上,拉着我的爪子放到水谷受傷的手上,我和水谷都蒙了,不知道吾君要幹什麼。吾君彎腰把手放在水谷頭上的動作好像身旁拂過一陣四月暖風,讓屋內的氣氛變得和之前不一樣。
水谷瞪大雙眼看着吾君,纏着的繃帶裡面透出隱隱的紅,彷彿在這一片白色的病房裡尤爲顯眼,讓我覺得有些刺眼。
“水谷你知道嗎?在我的心裡,你一直是一個可愛,能夠幫人把煩惱都趕跑的小開心果。可能你自己都沒發現,你的身邊有很多在乎你的人,他們因爲你開心所以也會覺得開心,也會在不開心時被你逗開心。在這個人際圈裡,你離不開所有人,所有人也離不開你,因爲這是由神明早就安排好的。”
“之前有什麼事情我覺得很抱歉,我不希望你讓自己活得如此陰暗,那個可愛開朗的你我就覺得很好。如果水谷覺得那個你是僞裝出來的,那你仔細想一想,你在擁有笑容的時候,你快樂過嗎?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味的僞裝吧?”
吾君那彷彿能將糖果融化的微笑浮現在水谷和我的面前,水谷眼中漸漸變得柔軟起來,但臉上逞強的固執依舊很明顯。
“現在也不早了,白木同學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因爲你的幾句話就改變對你的態度的。白木總是這樣,用你的優勢在別人最脆弱的時候攻擊,這樣也太狡猾了吧。”
水谷別過臉,將她受傷的那隻手抽回,迫不及待地攆我們走。
見水谷不再像剛纔那般讓人擔心後,吾君笑得更輕鬆了,轉身就往病房外走,留下我懵懂地看着他的背影。
“喂,白木,把你的貓帶走!”水谷板着臉,一臉很厭煩我的樣子。我想,我抓傷她的仇,她不會就這樣記住了吧?
已經走到病房外的吾君回過頭輕輕一笑,對我招了招手,我看了一眼水谷,跳下病牀躍入吾君懷裡。
“水谷,你好好休息,晚安。”
回去路上,吾君的心情變得不錯了,他臉上沉重的表情亦同於陽光下的薄冰,一瞬即化。
這件事情並沒有解決,但是吾君他在乎的不是這件事情會給帶來什麼損失或是困擾,而是水谷的身體狀況和她的感受,和這幾天來她沉重的心情。
只要水谷變回那個明天開開心心的可愛女孩,就沒有讓吾君擔心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