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看着吾君,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但是他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難受,而田中再一次的輕輕一笑,看着吾君久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開了口。
“白吾啊,儘管我也會在心裡責備你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我也知道你的心情,所以我也不想說這些東西了。但是你知道嗎?如果你離開了這個世界,會有多少人會心痛?”
“而在這之前,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嗎?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可是你在自己有事情的時候還是不會告訴我。”
田中長嘆一口氣,眉頭緊緊的湊到了一起。
他接着說道:“你知道嗎?其實遇上你我真的很開心呢,從小我們便是好友,一直到現在,十幾年的感情,難到還怕什麼阻礙嗎?”
“我多想現在醫生馬上衝進來,他要告訴我們是他們誤診了,你根本沒有任何事。你還這麼年輕啊,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呢?你甘心嗎?我們能甘心嗎?”
“明明我們的故事,少了誰都不行的……”
田中說着居然哭了起來,吾君微微一笑,雖然帶着憂傷,但還是那麼的耀眼。
他將手覆上田中的手,好似在鼓勵他。“沒有了我之後,後面的故事更需要你們好好的去寫啊,這樣的話,我在那邊也能看到的。”
“我都已經看開了,生命不過就是一個形勢,是一場窮遊,從呆在肚子裡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在這段路程中,我們不停的失去,不停的得到不停的上車下車,或者說是被無情的丟下車,這些都是我們的命運註定的。”
“其實重要的不是這一生你去了多少地方,而是你真正愛上了哪些地方,又被哪些地方給愛上。雖然去的地方少,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短暫,精彩卻值得回憶便夠了,而不是一味的平庸着活上幾十年。”
吾君的微笑是那樣的美,像鑽石一般。
但是這顆鑽石馬上就不能再繼續閃耀了。
“你小子啊,我比不過你的成熟,我覺得你現在好像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看開了,連死都覺得無所謂了,這種無所謂讓人心痛,真的。”
田中看着吾君的雙眼,好似有一絲責備,卻又很痛惜。
“我遇到過你們,在你們的世界裡發生過故事,那麼這就夠了,就算離開,我也不會有任何遺憾的。”
“你沒有遺憾就夠了嗎?就能安心的離開了嗎?我告訴你,白木白吾,你就是被你自己害死的,身邊的所有痛苦的人都是你害的,你只爲你自己着想,或者說你沒心沒肺到連自己都不顧。”
九重內聽着吾君這樣說,他的臉上再次燃燒起了憤怒的火光。
吾君就是這樣的對自己不管不顧,將所有的東西全都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吾君眼底那未曾被我發現過的孤獨。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他是不孤獨的,因爲他有一個好的心態,身邊也有朋友,所以他不孤獨也很快樂。
但是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哪怕是有朋友,他心裡有一塊地方不會對任何人打開。
連我也不行。
“我確實是沒心沒肺!”吾君的頭埋着,他的髮絲擋住他的額頭,從我的這個方向看過去,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件事情不管什麼時候告訴你們,結果都是不會改變半分的,讓你們傷心難過的話,我想盡量越晚越好,即使是我死的那一天也好,這樣你們就可以不用難過太久,在我死後將我慢慢遺忘便好。”
看着這樣的吾君,我覺得我真的好沒用,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認爲自己是最瞭解他的,我一直以爲,我是離他最近的人,那麼我與他的心也是貼着的,而一直以來,我都從未懂過他。
我輕輕的跳上病牀,走到吾君的面前,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喵喵的叫了兩聲望着他。
吾君慢慢的將頭擡了起來,我以爲他的臉上會有淚水呢,我以爲這個時候的他是很難受的呢。
當我看到他的臉時,我的心裡一驚,爲什麼吾君能夠這樣 ?
他的臉上不但沒有淚水,反而是一個甜甜的微笑,笑得是那麼的沒有瑕疵。
他一把將我抱了起來,摸了摸我的頭後從病牀上走了下來。
我很清楚的看到當吾君下病牀的那一刻,房間裡的幾人都驚了一下,臉上那擔憂的神情和他們欲伸手扶吾君的樣子讓我沒心沒肺的有一絲想要笑的衝動。
吾君輕輕的笑出了聲,看着房間裡的其他四人輕輕的舒了口氣。
“我並不是覺得離開你們我會覺得無所謂,其實只是因爲沒有辦法啊,既然早已註定,那麼開心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爲什麼不接受現實呢?我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但是我真的不是那樣想的。”
“有你們的陪伴,我的一生就是最美好的,只是對不起了,我在以後不能參加你們的世界了。”
看着這樣的吾君,九重內也沒有再說什麼了,他看着吾君的那雙眸子裡依然有些放不下。
這樣的吾君怎能讓人放心得下呢?雖然他說的是那樣的簡單明瞭,但是誰會希望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以任何一種理由離開這個世界呢?
所以吾君啊,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希望你離開,明明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啊,沒有了你的我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明明從始至終我都在奢望能夠陪伴你一輩子,能夠用你的雙手將我埋葬。
而現在呢?
難道要我看着你比我先離開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看別人離去的背影,我也是啊,我也不喜歡看着別人離去的背影啊!
吾君,你怎麼忍心呢?
沒有你的我,會死的!
所以啊,你會忍心看我死掉嗎?
但是現在,就算你是不忍心的,也無濟於事了吧?
可是上帝啊,爲什麼要對吾君這樣不公平呢?爲什麼要給他一個這樣的人生呢?
第二天,在吾君的堅決態度下回到了家裡,他說反正都這樣了,根本沒必要在醫院裡悶着受罪,就這樣回家心情更能舒暢呢。
在家裡是不是能夠很舒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那個家裡,吾君會很安心。
那個地方就是爲吾君這一生提供的最爲溫暖且安全的港灣。
他沒有再頻繁的吃藥了,而是在實在不能忍受的時候吃上那麼一點,讓自己好受一點。
每天晚上九重內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看看吾君,儘管他很不滿意吾君對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那種淡然態度,但還是很心平氣和的跟吾君說着話。
昨天他來了,買了很多的東西帶了過來,看着吾君那張蒼白的臉,抱有的有皺起了眉頭。
吾君從樓上緩緩的走下,臉上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明亮,蒼白的臉色並擋不住他那張臉的清爽與身上的那番氣質。
“來啦,我可真是榮幸,小萊都沒能有我這樣的福分啊!”
吾君說着嘿嘿一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毫不客氣的扒開塑料袋拿出一包薯條吃着,還不忘給我的嘴邊喂一根來。
我望了望吾君,輕輕的張開嘴,那‘咔嚓’聲在我的耳朵裡異常的響亮。
這樣的時間裡,我根本沒有心情去吃那什麼薯條,但是這是吾君餵給我的,錯過了這一次,我不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機會能夠吃到呢。
我很害怕啊,最怕的無疑就是不能陪伴着吾君。
“你啊,別亂吃,這是我買來待會兒看電視吃的,你就不要吃這垃圾食品了。”
九重內說着一把從吾君的手中將那包薯條搶了過去放到了一邊。
“哎呀,別這麼兇嘛,這又沒什麼,又不是毒藥。”
吾君說着可愛的撒了一個嬌,嘴角一歪調皮的說道:“倒是內你對我這麼上心啊,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你真是一位大公無私的好警察,還會來病人家照顧病人呢!”
九重內擺了吾君一眼,轉身提着東西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說道:“那是當然,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自私啊?我九重內可告訴你,別看我現在對你這麼好,我可沒有完全原諒你瞞着我的事情。”
說着九重內也走進了廚房,進去了裡面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吾君輕輕一笑後重新拿起被九重內丟開的薯條開始吃起來。
那天的九重內有點反常啊,之前每一次都是在我們家蹭飯的,但是今天他居然自己下廚房了。
我和吾君都沒有見過九重內下廚,也不知道他進廚房最後的成果能不能吃。
但是啊,他一個人住着,做出來的東西多少應該都能夠過意得去吧!
吾君將我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着我的毛,嘴角帶着微笑。
“讓貓你很擔心了吧,對不起,但是啊,我真的不覺着有什麼可遺憾的,但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
“儘管我放不下,但是我只能儘量讓自己的心放的平和,我還想要和你們一直呆在一起,奈何上天給我開了一個不能改變的玩笑呢?”
吾君依舊帶着笑,雖然有一絲悲傷的感覺,但他並沒有覺着悲傷。
或許吧,在面對無法改變的事情前,所有的事情都變成了浮雲,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再在乎了。
死並不可怕吧,可怕的只是那心裡的顧忌而已。
正因爲丟不開,有遺憾,所以害怕離開這個世界。
“你呀,不要在心裡想太多,雖然我們不能用語言進行交流,但是我知道你是懂我的,我把所有的想法轉換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你都能夠懂。”
“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所以啊,無論怎樣,即使是沒有我的日子裡,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的帶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我望着吾君那閃動的眼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到了現在這種狀況,我不能讓吾君在自己的事情上都還處在一個不穩定的狀態,還要擔心我的心情。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要變得獨立起來,我可不能讓吾君難受啊!
我得再心智上也長大了,得不讓他擔心,哪怕是永遠的離開,我也不要讓他不安心掛記着我。
既然是命中註定,那麼我也該裝得成熟點吧!
但是這是成熟就能看得平淡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