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田中南迴去了。今天真的很感謝他,如果沒有他出現的話,我甚至於手帕都將被那翻滾的河水不知逐流到哪裡去。
而出了今天的事情,我儘管知道吾君很重視我,沒有責怪我的魯莽,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吾君在暖氣桌上寫着作業,我趴在桌上看着他筆下秀氣的字跡,我很想伸長我的雙臂將他環在我的懷抱中。
吾君寫完作業後,起身抱着我去牀上睡覺,他的懷抱是那樣溫暖,讓我這一輩子都不願意離開。
明明我那麼想用我的手臂擁抱他一次,卻每次都是吾君在用他的臂彎容納我、安慰我、溫暖我。
許是白天太累了,在牀上的我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那種掉進深淵的惡寒又籠罩着我,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如篩糠般,那種感覺使我又感受到了白天在水裡的死亡般的恐懼。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如果可以,我願意不老不死,做一隻只有吾君一個人疼愛關心就夠了的怪物,這樣我便可以一輩子陪在吾君身旁。
我情願在他離去的那一天撕心裂肺,也不遠看到吾君爲我的離開傷一點心。
黑暗中,不知有什麼讓我嚇得一驚,這一驚也讓我醒了過來。蓋在我身上的被子在一旁,是因爲這樣我才感覺那麼冷吧。
“玲子……三郎……”
吾君的聲音我聽着有些哭腔,昏暗中他緊蹙的眉頭異常清晰,我的心裡也隱隱作痛。
“貓,你在哪裡?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我瞪大雙眼呆住了,這不是我夢裡吾君所說的話嗎?這樣真實地再聽他講一遍,比在夢裡給我的衝擊還要強。
“喵喵喵~”
我彎曲着爪子避免劃到吾君,毛茸茸的小拳拍擊着吾君的臉,想要把他從噩夢中喊醒,吾君動了動他那修長的睫毛,睜開眼看看我。
知道自己做夢了的吾君如負釋重般笑了出來,雖然我不知道吾君具體夢到了什麼,但看樣子應該不是什麼使人高興的。
“貓,謝謝你,我吵醒你了吧!”
我搖了搖頭,吾君可能不知道,在這寒冷又黑暗的夜裡,我們兩個同時被心中的惡魔侵入。
“貓啊,我這一生還真是幸運遇到了你呢。我生命中離開了多少人,唯獨你是陪在我身邊最久的。雖然玲子和三郎走了,但是我很感激他們,如果不是他們的話,我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感受到我缺失的父愛母愛,也不會過得像現在一樣幸福,而且還不會遇見你。”
吾君遇到我是一件幸運的事情,這不正是和我的感受一樣嗎?這話讓我怎麼聽都覺着心裡甜滋滋的。
“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丟下我,我更不知道我是不是該埋怨他們,重要的是我根本埋怨不起來。貓你知道那種感受嗎?或許你也發現了,我的內心深處應該是想找到他們的吧。貓你也想找到你的媽媽嗎?”
吾君望着天花板,聲音時笑時哭,而我只能默默地聽他將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無法予他任何迴應。
我能體會到吾君的感受,因爲我同樣是這個世界的遺孤,在遇到吾君前的我只是一隻被全世界拋棄的畜生而已。但是在此刻,我不想找到我的兄弟姐妹和母親,我只要有吾君就夠了。
我們做動物的,一生中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回憶過去,所以我只要珍惜現在的吾君就夠了。就算回憶的話,也只裝得下與吾君的回憶。
“從我記事起,我的記憶就是在孤兒院裡。我才幾個月就進了孤兒院,院長媽媽那時才僅僅二十三歲,她是繼承的家業,但是卻從來沒有對這個事業有半點抱怨。她哄我們笑、陪我們玩,是一位喜歡笑又很溫暖的媽媽。她自己都沒結婚卻一隻爲我們奉獻。”
“或許是接受了她的薰陶,那個孤兒院裡從來不會有小孩爭奪東西、打架吵架之類的事情發生。”
“五歲那年,玲子和三郎來到我們孤兒院,將我領養後不久就移居到了奈良,那之後我就沒有再回去過了,到後來聽說那個孤兒院倒閉了。”
“貓,你說是不是遇上我的人最後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不,不是因爲遇上你的人沒有好結果,只是你的經歷太過坎坷,上天對善良的人總是那麼不公。
“不過呀,貓你放心,我是不會放棄的,因爲我還有你,所以我會一直都是那個能夠溫暖貓的白木白吾。”吾君轉過身來笑着揉了揉我的頭。“貓,你知道嗎?今天放學回家四下不見你,我是有多害怕,害怕失去你。還好你沒事。”
下一秒,我被吾君擁入懷裡,我能感觸到他心臟跳動,也能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是吾君在我身邊最好的證明,我真真實實的擁有吾君,吾君此刻也擁有我。
我不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讓吾君失望,但是在有生之年裡,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不要再讓吾君擔心害怕,也不要再讓吾君有任何一點擔憂我會離開他,雖然我會的不多,但是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帶給他安全感。
吾君是我的保護神,我是吾君的守護者。
“只要貓記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就好了。”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夜深人不靜,一番心與心之間沒有距離的暢談後,我變得更堅定,心中那無形的自卑感驅散了不少。我相信吾君肯定能夠讀懂我的心。儘管無法進行言語的表達,但我們之間是無法用言語詮釋清楚的。
看着吾君的睡顏,我彷彿是在欣賞一幅寫實的畫般。
乾淨清秀的臉龐,兩道柳葉眉下是一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附有生命般驕傲地翹首。高而挺的鼻樑搭上那張小而秀麗的嘴,簡直整個人就是聖女的轉世。柔順爽朗的中短髮隨意散亂在額頭和耳側,最平凡的髮型卻有着不一般的氣質,這樣的吾君,肯定有些人會自卑到不敢靠近,因爲不忍染指他的純淨。
正因爲如此,我時常帶着我的小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