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側方傳來快艇的馬達聲,突然點亮的燈光照亮沉浸在海水裡的人。
“誰是阿梅?”
剛剛被長楫按進海里灌了一口水的女人搖了搖手臂,十分勉強地喊出“救命”兩字。
林躍衝後面站的兩個人說道:“愣着幹嗎?還不救人。”
幺雞和阿新衣服都來不及脫,噗通一聲扎進水裡,一個抱孩子一個攙大人,把母子兩人擡上快艇。
另一邊,林躍帶着陳斌和齙牙黃上了漁船。
英籍督察看着身穿警服的三個人皺了皺眉,要知道這裡可是水警的地盤,那三個人越界了。
“SIR,借一步說話。”
林躍遞給英籍督察一個眼色,走到船首背光的地方,從兜裡掏出3000塊遞過去。
“今天是華人的團圓節,您就高擡貴手放過這一船人吧。”
英籍督察捻了捻手上的鈔票,沒有說話。
在HK,陸地警察的油水向來比水警豐厚,別說基層警員對此不滿,像他這種督察級別的警官都有很大的怨氣,現在一個小小的軍裝警員就能拿出3000塊,抵得上他一個月收入了。
“SIR,我想您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對吧?那些報社記者就像蟑螂,總會嗅着臭味過來,要是有偷渡客因爲水警檢查不幸溺亡,還不知道他們怎麼污衊您呢,您說對不對?”
林躍向着快艇努努嘴,副駕駛後面站着一個脖子上掛相機的四眼仔,看着倆人望過來還微笑着揮了揮手。
英籍督察稍作思考,朝着桅杆旁邊站的兩名水警喊了一聲,帶着他們返回水警船,指揮舵手繞過漁船往前面駛去。
目送水警船離開,林躍回頭看向船長和蛇頭,寒聲說道:“給我打。”
陳斌和齙牙黃抽出腰帶掛的警棍,過去衝船長和蛇頭就是一通胖揍,打得倆人滿地找牙不斷討饒。
林躍更狠,幾拳下去船尾拿長楫的船員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就算能緩過來,起碼也得在醫院躺一倆月。
對於這些搞偷渡的蛇頭,他本身就沒有好感,何況是公仔強的人。
哪個能在國內安逸生活的人會選擇偷渡到異國他鄉混飯吃?可以說只有窮人才會選擇偷渡這種方式,他們動身前已經交了錢,或者簽了賣身還債的協議,然而在運輸過程中,蛇頭們不僅習慣性地欺負偷渡客,甚至強暴那些有點姿色的女人,還會在抵達目的地後威逼恐嚇,施行第二次剝削,要麼剋扣偷渡者的工錢,要麼賣給雞鴨檔,比那些開賭館煙攤的混混還可恨。
林躍把水裡的人一個一個接上船,走到前面甲板一把扯下船長胸口的金項鍊,丟給身後站的齙牙黃。
“告訴公仔強的人,今天林爺先收點利息,往後有的時間算賬。”
說完帶着倆人回到自己船上,由座椅下面拿出兩套乾淨衣服遞給阿梅。
“阿嫂,我是伍世豪的朋友,接你們過去團聚的,先把溼衣服換了吧,夜裡有點涼,別感冒了。”
聽說他是伍世豪的朋友,阿梅鬆了一口氣,接過衣服先給孩子換上。
“你叫什麼名字?”
“林躍。”
“林警官,謝謝你。”
“阿嫂,不用這麼客氣。”
“……”
阿梅換衣服的時候林躍走到船尾坐下,點了一支菸含在嘴裡。
齙牙黃握着那條金項鍊很開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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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齙牙黃,陳哥,阿新……謝謝你們。”
陳斌說道:“謝什麼謝,大家兄弟一場,這點小事還要說謝?”
“我是說你們因爲我被公仔強打傷的事。”
他搞完顏童的女人,扭頭上了雷洛的船,那老東西找不到機會打擊報復就唆使公仔強打傷陳斌幾人泄憤,五人知道原委後不僅沒有怪他還願意繼續交往,真的很讓人感動。
海面風大,齙牙黃要過他嘴裡的煙,將燃着的一頭對準指間夾的香菸,在後面使勁嘬了幾口,看着菸頭漫過一圈明黃,用包紗布的手把林躍的煙還回去。
“小時候我爸那個爛賭鬼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後來他賭輸錢,不僅把家裡的房子抵出去,人也沒了蹤影,到現在我已經記不得他長什麼樣了,不過這句話怎麼也忘不掉。”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電影裡跛豪也講過這句話。
前面開船的阿新回頭喊了一嗓子:“其實那頓揍也沒白挨,不然我們幾個還在沙頭角警署幫阿叔阿婆趕牛車呢。”
出了這檔事後,雷洛找關係把他們調去了油麻地做巡警,一個月的規費夠他們在沙頭角警署操勞一年。幾人私底下說起來還蠻慶幸的,如果不是林躍,他們哪裡有機會攀上雷探長的高枝。
“只可惜牆頭草……真是個膽小鬼。”幺雞說起他就來氣,完事居然拿着林躍給的一萬塊去賣臘肉,連警察都不當了。
“沒辦法,他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兩個弟弟要讀書,不像我們。”陳斌看着船尾擴散的白波說道。
……
“林躍,這次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恐怕再也見不到阿梅和小輝了。”伍世豪安慰完妻兒,走到林躍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這份如山恩德,請受伍世豪一拜。”
說着“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頭。
林躍趕緊過去攙扶:“豪哥,你這是幹什麼,好兄弟講義氣,救大嫂是我份內的事嘛。”
呸!林躍呀林躍,你不就是惦記晴兒姐姐,一來擔心伍世豪跟你爭女人,二來有份憐憫之心,這纔出手救阿嫂的嘛。
林躍在心裡自個兒跟自個兒掰扯:“我就這麼做怎麼了,有種咬我。”
伍世豪起身說道:“林躍,從今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威和小威也在後面說道:“對,躍哥,以後有事你儘管吩咐。”
啞七不會說話,只是把胸脯拍得嘭嘭響。
“好。”林躍沒有跟他們客套,拍拍伍世豪的肩膀把他拉到一邊,從兜裡掏出1000塊錢:“豪哥,我姑媽上個月突然心臟病去世,家裡就我一個人,阿花過去住不方便,現在阿嫂來了,我想你們方便的話幫我照顧她。”
伍世豪把林躍的手推回去:“林躍,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阿花的,錢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負擔的起。”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林躍把錢收起來,給每個人分了一支菸。
大威說道:“躍哥,你是怎麼知道阿嫂會遇到水警檢查的?”
“你們以爲英國人傻呀?”林躍指着他們說道:“那些鬼佬聰明着呢,他們也知道逢年過節容易撈到大魚,都擱航道上貓着,就等那些偷渡客與走私船自己往槍口上撞。之前跟豬油仔談話的時候聽說阿嫂今天到,我就想到海上接一下,不出事最好,如果阿嫂給水警攔下,有我跟洛哥在,只要人沒送去大館就好辦。”
伍世豪說道:“還是你心細。”
“聽說你現在肥仔超手下做事?”
“是啊。”
“小心點,那傢伙陰得很。”
“我知道。”
林躍看了一眼披着毛毯站在風中的阿梅:“碼頭風寒,孩子的燒還沒退,趕緊帶他們回家吧。”
“好。”伍世豪點點頭,招呼大威小威幾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