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來到公司。
漂亮的前臺小妞兒正對着吧檯裡的鏡子補妝,看到他從電梯出來一臉錯愕。
“怎麼了?幾天沒見怎麼這副表情?”
“幾天?你說幾天?”小妞兒白了他一眼:“你這都半個月沒來上班了,大家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唔……快了。”
前臺小妞兒沒有琢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我可跟你說,肖總前兩天還問起你呢,看錶情……”
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躍微微一笑:“算算的話,確實這個假超時太多了。”
“是啊,你到底做什麼去了?”
“沒做什麼去,就是蹲了幾天號子。”
“啊?”
如果說剛纔是錯愕,那現在就是震驚了,請長假蹲號子去?
“你幹啥了?”
還有一點她想不明白,別人蹲號子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親戚朋友知道面上無光,他倒好,侃侃而談,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這還是那個要面子的蘇明成嗎?
林躍說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前臺小妞兒很迷糊,用一種看病人的目光看着他。
“有沒有興趣換份工作?”林躍話鋒一轉,跟她聊起工作的事情。
“換工作?”
他從兜裡拿出一張名片推到前臺小妞兒面前。
她拿起來看了看:“鎏金集團副總柳青?”
“對,如果你想,可以過去給他當助理。”
“我?副總助理?”
小妞兒很有自知之明,兩手搖得跟鐘擺一樣:“我不行,不行,做前臺還老捱罵呢,別說副總助理了。”
“那纔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鍛鍊一下自己的能力啊,而且……”林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你只要幫我看好他就行了。”
看好他?
看好誰?
名片上的人?鎏金集團副總裁?
開什麼國際玩笑?!
前臺小妞兒呆呆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個小職員讓她去監視一位集團副總,他演啥呢?康熙微服私訪記嗎?
林躍自然不會跟她解釋,留下一句“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完事朝大廳走去。
前臺小妞兒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拍拍自己的臉,想要讓腦子清醒一點。
……
林躍走進大廳,附近工位上的人下意識擡頭看,發現是他來上班,都有些意外。
“這都幾點了?你纔來。”
鄰位的女同事指指手腕上的女表,意思是他遲到了。
“路上堵車。”
堵車?
這種藉口也就拿來應付一下中學老師,除了體制內和事業單位,私企老闆有幾個會把“堵車”納入體諒白名單?
“這周肖總問你好幾遍了。”
“放心,今天我會給他再問我一遍的機會。”
林躍抽出一支菸,無視工作區域禁止吸菸的告示,點燃後叼在嘴裡走進周小玲的辦公室。
這一幕看得女同事和其他人面面相覷。
“瞧這樣子,他是知道了投資打水漂的事,來找周姐算賬了。”
“沒錯,小趙和小劉沒理由不通知他。”
“一會兒有好戲看了。”
“能有什麼好戲?小趙和小劉不是給周姐擺平了嗎?他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還記得上次他的丈母孃來公司鬧時怎麼說的嗎?他已經和朱麗離婚,房子也賣了,現在投資款再打了水漂,他能忍得下這口氣?”
“我覺得不會,蘇明成不是那種走極端的人。”
“……”
外面議論紛紛,周小玲的辦公室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躍走進去也不說話,就往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一坐,仰着頭吸了兩口香菸,吐出一團快速膨脹的青煙。
周小玲用手揮了揮,想要把煙味驅散。
蘇明成以前是不抽菸的,今天不僅抽了,還是一種非常嗆,勁兒很大的煙,搞得她渾身都不自在。
“這煙很便宜的,軟白沙,只要五塊錢,要不要來一支嚐嚐?”
“蘇明成,我知道你這次來找我的目的。”周小玲說道:“小趙把沈廠長捲款跑路的事跟你說了吧?”
林躍衝她笑了笑,沒有回話。
“本來呢,這件事應該我親自跟你說的,但是你人一走就是兩個星期,我也有嘗試給你打電話,可是沒人接啊。好吧,我承認,這次是我看走眼了,你賠了三十萬,我呢,我賠得更多,足有一百五十萬,小趙、小劉他們加起來也有一百萬。”
林躍還是不說話,就邊抽菸,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沈軍會做這種事,以前挺靠譜的一個人,怎麼會……唉!”
“周小玲,說這些沒用,我就想知道這錢什麼時候能拿回來。”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得去問警察。”
“當初你跟沈軍一唱一和,口口聲聲講包賺不賠,現在讓我自己去找警察?”林躍把腳往她的辦公桌一搭:“周小玲,我可以認爲你這是要推卸責任嗎?”
皮鞋挺乾淨的,只在辦公桌邊沿震落一點灰塵,可即便如此,周小玲什麼時候受過這個,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蘇明成,協議是你自己籤的,我沒逼你把錢給我吧?何況是投資就有風險,你要承擔不了風險可以不投,既然投了,就不要在虧損之後來我這裡鬧。”
林躍沒有急着說話,把腳放下,抽完最後一口煙,將菸蒂在辦公桌上捻熄,起身走過去把房門一開,指着工作大廳說道:“周小玲,來,當着大家的面把你剛纔的話重複一遍。”
譁~
大廳裡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員工們暫停手頭工作,對着周小玲的辦公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周小玲想到蘇明成會因爲投資打水漂來跟她鬧,卻沒想到他反應這麼激烈。
“蘇明成,你是不是不想在這兒幹了?”
匯通作爲一家半國資背景的外貿公司,雖說在蘇州算不上行業領軍單位,但是比一般的私企要強很多,普通人要進來還得找門路託關係,工薪階層一口氣拿出三十萬是個大數,但是跟工作以及掛鉤的福利,醫保、社保、公積金什麼的一比,爲了三十萬丟掉工作確實不值當。
“大家聽到沒有,她問我是不是不想在這幹了。”林躍無視員工們驚訝的眼神:“沒錯,我是不想幹了,但是在那之前,周小玲,我會先把你搞死。”
誠如周小玲所言,投資有風險,責任自己擔,但是這種搞小圈子的行爲屬於職場大忌,沒有一個領導願意看見下面山頭林立,職員抱團。
就在那些反應慢一拍的員工向身邊人打聽這件事的時候,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打開,肖申全板着臉走出來。
“蘇明成,你嚷嚷什麼?”
“肖申全,難道沒有人背地裡給你打小報告,講周小玲在員工間搞非法集資的事嗎?”
非法集資?
周小玲的行爲一旦定義成非法集資,那就不再是職場問題,而是變成法律問題了。
肖申全說道:“非法集資與否你說了不算,法院說纔算。”
“哦,原來你知道這件事啊,知道這件事卻假裝不知道,不做處理,肖申全,你還真是個體恤部下的好領導呢。”
“我處理不處理她你管不着,既然你來了,先把你的事處理了再說。”肖申全走到距離林躍不到三米的地方:“一連兩週沒來上班,你去幹什麼了?”
林躍眯了眯眼,什麼都沒說。
肖申全說道:“蘇明成,我正式通知你,從現在起,你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