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母親與女兒

回到地面上,這裡現在已經只剩下滿地枯骨亡靈留下的焦黑色骸骨和石磚牆倒塌後剩下的大塊石磚碎片了,艾瑞文死後他對這些枯骨亡靈的魔力供給被切斷,這導致核心束縛靈魂的枷鎖自行崩解,靈魂被釋放了,剩下的骨架就都散掉了。

環視一圈,艾蘭特正一言不發地坐在附近一塊還算完整的石磚上,拉娜在她身邊不知道做着些什麼。她身上完全被激活後亮起淡淡熒光的野獸印記非常顯眼,那些印記就像是古代遺蹟石壁上發光的刻印一樣,美麗而又充滿了神秘感。

可這樣一來,她的外貌就變得更加與衆不同了,獲得這份力量的代價如果是被大部分人另眼相看,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她不清楚,拉娜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她只能自己慢慢去尋找了。

起初達裘拉的目光僅僅只是被艾蘭特身上已經完全激活的野獸印記吸引,正當她想爲艾蘭特感到高興上前祝賀時,艾蘭特臉上極其微小的一次抽搐被她剛好注意到了,她非常清楚那樣的抽搐是強忍着某種傷痛時纔會下意識表現出來的。

果不其然,當她加快步伐繞過堆成一堆的石磚碎塊,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的時候,她看到在艾蘭特在左上臂從肩膀一直到手肘的部分附着着一道駭人的赤紅,鮮血正從這條恐怖的傷口中流出,以接近“水流”的速度滑下來順着手肘滴落到地面。

拉娜在艾蘭特身邊沒幹別的,一直都在用治癒魔法和藥水儘可能地幫艾蘭特止血,那出血量如果不及時抑制住的話沒過多會兒就會出危險。從她很隨意地杵在一邊地上的融咒來看,她看到艾蘭特那個傷口時一定被嚇得不輕。

“嗯……達裘拉和莎夏都出來了,剩下的……都是些邪教徒,現在該拆掉這了。剛好試一試神系的,星輝毀滅系魔法。”

此時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了,陽光刺眼的高空之上辛迪亞正漂浮在那裡,她所處的位置能很完美地縱觀到整個古瑞德家的城主府,同時她也能通過感知魔法清清楚楚地看到整個城主府範圍內所有的生物。

“我乃繁星神明之女,在此向浩瀚繁星發令,將這充滿異端,惡意之地徹底化作灰燼吧,SPACE·COLLAPSE!!”

辛迪亞吟唱起現代文咒語,她吟唱咒語的聲音就像山川間咆哮的狂風、就像汪洋中翻涌的海嘯、就像天空中巨獸的嘶吼、就像雪原上肆虐的風雪,那聲音極具魄力與威懾力,單單是迴音都穿透了實體震撼靈魂。

一個由9個圓環組成的藍紫色法陣在她伸出並張開的雙手前展開,隨着法陣的圓環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天空中居然飄下點點星光,這些光點越來越密集,它們所包含的範圍也逐漸清晰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某種魔力閃爍所引發的嗡嗡聲越來越密集,就像是吵鬧不堪的蜂羣那樣,最後甚至密集到已經稱得上是噪音的程度了,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純白色的光柱從天而降。

那道光柱完全覆蓋了整個城主府,這棟足以住下上千人的宅邸連同地下巨大的天然洞穴一起,頃刻間被光柱化爲了塵埃。等到光柱散去,原本矗立着宏偉的城主府的那塊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個深不見底,黑黢黢的天坑了。

“嘛,我的事情完成了,可以先退場了~”

辛迪亞滿臉自豪感地低頭看了看她的“傑作”,這巨大的天坑滿足了她的破壞慾,她心滿意足地變回靈體回去達裘拉的體內了。

而另一邊的幾人除了被突然傾倒而出的巨量魔力和巨響嚇了一跳外,就再沒有更加大的反應了,畢竟……達裘拉曾經做出過比這破壞力還要大的事情來。

“艾蘭特!怎麼傷那麼嚴重?趕緊先把這個喝了!”

“唔!咕!!……”

短暫的停頓過後,達裘拉沒有再管辛迪亞搞出來的大動靜,她完全不顧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甚至不惜踏着影步瞬間竄到艾蘭特身邊,二話不說就把一小瓶藥水給艾蘭特灌了下去,然後又手忙腳亂地從星輝中扒拉出來一大堆醫療用品,甚至還有些東西被她一併扒出來散落了一地。

“魔力……嘁,沒辦法了。”

達裘拉小聲嘀咕了些什麼,她從口袋裡摸出來臨行前藤原塞給她的光輝寶玉,放進嘴裡“嘎嘣!”一下咬碎吞掉了,這枚寶玉內的光元素魔力被她以極其低效的方式吞掉,吸收,至少補充的這一點足夠她用相比於拉娜更強一些的治癒魔法爲艾蘭特療傷了。

只可惜,艾蘭特的傷口上有什麼魔法在抑制癒合,即使是她所學習的神系治癒魔法,也沒辦法與之抗衡。

“冷靜點達裘拉,讓我來看看。”

達裘拉起初並沒有發現那些附着在艾蘭特傷口上的魔法,一直在死命維持着治癒魔法,她已經很累了,注意不到也很正常。直到莎夏走過來輕輕把她推開,她才注意到那些隱藏在艾蘭特傷口裡的詭異緋紅色魔力。

“是緋櫻魔法的暴血詛咒,這個詛咒和很多禁咒一樣幾乎無解,神系魔法都對付不了它。”

“那怎麼辦?!這個出血量再持續下去艾蘭特就真的危險了……”

“放心吧,我剛好會那麼一點點……根源魔法,用根源魔力的話就可以解決掉了。”她輕輕伸出右手懸在艾蘭特的傷口上不遠處,根源魔力從她的手心流出,純白色的魔力輕而易舉地驅散了緋櫻魔力,並且瞬間讓那道恐怖的傷口癒合了。

“好了,現在艾蘭特應該除了失血過多,魔力消耗過度外,沒有別的問題了。我走開一下,你們先好好休息一會兒。”

莎夏遞給達裘拉兩瓶閃爍着微光的銀白色濃稠藥劑,然後她轉身朝着到石磚堆另一邊休息的拉娜那邊去了。剛纔拉娜也因爲體力,魔力的雙重消耗,有些萎靡不振的,她甚至一時間沒認出來莎夏。

“辛苦了,拉娜~喝了這個,這瓶藥能讓你好受些。”

同樣,莎夏也給了拉娜一瓶那樣的藥劑,拉娜也沒多想,只覺得達裘拉招來幫忙的人,應該是靠得住的,她悶不作聲接過瓶子,一口喝光了裡面的藥劑。

“咳……謝了……”過了一會兒藥劑生效,一方面完全治癒了她身上細小的刀傷,另一方面爲她補充了不少的魔力,她這才得以能重新看清東西,以及眼前的人:“醫生嗎?需要報酬的話直……”

“等……我我我……我在做夢?!”

辨認清眼前的人,拉娜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愣了,說的話變得語無倫次,她甚至對着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只爲確認自己究竟看到的是幻覺還是事實。

“沒有喲,拉娜,是我,是母親啊~”

莎夏慢慢走上前,在拉娜身邊坐下,接着她輕輕把拉娜拉過來摟在了懷裡,那種溫暖又溫柔的感覺,還有充滿了薔薇花香味的長髮,錯不了。拉娜這才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眼前,真的是活生生的母親。

接下來十幾分鍾,莎夏把在地下從她回來塵世開始一直到現在發生的事都講解給了拉娜,聽完,拉娜才從恍惚,驚喜,不知所措等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奇怪狀態中脫離出來,她的眼角溼潤了,可堅強剛毅的性格迫使她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當年那個可愛的小毒龍現在已經是個大美人了呢,還是個出色的領導人,你父親會爲你感到驕傲的喲,拉娜~”

“母親……我哪裡出色了……現在我一門心思的和達裘拉紮在旅途中,家裡的事都扔給娜蕾了,我都快成掛名掌櫃了。”

“真的是那樣嗎?可如果你不出色的話,萊格薔薇或許早就在我和你父親離開後不久被分家蠶食殆盡了吧?現在萊格薔薇的威名依舊響徹全世界,甚至依舊影響得到其他的空間,這是你的功勞啊,別謙虛了。”

“……”

拉娜沒有說話,眼神木訥地側身依偎在莎夏的懷裡,從前她就很喜歡這樣粘着母親,年幼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這樣依偎在莎夏的懷裡聽莎夏給她講故事。只不過這一次,她不想聽故事,只想這樣待一會兒,多聞一聞母親身上獨特的香味。

“好孩子,我的乖女兒,那麼早就把整個家族的重擔都壓在你肩上,讓你受了那麼多苦,抱歉。”

“母親您就別自責了,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這樣的旅行生活,我覺得很開心,很幸福,困苦的事,早就都已經是過去的回憶了,我想,我還得對您說一聲謝謝呢。”

“誒?爲什麼?”

“因爲如果沒有那段困苦的經歷,我和達裘拉也不可能會出來旅行吧?如果我們沒有出來旅行,會是怎樣呢?達裘拉有可能永遠都會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不可能遇到藤原,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我自然也不可能遇到海爾。”

“所以,謝謝,是您和父親間接給了我們如今這樣的生活啊。”

“嗚……不愧是我的女兒……不愧是我的女兒啊……”

聊着聊着……拉娜沒哭出來,還漸漸把情緒穩定了下來,但反觀莎夏……她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她離開的時候,兩個女兒都還幾乎算得上是未經世事,她非常擔心會出什麼事,可現在看到兩個女兒幸福的生活,也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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