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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都停住了腳步。
樂辰也回過頭去,疑惑到底是誰來了,來做什麼。
隨着一個人的腳步聲到來,後面緊跟着又有幾個人的腳步,都急促而凌亂,看來是爲了非常緊急的事。
四個丫鬟看到來人,都鬆了口氣,眉頭舒展開來,低垂下頭,臉上帶上了喜悅的笑容。
李力倒沒有鈴蘭幾個丫鬟那般高興,樂辰氣都受了,這時候纔來,讓他心裡不太能夠接受。
人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是千般好萬般對,不想他受一點委屈,那些讓他受委屈的人都不對,都該受罰。
樂辰動了動被李力扶着的手,詢問他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李力看看周圍情勢,剛纔傳旨的崔公公在看到來人之後臉色就不太好了,但很快又帶上了面具一般的虛假笑容,大家都很恭敬地侯着來人走近。
李力在樂辰身邊小聲說道,“是皇上身邊的謝總管。”
謝運程作爲皇帝的貼身太監,皇宮的太監總管,來這裡能爲了什麼事,大家一想便知。
皇后讓崔閒來將樂辰傳入宮,是在皇帝和大臣討論重要事情的時候,料想皇帝騰不出空來管這邊,只要將人傳入宮中,進入後宮的人都歸皇后管,這樣,皇帝也沒有辦法說什麼。
只是,皇帝花在樂辰身上的心思並不是皇后想的那般簡單,要多要深得多。
崔閒出宮到寧王府來,謝運程馬上就得到了消息,皇帝對樂辰的在意和縱容喜愛,沒有人比謝運程看得更明白,不敢有所耽擱,即使是皇帝正在和要臣討論大事,也不敢不報,打擾了皇帝和要臣的對話,進御書房向皇帝低聲報告了這事。
虞嘉翔當時就皺緊了眉頭,臉馬上陰沉下來,當時在座的大臣都還忐忑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皇帝有所不滿。
虞嘉翔知曉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寧王府中養着樂辰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皇后會這麼快就動手。他有過要借皇后之手將樂辰接進宮裡來的打算,但是,他認爲那是在樂辰眼睛和頭痛好了之後,他沒想過是現在。雖然,他現在就希望樂辰是住在皇宮裡的,只要他想見到,馬上就能看到。
樂辰頭痛發作疼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神情痛楚悽然的樣子一直在虞嘉翔腦海裡徘徊,他心痛樂辰要受這些苦,那麼此時,他又怎麼能讓皇后將眼盲的樂辰帶走,讓他吃苦呢。
樂辰性子執拗,他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皇后帶走,肯定是要吃足苦頭的,他甚至自己都不願意將痛苦加諸在他身上,又怎麼能夠容忍別人來欺負樂辰。
在要臣面前,虞嘉翔並不好做得太顯眼,而且,他們討論的事情的確重要,於是,只讓謝運程趕緊前往寧王府,要在皇后將人帶走之前將樂辰截下來。既然皇后都出手了,估計不會善罷甘休,讓樂辰住在寧王府裡還不如讓他住到宮裡來。
謝運程不敢耽擱,騎快馬來到寧王府,從前門進入樂辰所居的瑾蘭院,發現人已經從後門走了,於是趕緊往後門跑,總算在後門口將人給截住了。
跑得氣喘吁吁的謝運程鬆了一口長氣。
要是這人真被皇后帶走了,皇上還不知道怎麼生氣呢,到時候大家都要受魚池之災。
寧王府後門口院牆外的槐樹高大虯勁,枝椏蔓結,上面正開滿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槐花香味清馨,飄滿了整個院落和院牆外的街道,此時院牆內外一陣靜寂,只有風吹過的沙沙聲音,槐樹枝椏伸進院子,在風裡,槐花飄颺,雪白的花瓣在空中舞蹈着,漸漸落到地上,在地上鋪了白白的一層。
一羣站在院落中的人頭髮上衣服上都落了幾瓣槐花,染上了淡淡清香。
“崔掌宮,你這是要將公子帶到何處去,正好皇上有急事要找他,你要是沒有要事,便讓他隨雜家走吧!”謝運程氣終於喘勻了,端整了拂塵向崔閒點頭打了個招呼便要將樂辰帶走。
“謝總管,皇后娘娘知道李樂師琵琶技藝了得,命雜家來將他帶進宮去,皇后娘娘正要爲皇上排一臺誕辰歌舞,始終覺得宮中的琵琶樂師技藝達不到要求,想要找一位更好的。”崔閒一向不滿謝運程,兩人原來都是在寧王府做事的,而且,當時謝運程還沒有他受主子信任器重,現在,這人卻位居他之上,做了宮中太監總管,他怎麼會沒有一些怨恨和嫉妒。
“皇上喜歡李樂師的獨奏,覺得解乏,現在就要將他召到身邊去,想聽他的琵琶,你還請回稟皇后娘娘那邊,讓他另找一位琵琶樂師吧。”謝運程說完,已經上前去扶樂辰的手。
謝運程剛纔騎馬來寧王府,然後又快跑了好長一段路,手上都有了一層細汗,在風中一吹,手便異常冰冷。
樂辰扶在他手上,被冷得打了個寒顫。
聽了這兩人對話,知道虞嘉翔沒有將他拋棄,而是過來救他了,樂辰心裡是高興的,覺得暖暖的安心了。但是,這事其實並不算解決,只要和虞嘉翔扯上關係,以後估計還有接踵而來的更多更麻煩的事,這又讓他憂心煩惱。
有謝運程扶樂辰,李力只好躬身退後了一步。
樂辰向崔閒彎腰行了個禮,“崔公公,不能和你走了,抱歉。帶我多謝皇后娘娘的厚愛,以後有時間,一定去爲娘娘彈奏。”
謝運程扶着樂辰又往回走,大家離開了後,崔閒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跺腳對謝運程大罵了一句,“死老東西!”
皇后並不是個好惹的人物,回去將這件事報告給皇后,讓她定奪,估計是能爲自己在謝運程面前掰回一成。他對於這個受皇帝喜歡的樂師倒沒有過多的情緒,這人清清淡淡的,並不無禮,也不驕縱,並不讓人討厭。
謝運程看樂辰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便直接帶他從前面側門出府入宮,走到桃花香濃的中庭裡,樂辰將扶在謝運程手上的手拿了下來,定住腳步不走了,聲音清清冷冷中帶着悠遠的憂鬱悵惘,“謝總管,你可以去給皇上說,說我不想入宮去,讓他放我離開好嗎?我可以躲起來過日子。”
樂辰輕皺着眉頭,眉宇間結滿憂愁,即使黑布蒙上了眼睛,但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眼裡的憂鬱,讓人不忍心拒絕他的話。
但謝運程可不敢私自做主放樂辰離開,非常爲難地說道,“公子,你這是爲難雜家了。皇上對你是什麼心你還不明白嗎?他不會放你走的。”
“可我不想進宮去。”樂辰聲音裡的憂愁傷懷更加重了。“你去和皇上說說吧!說我不想進宮去。”
面對樂辰的哀求,謝運程真的非常爲難,樂辰站着不願意走,他也不敢就將他強行帶走,只好說道,“那雜家去給皇上好好說說,看他的意思,你看成嗎?”
“多謝你了!”樂辰眉宇間的憂愁這時散開了些。
看到樂辰展眉,謝運程心裡就放鬆了些。有些人就是有影響別人情緒的能力,看到樂辰難受,很少人不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的。
謝運程琢磨了一番,想着樂辰要是進宮去了便不容易出來,的確要做決定就是在現在。
多少人擠破頭地要入宮,多少人日日盼着,時時盼着皇上的恩寵,而這個人卻並不願意。
也並不能說他不知好歹,但多少有些辜負皇上的恩寵厚愛。
謝運程要回去請示虞嘉翔,又擔心崔閒再殺回來,於是將樂辰安排在寧王府裡其他院子裡住下。
寧王府總管莊垣剛纔送走崔閒才又跟上來,於是落後了謝運程和樂辰一步,此時趕上來,就收到謝運程的教訓,“將公子安排在另一個院子裡先住着,不能讓別人知道。皇上對公子是什麼心,你白長了心眼沒有看到麼,居然讓崔閒去將他帶走。皇上和皇后,你覺得誰纔是你的主子,若是這件事情再做不好,你明白你的結果是什麼吧,也不用雜家來提醒你了。”
莊垣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答應一定會將事情做好。
他原來是想在這件事情上皇帝皇后都不得罪的,看來,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既然謝總管都那般急衝衝來截人了,只能是皇帝對這位養在寧王府裡的公子特別上心,即使是皇后也不能將他辱了去。
在皇帝和皇后之間選擇,只要是有腦子的,都知道該做如何判斷。
莊垣將樂辰安排在了一個較爲偏僻的客房裡,讓把樂辰的不少東西搬進去,收拾一番,雖然不可能有瑾蘭院裡舒適,但是勉強還算可以。
樂辰對於住的房間沒有多大要求,只是突然換了房間讓他不習慣,不敢隨便亂走,要李力一點一點的指點才知道房間裡的擺設,小心翼翼纔不會撞到東西摔跤。
雖然如此,還是在吃晚膳坐椅子的時候,在椅子上撞到了膝蓋,膝上青了一塊。
看着樂辰玉白的膝蓋上烏青了頗大一塊,因爲腿太白,那烏青就更顯突兀,李力心疼不已,讓樂辰好好坐着,他拿了藥來給樂辰搽藥,一遍遍地按揉。
“小力,你下手輕點。”樂辰手扶在椅子把手上面,本來在想事情,被李力突然用力,疼得吸了口氣。
李力是想到樂辰受人欺負,心裡極不平衡,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就用大了力,聽樂辰提醒,趕緊道歉,“辰哥,剛纔一時沒注意,現在的力度好些了吧!”
樂辰正要回答這樣就好,就聽到門外傳來跪拜聲,然後是珠簾被掀起的叮咚啪啦聲。
虞嘉翔這次的腳步有些重,還有些急,樂辰聽出來了,擡起頭來看向門的方向,說道,“你來了!”
虞嘉翔一進來就看到樂辰卷着褲腿,膝蓋上烏青了一團,他那小廝正在給他揉傷,他的眼神原來還略有些凌厲,看到樂辰望向他的溫柔的臉,臉色馬上就柔和了下來,“嗯,朕來看你了!”
又對李力說道,“你下去,朕來!”
李力咬了一下牙,起身躬身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