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腳伕見不到首尾,或擔着擔子或推着獨輪車跟隨前方的領隊在空曠的路上走着。
沒有人知道他們要去哪裡,甚至沒有人告訴他們前方究竟是東南西北。
大多數腳伕都只是盲目的負重前行,而賴福就是其中的一個。
因爲醜陋又內向,除非需要使喚他的時候,否則連同行的腳伕都懶得搭理他。
還好賴長貴也和他一同加入了這支龐大的腳伕隊伍,這讓他終於有個人可以聊天而不至於忘了怎麼說話。
賴福把扁擔從右肩挪到了左肩,一會兒又從左肩挪到右肩。
扁擔拼命上下抖動着,希望藉此抖掉一路上重重壓着它的籮筐。
隨着賴福重新站穩了腳步,扁擔只能又一次低頭認命。
“長貴,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啊?”
“我不知道。”
“長貴,那這些東西是讓我們給誰送去呢?”
“我不知道。”
“長貴,你覺得還要這麼一直走多久啊?”
“我不知道。”
“長貴,你說路上會不會有那些穿着鎧甲的人來殺我們啊?”
“我又不是將軍,我怎麼知道!”
數日的長途跋涉加上冬日裡異常高掛的太陽,賴長貴本來就又苦又累,結果這個不會說話的賴福越說越難聽,他一時安耐不住性子沒有好氣的吼了一句。
其實就算他現在心平氣和也沒法回答他的問題。
太陽幾乎每天都從不同的方向升起,他又和賴福一樣是個出苦力的腳伕,自然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或者說要去哪個方向。
他心中默默的告念着老天爺,千萬別讓他們碰上敵軍。
賴福又嘗試着問了幾句,然而賴長貴終究推着他嘎吱作響的獨輪車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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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萊國最早只是中原的諸侯國之一,後來歷次的改朝換代讓它脫離了中原,成爲了這片大陸最北的國家,國土沿着海岸線薄薄的綿延數千裡後,終於將夏國與海洋徹底割裂。
這塊貧瘠的土地上什麼都沒有,只有豐富的海魚和取之不竭的海鹽成爲了伯萊國唯二的經濟支柱。
幾十年前,一艘有着三根桅杆的遠洋商船帶着數十個形如枯槁的水手停靠在了現在的霧萊城。
水手們顧不得虛弱的身軀,在海灘上狂喜雀躍。
多少年來他們只知道遙遠的地方有一個生產瓷器和絲綢的大陸。
然而隨着莫僕爾帝國的擴張,絲綢的價格已經比黃金還要昂貴!
商人們自然想方設法通過海洋繞過強大的帝國來到了這裡。
面對一羣紅皮膚的人類,警惕的漁民還是將事情通知了地方長官。
由於這些人來自遙遠的北方,於是伯萊國人都習慣性的將紅皮膚商人的國家稱作極北之地。
這些遠洋商人最終帶着榮譽和財富滿載而歸,一條從夏國到達伯萊國再通過海洋一路北上來到極北之地的商路就這樣建立了起來。
在這條商路上賺得盆盈鉢滿的伯萊國終於擺脫了貧困,靠着遠洋貿易來維持和統治着這個國度。
因爲霧萊城的港口條件最爲優越,所以漸漸成爲了伯萊國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除了冷空氣凝結海面形成近六十來天的冰封期外,每年都有大量的船隊在霧萊港與極北之地來回穿梭。
剛能看見霧萊城的輪廓,袁洋敵就藉着和威克斯商議這次探索發現的時機,指使手下把文泰這羣人轟走了。
得知他們在阿爾格爾斯有所發現,大王子澹臺文瀾興奮地早已在城外等着他們了,他怎麼可以讓王子看見這些卑微的老鼠。
現在的袁洋敵只需要穿着盛裝,整列好自己的手下,再帶上那些被紅皮鬼找出來的礦石,他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重獲自由後,文泰漫無目地的只是走着。
那些一起被帶回來的人紛紛一鬨而散向他們覺得正確的方向飛快逃去,當然沒有一個人直奔霧萊城,畢竟沒有誰還願意和那幫死神同步。
宇文曼雙腿拼命的追趕大步流星的文泰,這羣人裡眼下也只剩她是快樂的,畢竟她終於不用被囚禁在皇宮,也不需要在原始森林中求生。
她上前牽住了文泰的手,這樣她就不用氣喘吁吁地苦苦跟隨了。
剛健有力的手顫抖了一下,緊接着牢牢握住了這伸過來的嬌手。
文泰目光依舊看着前方,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宇文曼終於趕上了放慢腳步的文泰,她看見耳根發紅的文泰,卻看不見已經滿臉通紅的自己。
“阿泰,我們去哪兒?”
“暫時~還沒想好。”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會出賣自己激動的心情。
“那帶我去看看大海吧,我想親眼看看海浪的顏色,還想聽聽波濤的聲音。”
文泰沒有說話,兩手十指纏繞着向着大海的方向出發......
如果,如果時間能夠暫停,宇文曼真希望永遠定格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