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狩的解釋,黎明沉默了很長時間。
在前一世的時候,黎明便聽說過很多有關於死亡那一瞬間,人的意志的說法。
比如說,身體只是意志的束縛,當人的身體喪失功能的時候,意志便能夠脫離身體自由活動;再比如說,人在死亡的前一刻,腦海中會在短短片刻內,把這個人一生經歷的事情回放一遍;還比如說,死是另外的一種重生......
可當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難怪當他在天之門再度回到前一世的空間時,到後來,他發現,他所出現的地方,都在他們的夢裡面。
不過黎明又很快反應過來,他看向氣息已然虛弱至極,甚至就連身體也只剩下個上半身和頭的狩,問道:“那你又怎麼知道這些?”
狩露出一絲苦笑:“我之前說過,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規則是因爲你的意志而存在的,若是你的意志想要你知曉這些東西的時候,它總會選擇一個介質告訴你真相的。或許,在這個時候,我就充當了這個介質。”
當狩說完這段話的時候,他的身軀終於湮滅到了頭部,最終全部化作飛灰,在黎明面前消散殆盡。
站在混沌谷入口的原見到這一幕,“啪”地一聲跪倒在地,而他身邊的瑩瑩同樣跟隨跪下。
當黎明走到混沌谷入口的時候,天籟已經扛着不省人事的亂和耀雲天走了出來。在如今的這個混沌谷裡,上上下下都被那妖王主宰的混沌谷,除了原、亂、耀雲天和瑩瑩之外,迄今已然沒有什麼可挽留的人了。
所以,地藏王和天籟一致決定,先行將這混沌谷封禁起來。
當然,原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意見。
只是就在兩人慾要動手的時候,黎明的目光突然凝聚到一點,然後出聲阻止道:“等等!”
天籟和地藏王皆是一臉詫異地看向黎明,地藏王順着黎明的目光看去,發現他在看一塊混沌石。可這種混沌石,在混沌谷裡四處可見,他看了片刻後,依舊沒能看出那混沌石有何特別的,於是開口問道:“怎麼了?”
黎明沒有說話,邁開腳步向那塊混沌石走去。
那是他從一開始進入混沌谷時,便注意到的混沌石。那塊混沌石的上方,往常都會有一顆類似於一輪小月亮般的星辰閃耀,只是此時那顆不凡的星辰,也在之前的那陣爆炸中,化作了碎片消失不見。
原蹙了蹙眉頭,看向黎明正在走去的混沌石,可良久,他同樣沒看出什麼異樣。
黎明走到那混沌石前,不緊不慢地圍繞着那混沌石看了一圈,然後又伸出雙手將那混沌石抱住,可最終無果。在天籟等人狐疑的目光中,黎明徒勞地努力良久皆無結果後,他終於將鎮魔寶塔祭出,然後連同混沌石四周的樹林一起收了進去。
回到衆人身邊的時候,黎明也沒有過多地解釋什麼,便讓地藏王和天籟動手了。
二人雖然疑惑,但出於對黎明的信賴,最終都沒多說什麼,於是兩人合力動手起來。
天籟和地藏王同時雙手合十,輕唸佛號:“我佛慈悲!”
下一刻,天地間風雲變幻,強大的氣息從天而降,一個閃爍着耀目金光的“卍”字從半空落下,然後遮蓋在整個混沌谷上方。
天籟和地藏王再度同時動起步伐。
一道道大大小小的禁制不斷在兩人雙手中打出,然後與那“卍”字融合,強大的氣息不斷地壓下,不管是混沌谷當中的精靈鬼怪最終都完全被封禁在其中,然後陷入無休止的睡眠狀態。
直到天明時分,混沌谷上方的封禁最終完成。
天籟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溢出的汗珠,望向那個被封禁的混沌谷,眼中閃爍一絲悵然。
地藏王的臉色同樣凝重至極,他轉過身,目光在原、瑩瑩、以及還處於昏厥狀態的亂和耀雲天臉上一一掃過,才一邊向前方走去,一邊說道:“走吧!”
黎明等人沒有上龍宮,但瘋子老頭卻是駕馭着龍宮慢悠悠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關於這件事情,黎明也曾在暗地裡與地藏王商量,看是否有辦法把這偌大的龍宮變小,或者說收起來,畢竟像是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難。
且,有關於混沌一族的事情,相信用不着多久,便會傳遍饕餮腸道里的整個世界,而他——黎明到達混沌谷的事情,火神一族是親眼所見的,而這龍宮又是他的徵兆,若是火凰一族按照這龍宮的指引找到他們,再對他們落井下石的話,那後果完全是不可預料的。
可地藏王似乎早已習慣了作爲一代冥王,高高在上地看待一切事情。他只是對黎明說,無礙,那火凰一族還不敢欺到他的頭上。
黎明只能苦笑。
果不其然,兩天後,混沌谷莫名被封禁的事情已然在饕餮腸道的世界掀起了一陣狂潮,四處穿得沸沸揚揚。而這時,黎明一行人已然走進了一處不知名的山谷間。只是他們頭頂後方的龍宮太過顯眼,這兩天來,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不少人也只不過是看看而已,一些有眼力的存在,都應該看得出來,若不是非凡之人根本沒有能力操縱起如此招眼的一龍宮四處閒逛。但終究還是一些自以爲是的傢伙上來挑釁,但最終都被天籟給打發了。
以至於那亂和耀雲天早就在一天後便甦醒了,好在他們體內所中的妖氣並不深,所以地藏王終究還是將其逼出來了。
在得知混沌谷裡的一些事情後,兩人臉上皆是浮現一副悵然的神色。但他們回覆的能力卻是比起想象中要快得許多。
不過相比起這一切,眼下衆人最關心的終究還是黎明從混沌谷裡帶出來的混沌石。
黎明依舊沒有對他們過多解釋什麼,見到這四周並沒有什麼他需要幫忙的地方,最後便直接一躍而起,回到了龍宮當中。
魏冬蛾等人皆在龍宮當中,見到黎明前來,當即迎了上來。
黎明徑直走到那煉丹爐的面前,然後將整塊混沌石連同那片小樹林一同取了出來,直接扔進了那煉丹爐當中,最後再讓鷹王、瘋子老頭等人一起合力施法,開始煉化那混沌石。
滾滾混沌之氣從煉丹爐中溢出,然後從龍宮各個方位散發而出,籠罩在龍宮的四周。
原等人看向那龍宮,皆是蹙了蹙眉頭,但最終沒有貿然去打攪他們。
又三天後,那混沌之氣逐漸淡化,直到最後消失不見。當衆人再度見到黎明時,見其臉上都洋溢着難以壓抑的喜悅之情。
“怎麼了?”亂迎了上去,原等人緊隨其後,地藏王和天籟的注意力同樣被黎明所吸引。
黎明伸出手,在衆人面前展現出一地圖殘片出來,衆人錯愕。
“怎麼可能?”原有些錯愕地看着黎明手中那地圖殘片,說道,“我之前運用那混沌石凝結而出的混沌力量,便是爲了後來對付那妖王做準備。按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加熟悉那混沌石,可是我終究沒能夠發現那混沌石本身會有什麼異樣。那裡面藏有這地圖碎片,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事物反常則爲妖。”黎明解釋道,“其實當時的我並不很確定那混沌石裡面一定存有這混沌石的碎片,但能在那樣的衝擊下還完好保存下來的東西,我斷定一定有什麼非凡的地方。所以便想要將其帶走。”
聽完黎明的解釋,衆人皆是一陣唏噓。要知道,若不是黎明這個帶着揣測的行爲,否則的話,到後來,他們都不會知道那塊地圖碎片藏於何地。
“再前方便是黃鶴他們所在的山寨了。”黎明擡起頭來,有些悵然地看向那邊。
從那火山下方出來之後,黃鶴便先行回到了山寨,而此時他們最重要的便是去與他們會合,更爲重要的是,黎明需要爲心心的母親治病。
那條山脈雖然在視線之中,但此時他們與之相聚還有上百里的路程,這段路程纔是真正難走的路。
磅礴的氣息落下,黎明的神識當即變得警惕起來。
這是火凰一族的氣息。
但此人不再是火神,而這種氣息比起火神更爲恐怖。
“前輩,我去看看。”黎明向地藏王請示道。
地藏王沒有拒絕。
可在黎明將近觀看了方圓近十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就連虛空當中都觀察過,但依舊沒找到那氣息的來源。
當他回來對地藏王說明情況之後,那地藏王一言不發,直接當空將那地藏王符祭出,強盛的光幕頓時籠罩在一行人和龍宮上空。
地藏王沉吟片刻後說道:“無礙,螻蟻小輩,勿需理會。”
黎明雖有疑惑,但既然地藏王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收斂心神,再度回到那龍宮當中打起坐來。
行至第二日正午的時候,黃鶴等人一起出來迎接黎明等人。
在地藏王等人享受着黃鶴家族的熱情接待的同時,黎明整理了一下儀容,帶着原和瑩瑩便向心心的家行了去。
茅草屋依舊是那個茅草屋,心心的母親依舊躺在牀上,只是見到黎明回來的時候,黎明分明見到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而心心更是當即向黎明撲了過來,大有一種對大哥哥撒嬌的意味。
黎明看了瑩瑩一眼,瑩瑩便向那心心的母親走了過去。
見到瑩瑩時,心心母親很顯然察覺到了她身上人形怪的氣息,當即變得無比警惕起來,但注意到黎明讓她放心的神色,當即又再度放鬆下來。
在瑩瑩爲其簡要地檢查了一番身體之後,黎明趕緊湊上去問道:“怎麼樣了?”
“應該還有辦法。”瑩瑩說道。
“那就好。”黎明輕鬆了一口氣。
“你的煉丹爐裡,還有那金丹的氣息嗎?”瑩瑩對黎明問道。
“有是有,但已經很少。”黎明有些悵然,當初在煉化那混沌石的時候,雖然用不着那金丹的氣息,但最後還是受到那混沌石的影響,很大一部分原本凝聚而出的金丹氣息都被混雜。
“沒事,用不了多少。”瑩瑩說道。
在將金丹氣息交給瑩瑩之後,瑩瑩便讓黎明等人先到外面等候了。
心心拉住黎明走到一邊小心翼翼地告訴他,她現在能夠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了。
“是什麼?”黎明知曉那心心的雙眼是玄冥之眼,但是卻是詫異,這雙眼睛會甦醒得如此之快。
“不知道,看不出來是什麼,很噁心,也很恐怖。”心心有些膽怯地靠近黎明身邊,然後用一種警惕的目光看向四周。
小孩對於事物的表述都十分直觀,不會多加什麼修飾在裡面。
但心心所加的這些修飾,卻不由得讓黎明變得警惕起來——很噁心,很恐怖的東西?
黎明進去過玄冥之道,所以知道里面的東西只有越強大的人,越會感知到他的恐怖,而當他的目光再度落到心心的雙眼之上時,同樣看出了些許的異樣。
黎明心中一動,神識與魏冬蛾聯繫。
說明原因之後,魏冬蛾立馬離開山寨,向黎明等人所在的方位趕了過來。但她按照黎明的囑咐,並未靠得太近,而是在老黃牛的幫助下,升上了半空,再睜開玄冥之眼,觀看四周的一切。
“這是……!”當魏冬蛾看到黎明所站空間四周的情形時,也不由得露出些許的詫異之情。
“怎麼了?”黎明問道。
“現在在你們所在的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那種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可是奇怪的是,這些東西,只有當一個人瀕臨死亡的時候,它們纔會出現的啊!還有就是,你怎麼會看到這些東西?”
魏冬蛾的話讓黎明的心頭不由得一顫,他蹲下身,開始重新審視起那心心的雙眼。
很早以前,黎明便聽說過有關於玄冥之眼的傳聞,但他同樣聽說過,玄冥之眼十分得難得,數百年間,也只不過有可能會出現一雙。但在這個時間段,心心和魏冬蛾卻是同時出現了。
那個時候,黎明還感覺十分詫異。但後來也並沒有多想什麼,畢竟這個世界並就出現了太多不合乎情理的事情,但直到此刻,當他再度端詳心心的那雙所謂的玄冥之眼時,卻是發現了異樣。
不得不說,這心心的雙眼,表面上看上去與玄冥之眼,確實是有諸多的相似之處,不但是其表現出的特徵還是外表等等,都太過相似,但眼下他卻是發現,那雙所謂的玄冥之眼後面卻是生出了些許陰寒的氣息,這種氣息,縱然是眼下的黎明也感覺有些緊迫感。
幽冥之眼!
玄冥之眼與幽冥之眼,只有一字之差,但卻有天差地別。
玄冥之眼是用來識別這個世界的隱秘通道——玄冥之道的,玄冥之道縱然兇險,但它終究是一條道路,並不存在其他的什麼陰煞的可能。
而幽冥之眼則截然不同。
它們的作用,便是看到一般人所看不到的生物,比如地獄裡爬出來,吞噬人族靈魂的鬼怪!
黎明再度看向那茅草屋的時候,雙眸之中,不免生出了些許的隱慮。
在一定程度上,黎明可以認爲這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和那八門世界所認知的神族,並無本質的區別,他們都是爲了吞噬人的靈魂,吸取裡面的靈力而生,從而得到自身的成長。
只是這些鬼怪也必須遵守一些規則,比如只有在一人的陽壽已盡的時候出來。
良久,黎明並未感知到那茅草屋中存在什麼異樣,再問心心那些鬼怪的行動時,心心也只是說,它們趴伏在四周並無多餘的舉動,逐漸讓黎明安下心來。
黎明對魏冬蛾問道:“那茅草屋內是不是有一把殺劍。”
魏冬蛾向那茅草屋的方向望去,片刻之後,回答道:“你怎麼知道?”
黎明這一次真是大鬆了一口氣。
黎明清楚地記得,那把殺劍之前一直被埋在一樹林當中,在他幫助他們重建房屋之後,心心遵照她母親的吩咐將其挖出來本來是要送給他的,但終究被他拒絕。但他沒想到,這把殺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起到這種效果。
這簡直就是不幸中的萬幸,若是沒有這把殺劍的話,恐怕心心的母親早就被那些鬼怪給吞噬殆盡了!
黎明和原在茅草屋外,大概等了小半天的樣子,才見到瑩瑩擦着額頭的汗珠從茅草屋內走出來。
“怎麼樣了?”黎明一把抓在那瑩瑩的肩上,問道。
“她體內的氣息我已經完全清除乾淨了,接下來再好好靜養一些時日,就應該能夠下地了。”瑩瑩聲音虛弱,臉色有些泛白,看得出來,爲了醫治那心心的母親,她也花費了不少的精力。
原向瑩瑩走來,小心地將她攙扶住:“走!我扶你去休息一會兒。”
瑩瑩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終究沒有拒絕,任由他攙扶着向前走去。
黎明看向那心心,小心地附在她耳邊問道:“現在那些可怕的東西還在不在。”
心心同樣有些謹慎地環視了四周一眼,然後搖晃着小腦袋說道:“不在了。”
黎明露出些許笑意,大手將心心的小手牽住,走進了茅草屋內。
心心的母親依舊躺在牀上,臉色有些發白,但黎明卻是明顯感知到她恢復過來的生機和活力,就連原本有些呆滯的雙眼,也散發出了色彩。
“謝謝你……”心心母親糯動着乾裂的嘴脣,對着黎明輕輕說道。
黎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心心則直接跳上牀鋪,將母親抱得嚴嚴實實,言語間充斥着激動。她雖然還小,但卻也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代表什麼。
“太好了!母親,太好了,你終於可以下牀陪我一起玩了。”
心心母親輕笑着,眼眶卻是變得有些紅潤起來,她輕手輕輕撫摸着心心的頭髮,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心心竟然直接就這樣趴伏在她胸口睡着了。
“你現在能夠告訴我,你的名諱了吧?”黎明在牀沿的一邊坐好,然後把心心抱到旁邊睡下,再把被褥拉*其蓋好。
心心母親看着黎明所做的一切,沉默片刻後,說道:“王燕。”
黎明來回翻着前世今生的記憶,確定自己確實是不認識一個叫做王燕的女人,頓時輕鬆了一口氣。
王燕見到黎明的表情,有些疑惑,但最終沒有問出口。她翻身想要下牀,但立馬被黎明攔住了。
“你現在體內的氣息雖然完全被清除了,但經歷了這麼長的時間,你的身體已然退化了不少,接下來纔是真正需要康復的時間段,你不要亂動。”黎明警告道。
王燕露出一絲苦澀:“那把殺劍在牀下,你給我們的帶來的大恩,我們一輩子都無以爲報,這是我們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希望你不要嫌棄纔是。”
黎明心念流轉,一絲弒神的氣息從體內*,那牀底下的殺劍頓時飛了出來。
黎明一把將那殺劍握住,只是那殺劍當中竟然還殘留着一絲神念,黎明料想這神念應該是這殺劍之前的主人所留下的,所以當即將他放了出來。
只是當那神念從殺劍中走出來的時候,黎明當即愣住了。
那抹神唸的樣貌,竟然與他長得至少有*分相似。
王燕露出一絲苦笑:“看來我真的沒有記錯,你和他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黎明輕笑一聲,轉身便欲向外面走去。
可在身後,王燕的聲音突然響起:“你不要走,我想他想要說的東西,不只是針對我的,還有有關於這把殺劍的。”
黎明停下腳步,見到那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流露出的笑意,都與他往常的表情如出一轍。此時的他,就好似在照鏡子一般。
那神念漂浮在半空,身形呈半透明狀。他先是對着黎明歉意一笑,然後轉頭看向牀上的王燕:“燕,這麼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一句話便勾起了王燕的許許多多的回憶與辛酸,使得她的眼淚當即就流了出來:“你這個老不死的,離開了這麼久,一見面便說這些做什麼?”
黎明適時地保持沉默。
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那王燕,神唸的行爲舉止,便是主人在之前便留下的,而不是此時那主人的心思。
不過見到王燕那通紅的雙眼和臉頰上掛着的淚水,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我的神念能夠再度出現在你的面前,這說明,你已經開始明白我之前爲何會離開這個家,再或者說,你已經從一種大的心路歷程中獲得了重生。”那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他轉過身,看向黎明,“看來,這位便是我們的恩人吧!恩人在上,就讓我一拜表示感謝。”
縱然知曉對方只是神念,但黎明還是伸出手想要將其扶起,但最終依舊是無果。
黎明目睹那神念向自己跪下,然後猛地一拜後起身,他看向黎明說道:“你既然能夠幫助燕度過此次的劫難,也一定明瞭這石劍的來歷吧!只是很多人都明瞭殺劍的強大,但卻對殺劍究竟的產生,卻是不明所以。”
黎明心中一顫。
確實,他之前便明瞭這殺劍絕對是世間存在的一等一的神兵利器,但最終卻是不明瞭這殺劍究竟爲何物,是怎樣誕生的,或者說被誰鑄造出來的。
十二把殺劍,封殺一切,就算是強大如斯的祖魔最終也無法掙脫它們的禁錮。
如此存在,已難用他目前的認知來定義了。
“此殺劍,乃神之武器!”神唸的一句話,頓時讓黎明震撼不已。那神念笑了笑,“自然,所謂的神,距離如今已經被湮滅在了歲月的洪流當中,他們所創造的奇蹟,已然不被世人所知曉了。但他們所留下的痕跡,卻是一直延綿至今。”
黎明沒有說話,等待着下文。
“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便是因爲發現了這個秘密,且在這把石劍中,我發現,鍛造十二把殺劍的劍冢,同樣被饕餮吞進了這饕餮當中。”神念再過轉身,看向那王燕,神情之中流露出些許的傷感,“我知道我此去極有可能不會再有生還的機會,所以我將這把殺劍留了下來,希望能夠在關鍵時刻,它能夠幫助你們度過難關。而事實證明,我並沒有多慮……”
“正男……”王燕到此時已然是泣不成聲了。
“等等。”黎明突然插話道,“我幫助她們娘母,並不是爲了殺劍,而是實在是憐憫她們罷了。”
而那個叫做正南的男子似乎真的有先知之能一般,他回過頭,對着黎明輕輕一笑:“不管是什麼可能也好,但在這萬千世界當中,直到如今,我真的會相信,一切事理,最終都是命中註定。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才是。殺劍雖然在經過那次與祖魔的大戰之後,已很難光復當初的無上榮耀,但我始終相信,它們能夠繼續存在下來,並延續下去,一定有它們的道理纔對。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找到它們的道理。”
說到這裡,正南伸出手指,輕點了一下那一旁的石劍,石劍頓時飛起,在黎明面前舞動起來,當一切停止的時候,黎明便見到那石劍所畫出的,竟然是一張地圖。
更讓黎明詫異的是,他分明見到那張地圖上所標的位置,正是他們若是按照之前所尋找到走出這饕餮腸道的地圖路線的不遠處。
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如此簡單嗎?
黎明有些犯迷糊了。
“這個世界,本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辨!我們生活在這個世間,就如同滄海一粟,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正南半感慨半敘述地說道,“就算有些時候,我們覺得我們掌控了這世間的一切,好似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當中,而我們又豈知,在更大的一個世界裡,我們所做的一切又是那樣的可笑。就算是我們所控制的一切,也只不過是按照別人的意願去行事罷了!在這個世界,我們所有的存在,也只不過是一粒棋子罷了。”
黎明沉默,從袖中摸出了當初在黃泉之海邊緣的那個洞穴當中尋到的黑色棋子。
天地萬靈,世間規則,就好似一盤棋。隱約間,黎明似乎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然後他四周的空間開始變得虛幻和扭曲。
菩提樹在沒有受到他意念的支配下,竟然自主飛了出來,然後展開在他頭頂。
一束束奇異的光亮從天空中射出,然後鑽進這間茅草屋內。
黎明處於這種狀態當初,看清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在他的身邊,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了一粒粒微小的顆粒,它們相互運轉和排斥,一切都看上去混雜不堪,但一切又都是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很久以前,他能夠根據一粒塵埃,便推斷出一定時間裡,這些塵埃所經歷的過往,能夠從它們裡面讀取記憶。但直到此刻,黎明終於能夠看清楚一些痕跡,他已然能夠根據一些痕跡推導出一些東西的運轉規律,然後看清楚它們接下來的發展趨勢。
這種感覺很奇妙,黎明置身在其中卻是樂不思蜀,完全忘記了此時的他,處於何種境地。
王燕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正南微笑着看了看黎明,又看向牀上的王燕,露出些許欣慰的神色,然後神念潰散,化作一粒粒金色的顆粒,最終再化作更小的光粒,一直到湮滅在這方空間當中。
不過黎明突然感知到危機降臨,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這些微粒運轉的空間當中,它向黎明張開血盆大口,張牙舞爪地便要向黎明撲來。
這是天地規則的掌控者!
黎明當即收斂神識,將一切感官同時收斂進體內,菩提樹當即再度合攏,回到黎明的後背。
一切才恢復平靜。
黎明緩緩睜開雙眼,回想起之前的一切還有些心有餘悸,同時生起一些竊喜。
他已然能夠看清楚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了,待到不久後,他一定便能夠更加進步,到時也一定能夠看清楚八門世界——那個輪迴封印的樣子,這樣的話,他便有可能破除那輪迴封印的詛咒,從而保住整個八門世界。
“你沒事吧?”王燕有些後怕,同樣有些疑惑地看向黎明。
黎明輕輕搖頭,對着王燕意味不明地輕輕笑道:“沒事,就算是有事,也應該是好事。”
王燕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知道什麼事情該問,什麼事情不該問,也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黎明很長一段時間都守候在這茅草屋前,照顧着王燕母女的生活,而山寨那邊傳來黃鶴的消息,一切也都很平靜。所以他都沒有趕着要回去。
只是在不多久之後,那魏冬蛾突然氣呼呼地出現在了黎明面前。
黎明心中納悶,他什麼時候又招惹了這位小姑奶奶了?
魏冬蛾前來不爲別的事情,就是要和黎明一起留下來照顧王燕母女,但不知爲何,這丫頭整日都給黎明擺着一張臭臉看,好似黎明欠她三百輩子的情債一般。
“這丫頭不會是在吃醋吧?”
黎明輕輕搖頭,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並不是有什麼依據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而事實上,按照以往的推斷,這種可能極有可能已然不是可能,而是變成了鐵錚錚的事實。只是他不想要去越出這雷池罷了。
要知道,在天神城裡,他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在等着他回去,他再也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再在外面招花惹草了,特別是當初嬌奴的事情,讓他明白,他帶一個女人回去,縱然有天大的理由,祖靈兒等人的忍耐最終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越過這個限度,那情況就變得十分危急了。
所以,他眼下所做的,便是儘量收起這種心思,當做毫不在意的樣子。若是他與這魏冬蛾真的有什麼糾纏不清的事情發生,到時那魏鬆和魏上書恐怕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只是這樣做的時候,並沒有讓魏冬蛾收斂起那張不快的臉,反而越演越烈,一直到後來,就連王燕看他的眼色,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這樣真的好嗎?”黎明正在茅屋裡給心心用木梳梳着頭髮,而魏冬蛾則氣呼呼地外面洗衣服。半坐在牀上的王燕突然開口道。
“什麼?”黎明明知故問。
“我說你的那紅顏知己。”王燕看向戶外,面露些許的笑意。
對於王燕這種毫不忌諱地提及這件事情,黎明也深感無奈,但卻又無可奈何,他擡頭看向戶外的魏冬蛾,露出一絲苦笑:“小孩子脾氣吧!你不要多想了,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養身體。”
王燕露出些許明瞭的笑意,也不多說,身體挪動了兩下,縮進被窩,將氣息壓得很低,也不知道睡着了沒有。
沒過多久,魏冬蛾再度氣呼呼地走了進來,對着黎明說道:“天好冷,你來幫我洗衣服!”
黎明擡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向那魏冬蛾:“大帝后人也會怕冷?”
魏冬蛾翻了翻白眼,說道:“大帝后人也是人啊!我不管,你究竟幫還是不幫。”
雖然黎明很期待看看若是他不幫的話,會發生什麼情形,但眼下身邊有王燕這樣一個病號,當即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說道:“我先幫心心把頭髮梳完。”
“我要你現在就幫我。”魏冬蛾向前走了一步,一張臉被憋得通紅。
心心還小,終究是看不懂這大人的事,她站在黎明身邊,有些膽怯地望了魏冬蛾一眼,又擡起頭來,一臉茫然地望向黎明。
黎明輕舒了一口氣,對着心心說道:“頭髮已經梳好了,接下來便是紮了。心心自己扎一下好麼?”
心心沉吟着點點頭。
黎明站起身,看了那魏冬蛾一眼,便向外面走去,見到魏冬蛾那搓了好幾個時辰的衣服,竟然沒有放一點兒水。這自從在九州府地內便見到她洗衣服的黎明,自然是不會認爲她會笨拙到這種地步,但最終也沒多說什麼,他提起旁邊的木桶便到達旁邊不遠處的一井口邊,打了一桶水起來,便打開洗了起來。
之前因爲要照顧祖靈兒等不少女人,黎明洗衣服的功夫幾乎和做飯有的一拼,所以很快便解決好了。可是當他正準備找衣架去晾起的時候,那魏冬蛾竟然就直接跳進盆裡,把黎明剛剛洗好的衣服踩得污濁不堪。
黎明倒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重新打水再洗,可就在黎明洗的過程中,那魏冬蛾直接再度踩在黎明正在洗的衣服上。
黎明擡起頭來,看向她。
魏冬蛾絲毫不顯避諱,兩隻眼睛與黎明對視。
黎明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抹了一些皁液,把魏冬蛾的雙腳洗得白白淨淨。
“現在不管你怎麼踩,都不會髒了。”黎明有些調侃意味地說道。
只是當他擡起頭來時,見到那魏冬蛾並沒有因爲他的話逗笑,臉上反而露出了些許淚滴,讓黎明一時不禁慌了神。
“大哥讓我回去了,而且這一次大哥好像真的生氣了。”魏冬蛾的一句話,讓黎明心中一陣複雜,但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出來,所以只能夠保持沉默,“我也必須馬上要離開這裡了。我真的很想要知道你們的那個世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但是,我卻沒有機會去見識一下了!”
黎明依舊保持沉默。
魏冬蛾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茅草屋內的心心下意識地跑到門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形,但馬上又再度跑了回去。王燕翻過身,同樣看了看黎明和魏冬蛾一眼,招呼心心爬上了牀,兩母女相依而睡。
黎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魏冬蛾猛地衝入黎明的懷中,將他抱得嚴嚴實實,繼續大哭。
黎明就這樣怔怔地站在原地,聽着魏冬蛾的哭聲,感受到她擁抱的力度,感受到胸口漸漸傳來的溼意,最終都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當他再度擡起頭來時,發現不遠處的半空,那艘玉舟,還有其上熟悉的身影已然出現。
這魏鬆是真的不想要捲進這場紛爭當中,所以纔會親自出來迎接魏冬蛾。
只是他最終沒能夠前來,只在遠方對黎明對視的時候,露出一絲苦笑的神色。
黎明知曉魏鬆的心思。
安穩日子過得習慣了,就很難再適應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
他同樣沒有理由多說什麼,只是讓魏冬蛾在他胸口留下一些溼意之後,再目送他們遠去。
魏冬蛾離開後,黎明的心思再度平息了下來。
有關於混沌谷的事情,也逐漸被這個世界的人族給接受。畢竟在這個紛雜的世界,縱然是再如何雄厚的存在,最終都不能夠保證會永遠存在下去。混沌一族也是一樣。
當然,混沌一族出世,大喜的是火凰一族,同樣,大驚的也是混沌一族。
沒有了競爭對手,就說明往後這個世界的統治地位,已然不可動搖。但他們迄今爲止都未能夠查出混沌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隱約揣測出會和黎明等人有關,也同樣知曉了黎明等人來到了黃家山寨的事情,但是因爲這裡有天籟和地藏王這兩尊大強者坐鎮,他們也只能夠妄加揣測,卻是不敢輔助行動。
開玩笑,佛主分身和一代冥王,豈是他們一個人族部落膽敢招惹的?
因爲這些大格局的微妙穩定,黎明也得到了很難得的一段清靜時光裡,在這段時間裡,他除了照顧王燕和心心母女外,做的最多的還算是探尋那些微粒運轉的軌跡,但每一次都有一種時間段限制,一旦超過了這個時間點,他便會被天地規則的掌控者發現,他也就必須退出來。
雖然眼下的他,已然算得上是強大了,但還沒有到達膽敢和天地規則的掌控者叫板的地步。
但若是他想要在短時間內儘快領悟輪迴的奧秘,摸清這天地規則的運行軌跡,他就必需與那天地規則的掌控者交鋒。